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中森明菜哥哥们住过的房间睡一觉的话,千惠子和中森明菜还要替他准备新的卧具。岩桥慎一不大想劳动两个人,更不愿意到别人房间里休息,跟千惠子商量,“就在这儿躺一躺,行吗?”
反正元旦这天既不串门也不拜年,不会有客人来访。
岩桥慎一对着千惠子和中森明菜开玩笑,“平时泡在录音室里通宵的时候,随便什么地方一躺就是。”
千惠子还觉得这么一来待客不周,中森明菜先收下他这个玩笑,起身去做准备。
……
冬天,待在暖和的和室里,双脚伸进暖桌,如此躺着睡上一觉,是够舒服的。也难怪岩桥慎一的静冈同乡樱桃子一到冬天就化身小无赖,日常想浑水摸鱼睡在客厅。
就是通宵整晚,这会儿要入睡,困意反倒迟迟不来。
岩桥慎一两手交叠,放到脑后,盯着和室低矮的天花板发呆。心里一时盘算过两天要邀请中森明菜回他静冈的老家,一时想起四日唱片公司开工以后,要开正月里的新年动员会。
新年一过,大黑摩纪的出道就进入倒计时。去年的事件发生后,岩桥慎一改变计划,推迟了大黑摩纪的出道时间。而在这之后,他力排众议,增加她的出道经费到了一亿日元,这个手笔,是连大唱片公司推销新人,都要掂量一下的。
但反过来说,越是GENZO这样的小公司,越是目标要让大黑摩纪一炮而红,就越是要赌上这一把。大黑摩纪出道成绩如何,关乎岩桥慎一接下来计划的推行。
成田宽之鼎力相助,又因为电视制作公司的成立,和电通方面的往来更多,关于大黑摩纪出道的宣传,电通那边也全力协助。
用最大的声势推出大黑摩纪,捧出GENZO第一个当红的女SOLO,逐渐摆脱大众对“GENZO=乐队”的联想,与此同时,岩桥慎一的辞职也就更加正当。
捧红大黑摩纪,是翻开GENZO的新一章。他的辞职也是如此。之所以在去年的事件发生之后,岩桥慎一立刻决定推迟大黑摩纪的出道,所为的就是这样一刻。
不过,把大黑摩纪当作这关键的一步,其中有着相当的赌博的意味。
当然了,对唱片公司来说,推出新人,本来就是在赌。谁也没有百分百能走红的把握。而且,对岩桥慎一来说,大黑摩纪是他目前所拿到的最好、最有胜算的一张牌。
不仅如此,她还是绝对的公司嫡系。以眼下的情形来说,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
正月里,既要接受别人的拜年,也有需要他亲自登门拜访的人物。岩桥慎一想到这儿,盘算着又要跟母亲商量,请她到东京来小住几天。
家里没有太太坐镇,这种时候,就只能请到母亲帮忙。
听到纸拉门的响动,岩桥慎一收回思绪,往上看了一眼,立刻就听到中森明菜似是无奈叹气、似是松了口气的一声轻叹,“慎一没有睡吗?”
岩桥慎一侧过身,支起胳膊肘儿,“一点也不困。”他开玩笑,“毕竟是年下君,精力充沛。”
中森明菜瞄了他一眼,“哈伊~哈伊~真厉害。”
“千惠子桑呢?”
“母亲去休息了。”中森明菜在他跟前坐下,“陪着大家热闹了一整晚,好像累坏了。”她说着话,伸出手指头,碰了碰岩桥慎一的耳朵。
“真的不睡吗?”
岩桥慎一回答得很快,“你过来,我就更睡不着了。”
“那我出去?”中森明菜接话接得也飞快。
岩桥慎一叫她噎了一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倒露出个神气十足的表情,好像让岩桥慎一无话可说,是件值得庆祝和纪念的大胜利似的。
但考虑到三不五时被年下君绕迷糊的败绩,此刻也确实值得庆祝。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和室,中森明菜也在岩桥慎一身边躺了下来,学着他的样子,支起胳膊肘儿,和他面对着面。
她看了岩桥慎一一会儿,忽然开口,说的却是:“我没有自己的房间。”
岩桥慎一注视着她忽闪的眼睛。
“虽说,现在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空房间,但我总觉得,没有属于我自己的房间。”中森明菜自己说着,自己先笑话起了自己,“这么说,是不是很奇怪、很胡搅蛮缠?”
