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豆烛火在室内跳跃,剪出桌案处淡淡的人影。
江宁珂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手边叠放了厚厚的一叠纸,上面书着“关于如何合理建设天玑谷的计划草案”。
天玑谷是他们的大本营,也是他们最后的退路,必须牢不可破。
要想发展一个地方,那就必须粮食银子一把抓。
“哎,粮食只怕还是不够!”
思及此,江宁珂又沉了眉,他们如今又新增了两千将士,如此一算,加上那群山匪,谷中足有近五千壮汉,两千妇孺。
七千人,即便是有从汪见山处坑来的粮食,也只能是一解眼前之忧罢了。为今之计,还是需派人前往各座城池采买才行。
虽然那土豆估摸着再有半月便可成熟,可依然得重新做种重下,万万不可急功近利。
思来想去,也只有等他们今年的秋粮成功种下,从明年春天开始,才不会再如此受制。琇書蛧
“还是得赚钱啊,有钱才是王道!”
她长叹一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说到银子,她又支着头想着脑中可用的赚银之法。
只靠着那点子肥皂肯定是不行,她得再研究些相关产品出来,比如香水、精油等等,这些都还算是好制且成本不高的东西。
待香皂打开市场,这些东西便也可一一推出了。
嗯,也不知汪见山打算如何行事,她今日那般提醒,想必陆家应该能作出决断了吧?
越想越多,她索性搁下了笔,理一理脑中纷乱的思绪。
“笃笃笃……”
一阵扣门之声从外面响起,她抬眼望去,见是顾砚披着一身月霜站在门口。
她晃了晃神,站起身来,淡淡招呼一声:“你回来了,将士们可是已经安置妥当?”
顾砚定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缓步走入室内:“想必汪见山已然得到消息,明日粮食便可运出。”
江宁珂脑补了一下那张肥颤的脸上露出的惊惧表情,不由嗤道:“他定是吓得够呛,以为你要杀他。”
顾砚却摇了摇头,抽出她写的计划书看了起来,口中只道:“此人生性狡诈,小心谨慎,此刻他定是已经派人去城外探查详细兵力。”
江宁珂扬起眉毛:“两千人,可足以压制他?”
“不能,不过我只是要了一笔粮食,他顾忌良多,并不会同我撕破脸。”
“可……若是将士们回了天玑谷,那你岂不是危险?”
“怎会?待他发现山头无人,只会更加毛骨悚然,看谁都像我那两千人。”
“扑哧——”
江宁珂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突然促狭不已。
顾砚修长的手指伸出,将手中的计划书往下翻了一页,不禁赞道:“若是吴观在此,定有许多话同你商讨,你们二人的观点颇有几分相似。”
江宁珂的思路不禁又被他带偏,问道:“吴观是谁?”
顾砚的眸色深了几分,带上了几分惦念:“是我的军师,亦师亦友,助我良多。”
“有机会,我定要与他切磋一番。”江宁珂抬眸望向窗外,一双杏眸中燃起了不服输的斗志与期待。
顾砚站起身,看向她那双明澈的眼眸,顿了顿,才问道:“今日去了何处?”
不知想到什么,江宁珂脸上的神色淡了些:“去盛丰布行购置了一批棉布。”
“对了,我同玉堂春的少东家谈了一笔香皂生意,之后才发现他是陆家长子,若是……若是汪见山要对陆家动手,你我且得想办法护住这家店。”
她也觉得这事儿有些麻烦,解释道:“我先前并不知会如此巧合,不过陆临此人倒是坦荡君子,与他合作可无后顾之忧,所以我才……”
见顾砚拢起眉心,只看着她不说话,江宁珂有些疑惑。
“只一日,你便知他是个坦荡君子?”
半晌,顾砚低哑的声音响起,似是带着什么情绪。
江宁珂一愣,拧眉思索了一番,才认真问道:“莫不是他也是个内里藏奸的?那我需得想个法子毁了那契书。”
顾砚眸中的戾气忽然渐渐褪去,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相信我?”
“当然!”
回答他的江宁珂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他们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经历过几遭生死的队友,自当是要将后背相抵,不论何时。
“他真是个坏的?我竟是看走了眼!”江宁珂蹙起眉,显然是有些生闷气。
顾砚眸光微敛,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温和了许多:“我先派人去查一查他的底细。”
见女子的脸上似是沾染了一点墨汁,他抬手欲帮她拭去,女子却敏锐地往后一退,眸中暗含疏离。
“也好。”
她点了点头,眼神躲避般地看了一眼窗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告辞道:“夜已深,我先回房了。”
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顾砚抿了抿唇,手指慢慢蜷起,不知在想着什么。
……
此时的陆府已经乱作一团。
陆老爷子银须白发,肃着眉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着的孙儿,满目担忧。
“周大夫,我孙儿如何了?”
“回禀陆大人,郎君急怒攻心,这才吐血昏迷,这一口瘀血吐出倒是好事,内里堵塞通了不少,如今虽是已无大碍,却也需得静养几日。”
“好,快赏!”
待得府医退出去开药,老爷子才狠狠瞪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儿子,怒骂道:“都是你娶的好媳妇!”
“没心肝的东西,我孙儿被气成这样,她倒是回房倒打一耙喊起了不适!”
陆父心头酸涩难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儿子,干哑着嗓音说道:“父亲,事已至此,不若将大郎送至庄子疗养,也好让他远离这场祸事,不受纷扰。”
陆老爷子心中思虑一番,点头道:“也只得如此。”
他侧头看向阿敛,一股久经官场的威压散发出来:“你向来得你主子的喜欢,定要好好照顾,不容有失。”
阿敛连忙跪下道:“阿敛定会以命护住郎君。”
“罢了,事不宜迟,你即刻便带他出发。”陆老爷子抬眸望向窗外的滚滚乌云,心头长叹,只怕是风雨欲来。
待得阿敛抱着人离去,院外又响起了一道哭天抹泪的声音:“我不活啦,老爷子,五郎都快要被打死了,你怎么忍心,如何忍心啊!”
陆父听到声音时,当即浑身皮肉一紧,连忙退身站到父亲身后。
老夫人郑氏抹着眼泪踏入院子:“老爷子,定是有人哄骗了五郎,咱们五郎向来乖巧孝顺,怎会做出如此贪赃枉法之事?”
“若是让老身知晓是那个坏透了心肝的胚子害了我孙儿,老身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为我孙儿讨个说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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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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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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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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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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