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礼寒似乎没什么胃口,就动了那么两下筷子。
看见储山要昏不昏、脸色苍白的样子,他也只是从桌上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说:“父亲身体越来越差了,以后你们应该多劝一劝,不要什么事都往外面去。”
女佣们战战兢兢地应声,多余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储山倒是想说。
但他心口实在梗得太厉害了,他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也吐不出来。
这时候凌琛远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背。
储山顿时老心甚慰。
他清楚储礼寒是个什么性格,这就是个冷酷无情写进骨子里的东西。
但幸好,幸好他还有个儿子……
然后他就听见凌琛远冷声道:“你们扶他上去休息。”
储山喉头一紧。
不行。
这件事……这件事他还没有教训他们呢?
但女佣大概是生怕他真气昏了,还真扶着他,就要往外走。
系统:【储山还没吃饭吧?】
郁想:可不是吗,真是哄堂大孝了。
系统:【果然是渣有渣治,储山摊上你们这么一群玩意儿,寿命都得减十年】
郁想:一群玩意儿?那可是你的男主和你的大反派啊。
系统噎了噎,艰难出声:【不是我的,也不是原著的,现在是你的了】
郁想:?
凌琛远这时候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刚把醉蟹退还回去的女佣,这会儿终于又端着一道新菜上来了。
炒菜心。
十分朴素。
储礼寒抬头扫了一眼,这才没再说郁想能不能吃的话。
然后这道菜就被摆在了凌琛远的面前。
凌琛远心下冷笑,扫了一圈儿。
三个人面前摆着的菜,十分泾渭分明。乍一看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郁想才是这家女主人呢。
毕竟就只有她面前的菜式格外豪华。
“这道红酒炖牛腩味道怎么样?”凌琛远突然问。
这下储礼寒的视线也扫过来了。
郁想大大方方一点头:“挺不错的。”
就在凌琛远准备把碗推过去的时候,郁想夹起来最后一块,放进了嘴里,并再度强调了下:“真的很好吃。”
凌琛远:“……”
郁想心说,哈,就这?就这?
你们俩打得昏天地暗,都别想把殃及池鱼的火烧我身上!
郁想把好吃的吃了,不好吃的全留了下来。
然后愉快地拍拍肚皮:“吃饱了。”
凌琛远:“…………”
他突然很好奇,像郁想这样的女人,真正喜欢上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反正大概不会是把最难吃的菜留给对方。
一旁的储礼寒缓缓眨了下眼,盯着她拍肚皮的手,低声道:“那就在花园里走一走。”
郁想:“我回家……”
储礼寒打断她:“郁家有私人医生吗?”
郁想仔细回想了下:“过去有吧,变穷之后就没有了。”
储礼寒点了下头,道:“这里有,你留这里观察一晚再走。”
不就是吹了点冷风?
郁想眨眨眼,不过也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扭头问:“储家最帅的保镖是哪个?”
储礼寒:?
凌琛远:?
郁想:“不是到花园里走走吗?天这么晚了,多不安全。肯定得有个保镖吧。”
储礼寒:“帅的?”
郁想咂嘴:“大晚上的,如果一回头,发现身边跟着的人怪丑的,您说吓人不吓人?”
储礼寒盯着她看了几秒钟。
看得系统都有点发毛了。
终于,储礼寒重新开口了,他说:“有女保镖。”然后他转头叫女佣把内线电话拿过来,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没一会儿,储礼寒口中的女保镖就到了。
对方身高一米七五,修长的腿蹬着皮靴,一看就踢人特疼那种。
还扎着长马尾,额前没有一点碎发。
底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
姐姐好飒哦。
郁想站起来,高高兴兴地就跟着人走了。
储礼寒:“……?”
凌琛远:“……”
他们俩的脑海里几乎同时划过了一个念头——怎么觉得就算是换成了女保镖,也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呢?