岩桥慎一否认,“倒也没那么奇怪。”
“慎一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岩桥慎一叫她的傻话逗笑了,“那怎么可能。”
“也是。”中森明菜嘀咕了一句,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没道理。她轻轻叹气,“其实,刚才在想,要是我有自己的房间——从小到大,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房间的话。”
“就请你到我的房间去休息一下了。”中森明菜说。
她的这份心意,像萤火虫闪烁的微光。岩桥慎一笑了,可嘴上说的却是,“不过,第一次登门拜访就被带去房间里休息,好像也不太合适。”
这么说完,一根手指头伸到他脸前,压住他的嘴唇。中森明菜一脸嫌弃,制止道:“不许说了。”
被贴了封条,岩桥慎一看着她的脸,老老实实点头,放下撑着的胳膊肘儿,躺下来。顾及着是在母亲这里,中森明菜到底还有点放不开,没有跟着他一块儿躺下,只坐在他枕边。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怎么这样啊。”中森明菜嘀咕。
岩桥慎一好奇,“什么样?”
“不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就是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她碎碎念。
岩桥慎一忍俊不禁,正要说点什么,中森明菜看他嘴唇蠕动,又伸过手指头去,压住他的嘴唇,“……肯定又要说奇怪的话了。”
岩桥慎一无辜得很——他可不觉得自己想说的话是奇怪的话。
但中森明菜显然不这么认为。
到底是在她母亲家里,玩闹也有个限度。中森明菜不许他乱说话,岩桥慎一就老老实实闭嘴,感受着她放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
不一会儿,这根手指头从他嘴边拿开了。接着,一只和岩桥慎一自己的体温相比显得稍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再稍微往下,挡住了他的眼睛。中森明菜像哄小孩子入睡似的,和他说:“就休息一会儿吧。”
结果,话还没说完,自己倒是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这下,两个人都笑了。
“睡不着就算了。”中森明菜终于也放弃了。
岩桥慎一坐起来,把身上盖着的毯子对折了两下,放到一边。中森明菜起身,去泡了两杯热茶。
两个人脚挨着脚,坐在暖桌前。中森明菜打开电视机,把声音调到最小。元旦的特别节目,一整天都热热闹闹,电视台使出浑身解数,取悦这一天留在家里的人们。
今年的元旦特别节目,中森明菜只参加了其中一档提前一周左右就录制好的。相较往年的忙碌,今年从年前到年后都清闲不少。
从出道以后,元旦这天清闲的看着电视度过,就成了奢侈的事。
中森明菜看着各显神通的搞笑艺人们,津津有味。岩桥慎一看着看着,却真的有点犯困了。他支起胳膊肘儿,在暖桌前坐着打瞌睡。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他第一次享受到的元旦假期的闲适。
两个人,一个专注电视,另一个漫不经心打瞌睡,谁也没留意到玄关那边的轻微响动。还是听到纸拉门拉开的声音,中森明菜最先抬起头看过去,稍微反应了一下。
是妹妹明穗回来了。
元旦的早晨,小妹回来,这件事本身当然不至于让中森明菜感到意外。这愣神的一瞬,不如说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她。又或者,是在不知不觉中,忘却了这件事。
岩桥慎一稍晚一点,扭过头去,纸拉门外,站着个衣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女孩子。浓妆改变了五官,也抹去了那几分和姐姐明菜的相似。
“明菜姐,新年好。”中森明穗笑了笑。
中森明菜反应过来,也回以微笑,“新年好,明穗酱。”她正要和小妹介绍岩桥慎一,中森明穗自己先提起来了,“这一位。”
她的目光落到岩桥慎一的脸上,“就是岩桥桑吧?”
