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燃没听过林眠这个名字,但是她见过对方。
这个人不仅在初始考验中出现过,还在第一关卡里面被当作闯进公馆的小偷让管家抓起来了。
知青要上工,虞燃是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赶过去看了一眼,和她一起去李家的还有易赋。
易赋先走一步,虞燃在后面跟着,一开始她还以为两人只是碰巧顺路,但走着走着就有些不对劲了起来,似乎他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等虞燃见到好像一早就等在门口,见到易赋过来立即将对方拉到角落里的易斐时,她终于确定了这一点。
看着两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虞燃又细心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眉眼,平常不看的时候还有些不觉得,现在这样一看,竟是越看越像。
两个人不仅是认识的,而且眉眼之间处处有相似之处。
是兄弟?
虞燃想起这些天自己打听到的关于易赋的事情,听说对方父母早亡,至于有没有兄弟姐妹,却是没人知道了。
假如他跟易斐之间是兄弟,那么他们来小赫村的目的又是什么?纵火的事情是不是他们安排的,后面的杀人案件又跟他们有什么联系?
正在思考间,一只猫跳到了她的脚边。猫叫了一声,也让那边的易赋跟易斐警惕地朝周围看了一眼。
“哥,我过去看一眼。”
尽管虞燃躲的及时,但要是易斐真的往这边过来了,那她的身形也就直接暴露了出来。
只听脚步声越走越近,虞燃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
“门口是谁啊?”
就在易斐快要见到虞燃时,李二妞突然出现了,原来是自己的对象出去了太长时间,所以她才出来问了问。
“没有谁,就是知青处的组长来了一趟,明年村里不是要建厂了吗,他过来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进去工作的。”
易斐最后又看了一眼,见到一只花猫走了出来,然后跳上了围墙后,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同时也将靠近虞燃的脚步收回来了。
他对着李二妞把一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刚才说完话人已经走了,我们进去吧。”
“什么建厂子,我看就是他们知青不愿意干活寻懒找出来的由头。我们家这样挺好的,没人会去,下次他再来,你就直接拒绝了吧。”
李二妞明显是有些看不上那些知青的,字里行间也表现出了自己的嫌弃。
“好,下回他再来的话我就直接拒绝。”
易斐对于李二妞的话也没有反对,体贴顺心到了极点,这又让李二妞羞涩一笑。
她本身因为以命续命受到了反噬,其形十分可怖,如此一来,就更有些不堪入目了。
虞燃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重新找了一处藏了起来,易斐虽然演得很好,可依旧逃不过她的眼睛,对方不喜欢李二妞,甚至是厌恶的,但现在为了某个目的,他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接近对方。
当易斐和李二妞走进李家后,躲在另一处的易赋过不久也就离开了。
虞燃蹲在那里又等了一下,直等到人走远以后才起身,她刚准备回去,李家的院门又被打开了。
出来的是李大妞,也就是九九和林眠。
这回虞燃看得真真切切,她认出了林眠。如果说对方也是npc,那他未免也太出挑了一点,尤其是上一场剧情里,林眠根本就跟主线无关,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
“刚才你也看到了吧,这个易赋跟易斐一定有什么关系,不然他们干嘛要躲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
林眠一出李家,就低声跟九九说起了刚才的事情,原来不止是虞燃看到了易赋跟易斐在一起说话的那幕,九九和林眠也看到了。
“看到了,我回来的时间不多,所以要趁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情况。咱俩现在也算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我们现在兵分两路,我去易赋那边,你去村长那边,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再来这里汇合。”
经过上一个关卡,九九已经相信了林眠的话,而且他们在这一关又碰到了,于是干脆就达成了协议——九九告诉林眠剧情,林眠帮她一起寻找答案,她带着对方到下一个关卡,直到两个人可以出去。
“没问题。”
林眠刚好也要去找帘沉,闻言立即就答应了。
等到他们两人分开的时候,虞燃才终于从躲着的地方走了出来。
她只听到了林眠说的那句易赋跟易斐有关系的话,后面两个人走得远了,九九的话她就没有听见了。
中午休息的时间也并不多,虞燃又是经历了这么一番来回,她在回到知青宿舍没休息多久后就又去上工了。
而另一边的帘沉依旧是亲自送了湖黎出门,在去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林眠。
现在的情况是林眠认出了帘沉的真身,但他并没有跟对方说出自己的身份,上一个关卡里的帮助也是通过间接的方式。
所以在林眠出现的时候,帘沉只是略微看了他一眼。
尽管就这么一眼,湖黎还是捕捉到了,他立刻紧张地握住了帘沉的手:“我告诉你答案了,说好的不理他。”
湖黎觉得林眠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对方肯定又是来帮帘沉的,可现在帘沉有他帮助,就不需要别人了。
“我没有要理他。”
“你刚才看他了。”
“看一眼也不行啊?”