郁想一走,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俩面对面。
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毕竟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时候,再放点无关紧要的狠话,除了显得low,并没有其它任何作用。
真正的过招,永远是在私底下。
一边的女佣只觉得空气仿佛都随着那位郁小姐的离开,而变得凝滞了起来。
半小时后。
储礼寒慢条斯理地起身,他漱了口,擦了手,就离开了餐厅。
直接无视了凌琛远。
凌琛远坐在椅子上,放下筷子,冷冷低笑了一声。
另一边的郁想,在储家的大花园里溜达了足足一个小时,她甚至还出去观摩了一下公园里跳广场舞的老太太。
然后她才慢吞吞地走了回来。
一进门,储礼寒就发现了她身上披着一件不属于她的皮外套。
而更先问出声的是刚打完电话回来的凌琛远。
“郁小姐身上的外套又是从哪里来的?”凌琛远沉声问。
郁想指了指身边的女保镖:“她的。”
女保镖满脸写着冷若冰霜,但还是点头答道:“郁小姐走在湖边的时候,觉得有些冷。”
凌琛远嘴角抽了抽。
郁想在哪里都挺自如啊?
他怎么觉得,不管是男是女在她这里,仿佛都一个结局。
郁想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拉着身上的外套,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回头和女保镖说:“谢谢,明天还你哦。”
她本来长得就是小妖精那一挂的,声音一放轻,也就跟淬了蜜一样,像是在撒娇。
那头女保镖还一点头说:“没关系郁小姐。”
储礼寒&凌琛远:“……”
怎么说呢,心情确实是有一分复杂的。
郁想上了楼,很快就又温声问女佣去了:“我今晚住哪里呀?”
是他们基本没见过的那种温柔和甜美。
储礼寒不自觉地转了转腕上的手表。
是他想岔了……
郁想的性格,就算是放在这里,也不会有丝毫的慌乱无措。甚至还越发如鱼得水了起来。
郁想在储宅就这么住了一晚。
她吃饱喝足,又保暖措施绝佳,一晚上过去,无事发生,别说发烧了,连头疼一下也没有。
就是她的手机快被蜂拥而来的电话打炸了。
未接来电,足足48个!
其中31个都是来自郁家人。
郁想赶紧先给父母回了电话,然后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没事啊,真的没事,反正警察会处理后续事宜的。”
“我们看见新闻了……”那头说完,顿了下,似乎是有什么顾虑,没继续往下说,转声道:“你现在在哪里?爸爸开车过来接你怎么样?”
“不用啦,您每天也挺辛苦的,多在家休息休息。”郁想拒绝了,心说储家不缺车和司机。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郁成宾只好在那头不舍地应了声:“好吧,那你上车给家里发个消息。”
这边郁想挂了电话。
又翻了翻未接来电列表。
沈总。廖佳菲。嗯……?
郁想顿了下,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宁宁。
女主居然给她打电话了?
郁想惊讶地挑了挑眉尾,没有回电话的打算,转而跳到了微信页面。
沈总给公司这次庆功的成员拉了个微信群,她一点开,就看见不少图片跳了出来。
【米其林三星级别的早餐自助!我第一次吃!绝了!】
【酒店的床品真不戳啊,睡下去差点不想起来】
【刚酒店还跟我说能把送的酒带回家……】
一群人都在激动地发表着感想。
郁想敲了几个字发出去:【今天还上班吗?】
群里一下安静了。
郁想:【?】
郁想:【??怎么不说话了?】
原来最看不惯郁想的是廖佳菲,但今天最先出来回消息的也是她。
廖佳菲:【其实大家是有点不好意思,昨天上岸之后,凌经理就安排了我们去私人医院做检查,然后又是住五星级酒店,还有米其林三星的餐食,还送了不少酒……】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沾了郁想的光。
郁想可能会不高兴吧?
毕竟她还没从何云卓、凌琛远中间,选定男朋友呢。哦不对,好像现在还多了一个……储、储大少?大家回想起岛上发生的事,现在都还有点不敢相信的恍惚。
就在大家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群里气氛一片紧张的时候。
郁想:【哦,建议加大力度】
廖佳菲:【?】
郁想:【就是凌琛远要给什么,你们收着就行了,不用客气。薅资-本-主义羊毛,人人有责】
然后群里震惊地发了一串问号。
这不对啊。
一般来说,不应该当场翻脸,强调自己讨厌这种拿钱砸人的行径,是在践踏她的自尊,企图用钱收买她的灵魂,真恶心还得再呸一声吗???
