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且只有一个碾米厂。
这碾米厂座落在七洞村的村口,进村之前,必先经过这碾米厂大门前。
高高的围墙、宽阔的大门,此时大门紧闭。
院子里有三间厂房,其中两间是仓库。
此时此刻,最左边的仓库里,因为跳河想要逃走,而浑身湿透的“大头”白金根,被绑住手脚,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倒未必是怕的,主要是冷。
正月初五,可冷得很。
衣服早就湿透的他,没人给他换干净衣服,此时他的脸皮已经冻得发青,嘴唇发乌,不仅浑身发抖,嘴唇都在微微哆嗦。
不远处,一胖一瘦两个青年脸色难看地坐在两把椅子上,皱眉抽烟。
今天抓住白金根的人,有仨。
这两人是其中两个。
胖的那个,名叫吕虎,瘦的那个叫吕顺。
他俩是好友,都是这七洞村的村民。
而这碾米厂,就是吕虎叔叔的。
正是因此,他们抓到白金根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把白金根带到这里来。
吕虎叭了口烟,斜眼看向墙角蜷缩着、瑟瑟发抖的白金根,冷笑一声,转脸问吕顺,“顺子,你说这家伙还能撑多久?我赌他撑不过一个小时就要招了,你赌不赌?”
吕顺冷眼盯着白金根,看了片刻,忽然说:“一个小时?太长了!再等一个小时,道哥估计就来了,阿虎,要是等道哥来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审出来,咱们恐怕就白白浪费这个机会了……”
吕虎凑到嘴边的香烟停住,愕然看向吕顺,“机会?什么机会?怎么说?”
吕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扔下手里的半截香烟,抬脚碾了碾,一边扭着脖子,一边双手互握,捏得骨节咔咔作响,冷笑着走向墙角的白金根。
冷冷地说:“你说什么机会?这事对道哥有多重要,你用屁股想,都应该想的到,咱们要是能在道哥赶来之前,把这家伙的嘴撬开,你觉得道哥会不会给我们上位的机会?
你就想一辈子帮道哥看一家网吧吗?”
话落,吕顺正好走到瑟瑟发抖的白金根面前,在白金根恐惧的注视下,突然一脚重重踹在白金根胸口。
跟着又是一脚……
他似乎并不急着逼问,而是一口气踹了白金根十几脚,踹的白金根口中连连咳血,他才终于停下。
冷笑着问:“招不招?”
……
沙洲县城开往水鸟市的18路公交车,终于驶过坑坑洼洼、颠簸不断的郊区道路,驶上市区平坦的柏油路。
坐在车厢尾部的白美凤微微松了口气,感觉舒服多了。
这一路把她颠簸得都想吐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外面天冷,窗户玻璃只开了一条缝,透过车窗玻璃,她看着外面的市区风景,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终于进市里了,市里那么大,应该就安全了。
但她此时的眉间仍然萦绕着一抹散不去的忧愁,不知道“大头”逃出来了没有?
同时,她心里也有点埋怨“大头”太不小心了,跟她打电话说那些话的时候,竟然那么不小心,被“和尚”家的闺女给听见了。
唉!男人就是粗心大意!
不过,他反应那么快,一发现被“和尚”家的闺女听见那些话,马上就收拾东西逃出白湾村,应该能逃到县城,然后再来市里……
问题应该不大!
“和尚”家的闺女,就算想把她听到的那些话传出去,也是要时间的,所以应该没事,就是……唉!这下以后恐怕是真的不能再回白湾了……
还是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到县城了没有吧!
脑中转着这些念头,白美凤掏出包里的直板手机,找到白金根的号码,拨了出去。
时间悄然流逝。
白金根一直没有接她的电话,这令本来就担心白金根有没有逃出来的白美凤,眉头担忧的蹙起。
“怎么不接电话呀?”
嘴里嘀咕着,白美凤又一次拨通白金根的号码。
依然没人接听。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觉得白金根被抓住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两个电话打过去,他都没有接听,白美凤的一颗心还是悬了起来。
有些坐不住了。
屁股下意识稍稍抬起,尽量抬眼看向公交车前方,看前面有没有站台,她想尽快下车了。
也许……女人真的有神奇的第六感。
她此时心里很忐忑,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事,想尽快下车。
她看见前方百来米远的地方,真的有一个公交车站台,看见那站台的时候,她心里一松,感觉自己运气不错。
马上就能下车了,只要下了车,市区那么大,她随便往哪里一躲,马上就安全了。
公交车的速度不快,晃晃悠悠地驶到不远处的站台,一阵喷气声中,公交车彻底停下。
车门也哐当一声打开。
售票员起身通知:“小马场到了、小马场到了!谁要下车,赶紧下车啊!”
白美凤心里一喜,连忙起身,抓着自己的小包,拖着行李箱往车门走去。
但……
就在这时,公交车的前门和后门,同时冲上来几个精悍的青年,以及……一个胖乎乎的家伙。
这几个青年一冲上车,其中一个就给司机师傅递烟,说着什么。
其他几个青年则像抓贼似的,双眼四处扫视车厢里的每一个乘客。
包括最后上车的那个胖乎乎的家伙。
这家伙是从车厢后门上来的,他的双眼也在扫视车厢里的乘客,一两秒的工夫,他的视线就与正准备下车的白美凤对在一起。
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睁大,白美凤眉头一皱,感觉这家伙有点眼熟,还没等她想起来这家伙是谁,胖乎乎的徐同林已经伸手指向她,高呼:“她、她、她!就是她!!她就是白美凤!!大家快抓住她!!”Χiυmъ.cοΜ
这一声高呼,车厢里的乘客,刚刚上车的那几个青年,就都望了过来。
乘客们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那几个精悍的青年就纷纷挤开人群,直扑过来。
当时,白美凤心里就是一咯噔,脸色顺便变得煞白,手脚冰凉,头脑一阵眩晕。
她只是一个普通农村妇女,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她也没有女特工一般的矫健身手,这么多精悍的青年人扑过来,她怎么逃得掉?
晕乎乎的脑中,此时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完了……全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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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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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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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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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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