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飒穿林而过,一阵凉意突然地环上了这座山头。
“这什么鬼天气,不过两日,就刮起冷风了。”几个将士小声嘟囔着。
江宁珂也抱了抱胳膊,蹙眉道:“这次定然要买些过冬的用具及一些药材回来,这天气当真是反复无常。”
前几日他们还恨不得光着膀子躲在屋子里乘凉,今日便觉得有些寒凉难耐。
几人穿过西侧峰的洞隙往山下行去,越是走远,就越是发现此处的壮丽。
江宁珂回眸望向这座山,不禁感慨道:“你们瞧那洞隙,云雾缭绕,恍若仙境,若非咱们刚从里面出来,我真以为这是一条通天之路。”
燕月天眸中泛出异彩,语气中饱含深意:“待表兄日后成就大业,此处说是通天之路也不为过。”
“此处是我们的后盾,日后便唤天玑谷吧。唯愿北斗禄存照临,福佑我等衣食无忧。”
顾砚眼帘扫向回路,垂眸时掩盖了眸中一闪而逝的情绪。
江宁珂闻言,不禁讶异地挑了挑眉,扭头看向顾砚。
天玑?
北斗七星之一,主财禄,掌人寿基,解厄制化。琇書蛧
他是想……守护他们的家吗?
于海挠了挠头,他不知什么天玑北斗,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们剩余在外的五支黑云骑,也不知寻到哪儿去了。
“将军,樊越可说了,咱们要往哪个方向寻?”
顾砚敛眉看向东侧,沉声道:“十五人一队,往安州、鄂州、岳州、江州去。于海,你带着剩下的,随我往东前去荆州。”
队伍遂驾马往东疾驰了大半日,才终于踏入了荆州地界。
“咱们在山上都藏了半个月了,也不知外面是何情景。”
江宁珂勒住缰绳,看着山脚下显露出来的官道发出一声感叹。
仿佛回应她的话一般,下面突然响起轰隆隆震天的马蹄声响,伴随着一阵阵胡乱的嚎叫声,似有大量人群奔涌而来。
众人心中一惊,莫非是官府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怎会如此巧合?
顾砚抬手做了止步的手势,慢慢抽出横刀,眼风往后一扫,立即就有将士悄悄下山前去探路。
很快,一辆辆马车卷起滚滚烟尘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紧随其后的是牛车、驴车等,驾车人皆是一副逃命的架势,几乎是拼尽全力在抽打着牲口,从官道上疾驰而过。
见这场景,众人纷纷互相对视一眼,心底都泛起奇怪之感。
“不对,这不是针对我们的。”
江宁珂表情冷肃,盯着路面上奔跑着的车驾,眉头紧蹙:“山下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眼前便又出现了一群农民打扮的汉子,正疯狂地往山上奔逃而来。他们携着包袱,衣发凌乱,奔跑中还不断回着头,表情十分惊惧。
黑云骑将士很快抓了一个老汉挂在马上带了回来。
于海上前问道:“老伯,发生了何事?怎如此慌张?”
老农气喘吁吁,挥着手拍断他:“别拦着我,快……快跑吧!北戎打过来了,原州已经被占了,后头……后头在抓壮丁,充军呐!”
一语惊起千层浪。
顾砚目光锐利地盯着面前的人,出声道:“老叟,你将事情说清楚,我们定将你送往安全之地。”
许是见面前这一群汉子皆是人高马大,且阵仗不小,老汉这才渐渐稳定了心神。
他弯腰按着膝盖狠狠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出声说道:
“我不过是泥腿子,哪知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有官兵来村里抓人,只要是会喘气的男人都被抓走了,听闻是边境三城被破,原州没了,吴王要拿我们去填城墙啊!”
老汉抹了一把泪,哭得涕泗横流:“我没想到,没想到,朝廷竟连我这等半截身子入了土的都不放过!”
他边哭还边回头去看山脚下的动静,显然心中依旧不安得紧,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自暴自弃地捂着脸哀泣起来。
“罢了,我老头子也不想活了!我的三个儿子早在几日前便已被强行征走,如今城破,只怕……只怕是,尸骨无存呐!老天没眼,老天没眼啊!”
那哭声凄厉,字字泣血,听得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江宁珂猛地攥住缰绳,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她看了神情莫测的顾砚一眼,心头卷起滔天骇浪。
北境,那不是他镇守之地吗?少了他和定北王,这边境竟就这样破了?
这皇帝为了排除异己,难道竟丝毫不顾边境百姓么?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他可曾后悔?
短短半月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想到这个王朝却已经翻天覆地,风雨飘摇。
“主上,咱们可要……前去原州支援?”于海心中天人交战,挣扎无比。
从上马征战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经将北戎蛮子当成了自己的死敌,这几乎已经成了刻在他们血液中的本能。
他从未想过,最后伤了他们的,是自己背后的人。
顾砚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挣扎的滔天恨意,冷声道:“改道,上山,南下朗州。”
他们才往回走了不到半刻钟,山脚下便又卷起了阵阵尘土,一群官兵驾马呼喝着拦下官道上的百姓。
“嘿,这里竟有这么多男丁,咱这几日可以不用忙活了!尔等速速随我前去陇州,为国效力!”
“官爷,官爷!求求您放了我们吧,我家里的壮年男子皆已被征走了,您就给我们留个后吧!”
一个妇人死死拖着官兵的腿,苦苦哀求着。
那官差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口中道:“你们家有没有后,与我何干?又不是我的种!”
“哈哈哈哈……苟二,不如将人领回去,让她给你再生一个。”此话引起了剩余官差的哄然大笑。
“这乡野妇人,也配?”
官差眸中露出不屑,手中刀锋一扬,妇人的喉管被割开,血液霎时喷溅满脸,大股大股的血从脖颈处涌了出来,惊得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
官差举起手中横刀,朝着难民们冷声喝骂道:“都给我老实过来,否则,你们也是一个下场!”
留后?
笑话,没抓到壮丁,他拿什么人交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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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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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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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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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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