“你这是……?”
她写的,原本是一份财产分割协议,上面只言二人若是情断,细细列出了哪些产业归她,哪些归顾砚。
而他此时递给她的,是他重新撰写的一份。
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若有朝一日,夫妻分离,他的所有,都归她。
眼眶微微有些发涩,她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阿砚,我……”
也许是她心中根本不曾信任过他,她有些狼狈地背过身去,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中憋得慌。
她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她的父母与弟弟,她只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与顾砚闹掰了,至少她要寻一条退路,保他们无忧。
可这些心思,此时在这张薄薄的协议面前,却显得如此卑劣渺小。
“阿珂,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少年初尝情滋味,只恨不得将自己以往那些隐晦的心思,一桩桩一件件地,尽数显露在心上人眼前,好叫她知道,自己心中炽烈的爱意。
他不知从哪处变出一支木簪,轻轻固定在她乌黑的发间,眉眼柔和地凝视着她,仿佛眼里心里只有这一人。
江宁珂抬手摸了摸发顶,眉目中露出了一丝欢喜,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捧起铜镜打量了一番。
颊边顿时就现出了两颗小梨涡。
“好美的簪子!”
她小心地捏着发簪的一端,将它从头上取了下来,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根凤羽簪。
簪身线条流畅,被雕刻得极其顺滑,尾端的凤羽微微弯起,中间镂空一点如新月,栩栩如生。
她只看一眼便爱上了。
“是哪家店买的?”
她舒眉软眼地回头看向他,眸中的欢喜如何也藏不住。
“喜欢吗?”顾砚不答反问。
江宁珂心中一动,微微挑了挑眉,故意试探道:“只可惜这刀功……好像粗糙了些。”
顾砚手指动了动,伸手便想拿回簪子:“何处粗糙?我看看……”
在他的手指快要触及木簪时,江宁珂陡然一缩手,顺势将自己拥入了他的怀中。
靠在他肩头闷闷道:“我很喜欢这根簪子,谢谢阿砚。”
顾砚身体僵了僵,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子,见她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绯色,甚是可爱。
他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江宁珂突然想起了他的奇怪症状,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举着簪子道:“我看不见,劳烦阿砚帮我簪上吧。”
顾砚接过簪子,小心地将它再次簪上女子的发间,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阿珂真好看。”
江宁珂笑弯了眼,拉着他出了房门:“快去洗漱,准备用午膳了!”
待二人走后,暑衣才来到房内开始整理打扫。
她站在门口,先扫视了一圈室内,待见到凌乱的床榻之时,才微微垂下眼睑,不知在想着什么。
肩膀突然从后面被拍了一下。
“暑衣,你愣着做什么?”
许期取了昨日晾干的衣物走了进来,自顾自地去衣柜处摆好,才偷笑道:“昨夜娘子定是喝醉了,我本是想去厨房做一碗醒酒汤,结果你猜怎么着?”
暑衣回过神来,慢慢踏入室内,笑道:“怎么着?姐姐可别吊我胃口了!”
“厨房的王大娘说,姑爷昨夜亲自动手,给娘子做了一碗醒酒汤送去呢!”
暑衣的目光在桌案上的醒酒汤上顿了顿,笑着赞道:“姑爷对娘子真好!真是羡煞旁人!”
她几步走到床榻旁,掀开被子,将床单换了下来,动作十分认真,那双眼睛却渐渐有些走神。
“你羡慕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吴双可给你送了不少好东西!”
许期一边忙碌着一边扭头促狭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好事将近了罢?”
暑衣面色苍白了几分,手指紧了紧被褥,连忙解释道:“他不过是因着与我同出一府,才对我格外照顾些,你可莫要多想。”
话罢,她便匆匆捧着手中的换洗物跑了出去。
许期有些怔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这是害羞了?”
江宁珂二人正在用午膳,便听得于海寻了过来,大老远便听见他的嗓门如打雷一般轰隆作响。
“主上,夫人,不好了!燕郎君失踪了!”
“自昨夜大伙儿各自回房后,燕郎君便再未出过房门,方才小厮送午膳之时,才发现房内空无一人。属下派人在府内寻了一圈,也未见人影。”
江宁珂勺子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顾砚。
这么巧?
就在他们发现有奸细之时,失踪了?
顾砚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集结人马,城门只许进不许出,逐一排查往来客商,若有不对,格杀勿论。”
这句话他说得十分平淡,却仿佛夏日晴空中酝酿着雷霆风暴的前夕,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
他站起身,看向江宁珂:“你乖乖用饭,我去他房内看看。”
江宁珂连忙跟着起身:“等等我,我吃饱了,我同你一起去。”
……
燕月天的房内。
床榻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而他的行李物件,皆都摆放在原地,只是此时他们的主人却是不见踪影。
江宁珂走到他的书桌旁,随手拿起两本书翻了翻,见皆是一些寻常游记,没什么特别之处,便拿起下头放着的一本《五经正义》翻看了起来。
顾砚在他的房内走了一圈,什么也没碰,却淡淡道了一句:“不必找线索了,他是自己走的。”
江宁珂手中动作一顿,扬了扬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砚指了指桌案上的半盏茶与窗台的一道泥印。
“此处有泥,昨日天晴,只有在城外的山路行走才能沾上泥泞,这里有人来过。”
江宁珂站起身走至窗边看了看,又听得顾砚继续开口。
“燕月天在饮茶时,有个人从窗户跃了进来,他正想喊叫,却发现这是他的熟人。”
“你怎知是熟人?”ωωω.χΙυΜЬ.Cǒm
“茶托稳,没有打斗痕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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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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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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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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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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