真要说的话,这个态度不可谓不轻佻随意。不过,岩桥慎一懒得放在心上,客客气气回了句,“你好,我是岩桥。”
中森明穗得到回应,露出个自来熟的笑容,“岩桥桑就算不做介绍,我也认得您。现在,不认得您的人,反倒是少数。”
岩桥慎一回了句,“这么说也太夸张了,不敢当。”
“母亲呢?明菜姐。”
中森明穗跟岩桥慎一说完了话,把目光投向中森明菜。
“去休息了。”中森明菜回道。
中森明穗“哦”了一声,放低了声音,“原来如此。”到底也是千惠子的女儿,下意识不要吵到休息的母亲。
中森明菜起身,“明穗酱要喝什么?”
中森明穗反问:“啤酒,可以来一罐吗?”
“一早就喝啤酒吗?”中森明菜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妹妹,到底什么也没说。
和室里一时只有岩桥慎一和中森明穗。她这个妹妹对着岩桥慎一,若无其事的说了句,“新的一天,就是要从喝一杯冰爽的啤酒开始。”
这话不像是说给岩桥慎一,像是说给不在场的中森明菜听的。
就算当着初次见面的男人,中森明穗也举止舒展,没点拘谨客气的模样。她看着电视画面,觉得没意思,拿过放在中森明菜那边的遥控器,一下下换着台。
“岩桥桑常到母亲这里来吗?”中森明穗问。
岩桥慎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中森明穗却自说自话,“前几个月,我回来的时候,遇到明菜姐带男人回来……当然,不凑巧没有碰面。”
中森明穗又笑了,语气满不在乎,“否则的话,我也用不着特意问岩桥桑。”
其实,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岩桥慎一。
那一天,撞上中森明菜带男人回来看母亲,中森明穗被姐姐的气势压倒,连玄关都没有上去,就走开了。离开之前,是隔着窗子,看到起居室里坐着个不是明星的男人。更早的一次,则是她回来的时候,看到厨房的水池里,放着三人份的茶具。
现在说这些,中森明穗的话里,带着一点吐毒的恶意,以及一丝赌博般的试探。
岩桥慎一眼神冷了一下,但很快觉得滑稽可笑,语气平常的回道,“是有点不凑巧。”他也笑了,“要是明穗桑早点过来,今天就用不着说‘初次见面’了。”
“这倒是。”中森明穗点头。
岩桥慎一这个人客客气气,叫人挑不出毛病。中森明穗不大喜欢这种人。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一边觉得自己想什么都会被看透,一边又清楚自己根本无力对抗。
明菜竟然找了这么个人当男朋友。
她那个人不是最有反叛心,最喜欢跟人对着干吗?跟这种人在一起,绝对是被牵着鼻子走,叫他耍得团团转,还蒙在鼓里呢。
中森明穗话头一转,玩笑道:“要是之前几次没有错过,早点认识了的话,朋友向我夸耀见到了岩桥桑的时候,我可就有得说了。”
岩桥慎一猜不着她什么意思,也不多做什么反应,客气了一句,“我有什么可说的。”
“可说的太多了。”中森明穗从包里拿出打火机,不过,并没有点燃香烟。她漫不经心,“那几个家伙,整天做什么在联谊会上钓个金龟婿的梦……”
岩桥慎一看着中森明穗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觉得她实在可悲。
中森明穗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要是早点知道您和明菜姐在交往的话,我就跟她们说不要乱做梦了……”
她大说特说,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明穗酱的啤酒来了哦。”
中森明菜端着个托盘进来,她把啤酒放到中森明穗面前,又把泡好的热茶放到岩桥慎一跟前,“这是你的茶。”
她看着中森明穗拿起啤酒罐时微微皱眉的表情,若无其事的说:“冰箱里的啤酒好像都喝完了。”
“所以,就将就一下,喝普通的吧。”中森明菜微笑。
一瞬之间,中森明穗产生了一丝吃了她一记软钉子的感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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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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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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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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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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