沈总这时候插声了。
沈总:【郁想,你现在在哪儿?今天如果能来上班的话,那最好,有几个新人要来公司,我打算安排给你带一下】
沈总:【当然,如果你不舒服来不了,那也没事】
大家再看见这段话,也不觉得嫉妒郁想的特殊待遇,三天两头请假了。
好家伙,人郁想都那么大方了,他们要是还嫉妒,那还是人吗?
郁想这时候刚走到楼下。
女佣低声说:“郁小姐,储大少和凌少都有事先走了。”
郁想先回了下消息:【在储氏公馆】
群里:【!!!】
【卧槽,直接带你回储家了?】www.xiumb.com
【这是见家长了?】
郁想心说是见了,人差点气死。
她关掉手机屏幕,一抬头,就看见储山冷冷地坐在沙发上,正盯着她。
郁想也看了回去。
一股可怕的死寂在空气中弥漫开,连女佣都感觉到了这种无声的压力。
但郁想还平静地转头问她:“昨晚那个女保镖呢?”
女佣结巴了一下:“她、她今天休假了。”
郁想心说这么快就休假了?
她叹息:“哦,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她开车送我呢。”
储山本来指望郁想先扛不住这样的气氛,露出弱势的一面来。这样他就更好下手了。
谁知道郁想还有空搁这儿想,让谁送她回家的问题。
储山只好先开口了。
他冷声说:“我有几句话要和郁小姐说。”
郁想也不犹豫,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了。
系统倒是有点替她紧张:【你也别太小看储山这个人,老是老了,但他够坏啊!】
郁想:哦。
系统:【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甚至……看上去还有点兴奋???
郁想没有回答它。
因为这时候储山又开口了。
储山就像无数霸总文里恶毒傲慢的豪门婆婆一样,他说:“说吧,多少钱,愿意离开我儿子?”
他紧盯住了郁想。
但让他失望的是,郁想脸上没有一点被羞辱的愤怒,也没有到嘴的鸭子要飞了的慌乱。
郁想问:“您先开个价吧,我再叫价。”
女佣:?
储山:?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开价,再叫价?搁这儿拍卖呢?
储山捂了捂胸口,压住了胸中的怒气,他说:“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威严。”
“那您说个一口价也行。”
“……”
郁想过于配合,反倒让储山这出戏有点唱不下去,仿佛一拳头重重打在了棉花上,白搭。
储山竭力压下怒气,心说这样很好,她很配合,那他们兄弟之间的纷争也就可以解决了不是吗?
最重要的是解决事情,而不是为了和她一个小女孩儿置气。
于是储山想了想说:“一千万。”
郁想:“实不相瞒,储大少送我的宝石总价就得值两千多万了。”
她当然不会说,第二颗还是她主动要求抠的储礼寒的袖扣。
储山:“……”
他心一沉,心说看来她对他们兄弟俩的吸引力,超乎了他的想象。那他就更得早日处理掉她这个麻烦。
如果能用钱打发的,那都不叫事。
没必要现在就下狠手,最后反而逼得兄弟俩触底反弹,对他不满,那就不美了。
他现在就只有这两个儿子了啊!
储山心底一番思绪滚动过去,最终他狠狠心,开口说:“我给你八千万。”
郁想:“好的,没问题!”她答应得飞快。
还没等储山松一口气。
郁想:“那我给您打个折,一共就一亿五千万您看怎么样?”
储山:???
储山:“怎么就一亿五千万了?”
郁想分析给他听:“您看,八千万,那是您婚生子的价钱。七千万,那是您私生子的价钱。您要我离开您儿子,但您是要我离开您的婚生子呢?还是离开您的私生子呢?还是两个都离开呢?”
储山眼前一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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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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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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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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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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