“看别人可以,但是不许看他。我……我醋劲很大的。”
湖黎活学活用帘沉上次对他说的话,他还特意把醋劲两个字说得重了些,好像要以此吓唬帘沉一般。
帘沉当然没有被吓倒,他只是笑了一声,低头在湖黎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亲。
“不看别人,只看阿黎。”
这是当着林眠的面亲的,湖黎那句不许看别人的话也不说了,只抿着唇,竭力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晕晕乎乎地被帘沉牵着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还又摸了摸自己脸上被亲过的地方。
林眠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湖黎的,帘沉刚才的那番举动也有提醒对方的意思。
原本他是想等到林眠自己发现出湖黎的不同之处,再借用对方的手将他们送出去,可今早他发现原主残存的意念薄弱了一点,真要等林眠自己察觉出来,恐怕他也就消散了。
原剧情里,原主之所以利用湖黎,未尝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他整个闯关的过程都是加速的。
湖黎吸收过仙气和仙人的心头血,尽管他仍然是恶鬼,可以林眠的修为,并不能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时候察觉出他的真实身份。
这就好像是湖黎穿了一件隐身衣,就算对方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林眠面前,也并不能被看到。可一旦隐身衣脱下来了,他身上的秘密就能被林眠发觉出来。
当林眠注意到湖黎的时候,他就立刻察觉出了对方的不对劲,似乎这里的阵法也都以对方为主。
为了验证这一点,林眠又多方测算了一下,等到帘沉都已经送湖黎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原地。
“跟上。”
帘沉路过林眠,连眼神也没有看向对方,脸上依旧是盛年常有的表情,叫人疑心他的那句话究竟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林眠怔了怔,他看着帘沉的背影,确定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的错觉,而后跟了上去。
两个人先后进了盛家,不过这盛家不是平常的盛家,而是隐含了一个小结界的盛家。
这个空间里到处都是主神的眼睛,如果不弄点障眼法,他们的身份下一刻就会暴露出去。
“这么长时间,你可有找到破解的方法?”
帘沉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没有再你来我往地试探什么。
“您知道我是谁了?”
林眠这话问出来后又觉得没必要,仙人就算只有一缕残识,也比他的修为高,说不定他第一次见到帘沉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弟子愚钝,尚未找出破解之法,还请仙人指教。”
林眠行了一个玄门的礼,两手交握,俯了俯身。
“你既已知晓湖黎真身,应该可以看出来这里的阵法都与他息息相关。”
帘沉没有告诉林眠,想要离开这里,必须将湖黎杀死才可以,他误导了对方。
“当阵眼被转移的时候,你就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来打开这个空间。”
湖黎现在相当于阵眼,想要从这里出去,就必须破坏掉这个阵眼,并且要有跟阵眼同等的力量来打开这个空间,二者缺一不可。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先找一个替代阵眼,再借由湖黎的帮助离开这里?”
“可是什么才能代替现在这个阵眼呢?”
林眠自从注意到了湖黎以后,就知道对方大概是吸收了仙气,甚至他的身上还有仙人的气息,不止是吸取精血后残留的气味。
联想到两个人刚才的举动,他想着仙人跟湖黎之间是不是存在另一种更亲密的关系,不过这些他没有问出来。
“我的身躯。”
帘沉给出了一个万分合适的答案。
湖黎之所以会成为阵眼,除了他的体质特殊以外,还有就是他身上的仙气跟飘渺之间同根同源。这样的话,就没有比仙人原本的身躯更合适成为代替阵眼的了。
它甚至要比原本的阵眼更加稳固,不用担心空间会发生坍塌。
“我可助你找到我的身躯所在,然后由你施法,将阵眼转移。”
帘沉知道自己的身躯散落到了何处,却并不能对自己的身躯做什么,这必须要由林眠这个玄门弟子代为施展。
除此以外,他的体质同样特殊,所以可以用湖黎附在对方身上的方式顺利打开这个空间。
只有一点,那就是当原主的身体成为阵眼,他们成功出去后,帘沉会立即死亡。
原本他就是由残存的意念构成,就算呆在这里也不会活多长时间,这只不过是把他的死亡提前了一点时间而已。
这一点帘沉知道,林眠自然也知道。
“可是仙人,那样您就……”
“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律,我早该陨落,就算留在此地,也是命不久矣。”
“倘若你做好准备,可再来寻我。”
帘沉抬了抬手,盛家内部的小结界也就消失了。林眠再睁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到了村长家附近。
他和九九兵分两路,大致把目标确定在了易赋和易斐身上,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林眠找了个机会又出去了。
原本就是要把九九带出去的,而且这一次是可以把所有人都带出去,既然如此,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林眠在去盛家的时候,盛家其他人已经去上工了,湖黎似乎是又吸收了一滴心头血的缘故,所以今天上午没有再睡很长时间,他是跟帘沉一起起来的,这会儿两人还在院子里说着话。
“昨天你说有事情告诉我,是什么事啊?”
帘沉知道林眠今天会过来找他,他也没准备隐瞒湖黎。昨晚本来是想直接告诉对方的,但湖黎缠人得紧,黏糊糊地亲过来让他明天再说,他现在饿了。
于是两个人就又闹了半夜,话也不了了之。
“阿黎之前不是说要跟我一起离开吗?现在时候到了。”
帘沉坐在对方身边,把自己跟林眠的计划全部说了出来。
“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将阵法转移到我身上的人。”
其实让湖黎跟林眠联手打开这个空间也可以,但当湖黎不再是这个阵法的阵眼时,他就跟其他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也不能享有随时随地离开这里的特权了——能够离开这里的只有生魂,原本就已经死去的人是不能离开的。
可如果他附身到林眠身上,就可以被带着一起走了。
“如果阵法转移到了你身上,会有什么问题吗?”
按照常理来说,湖黎应该是要为帘沉昨天又见过林眠吃一下醋才对,可他听完了对方的话,只关心帘沉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
阵法转移对于林眠来说不是很困难,有他在旁边指点,就更不会有问题。
“我是说对你会不会有影响,你……你会死吗?”
湖黎隐约有一些不详的预感,在他问完以后,帘沉沉默了一下,仿佛是在默认他的问题。
“所以你会死的对不对?那我不要出去了,我们留在这里不行吗?”
在湖黎的脑海里,他们留在这里,就等于帘沉不会死,如果他们离开的话,帘沉就会死。
“我原本就已经死了。”
仙人死后是没有魂魄的,他们只有意识残存。
帘沉这时候又把自己的身份以及林眠的身份说了出来:“就算我留在这里,也会很快消亡。”
不管是离开这里,还是留在这里,帘沉都是会死的,所不同的是前者是帘沉希望的。
他希望离开这里,即使自己出去后就会死。
湖黎的心还是没有跳,可他却觉得那里有点痛。痛是什么感觉呢,是无法呼吸,无法说话。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点痛,再一眨,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了。
“我……我的这里有点难受。”
湖黎茫然的看着帘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
“可它还是不会跳,为什么?”
“没关系,就算它不会跳,阿黎也已经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衡量一个人的感情,又怎么会仅仅依靠一颗会跳动的心脏呢。
帘沉看得到湖黎对自己的在乎,看得到湖黎对自己的占有,这些原本就已经包含在了喜欢里面。
他在用自己的本能喜欢着帘沉。
帘沉又温柔地替湖黎擦了擦脸,他有些不想看到对方脸上的泪痕。等到擦干净后,湖黎一股脑地冲到了帘沉怀里,把他整个人抱住了。
“我答应你。”
答应你刚才的所有话,跟林眠一起把自己身上的阵法转移走,再和林眠一起将这个空间打开,放所有人离开。
讲话的时候带着严重的鼻音,又滴滴答答掉了好多新的眼泪。
湖黎拽着帘沉的衣服,不肯把自己的头抬起来,哪怕林眠找过来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也还是维持着原状。
这回不用多问,林眠也已经知道湖黎跟仙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了,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想好了?”
帘沉的手放在湖黎的背上,他感受到自己的前襟都被打湿了。
这话是对林眠说的,同时也让对方明白了湖黎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他大概知道帘沉命不久矣了。
“想好了。”
“你按照这些方位去找,大概需要五天时间,就可以找齐。”
帘沉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纸上备注了详细的地点,边上还有一段咒语,是让林眠在找到的时候念的。
“等找齐后,我会带着阿黎过去找你。”
“好,还请仙人替我多照顾九九。”
林眠去找原主身躯的时候,自然就不能看顾九九了,对方是他的客户,不能有什么闪失。
帘沉答应了下来。
等林眠走后,湖黎还是没有放开他,不过倒是没有流眼泪了。
“好一点了吗?”
“没有。”
非但没有好一点,甚至心里还越来越难过了。
“下午的上工还去吗?”
“不去了。”
湖黎抬起了头,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帘沉。
“今天不去了,以后也都不去了,我要跟在你身边。”
要一刻不离的跟在你身边,不管任务者还是剧情,都跟他无关。
往常湖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帘沉,对方看向他的时候,大多都是羞涩的,大胆的,兴奋的,偶尔也有生气,吃醋,却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
这种难过看得帘沉好像也有点心闷,他吻了吻对方发红的眼睛,又把人抱到了自己身上。
“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到外面逛逛,不是喜欢冰棍吗,今天买两支,一支红豆味的,一支绿豆味的。”
“阿黎想要先吃哪一种?”
“吃绿豆味的。”
红豆味的昨天吃过了,绿豆味的他还没吃过。
“好,先吃绿豆味的,再吃红豆味的,我们一起吃。”
帘沉跟湖黎额头顶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温柔到了极点。
好似这一刻不管湖黎想要什么,他也可以为对方做到。
可我只想要你活着。
湖黎的眼睛好酸,然而他没有再哭,因为好像帘沉不想看到他哭,他有些明白对方这是在哄着自己。
但帘沉越好,就越叫他舍不得。
湖黎往旁边靠了靠,将头抵在了帘沉的肩膀上,而后闭上了眼睛。
“我有些累了,你抱着我睡一觉,等吃饭的时候再喊我起来。”
他说要睡觉,可从始至终都将一双手抱得紧紧的。
帘沉也没有拆穿湖黎的话,他真就这么抱着对方,一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
林眠有了帘沉的指示,很快就将原主的身躯找齐了。
他们在行动之前,通知了在同一个剧情里面的另外三人,让他们做好回去的准备。
五天的时间过去,其实另外三位任务者或多或少都已经找到了关键的线索。
他们可以现在就跟主神说出答案,然后进入到下一个剧情,不过距离这一关卡结束还有二十分钟,他们可以姑且相信林眠的话,再等一等也不迟。
在找到原主的身躯后,就是利用玄术将阵眼转移到它身上了。
帘沉在指挥林眠之前,湖黎抱了他一下。
“还有多长时间?”
还有多长时间,你就会消失?
“十五分钟。”
不多不少,刚好赶在这一关卡结束之前。
湖黎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阻止帘沉跟林眠的行动,他站在一边,感受着原本束缚在自己身上的规则消失了。
这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统统都被林眠挪到了帘沉的身上,对方的意识形态似乎变得薄弱了一点。
有一瞬间,湖黎都没有办法牵住帘沉。
单单是阵眼的转移,就消耗了十分钟的时间,等到阵眼转移成功后,他们所处的地方顿时狂风大作。
除了林眠跟原主的身躯外,湖黎和帘沉都身形不稳。
接下来就是湖黎附身到林眠身上,两个人合力打开空间了。
“帘沉,我好像……”
话没有说完,因为风实在太大了,帘沉的身影消散了一瞬。
湖黎立即就附到了林眠身上,再拖延下去,他们之前做的事情都白费了。而且帘沉也根本等不到空间打开,就会直接在这样的动静里被绞杀掉。
当湖黎附上了林眠的身体后,就马上运用自己的能力将狂风停了下来,等看到帘沉消散的身影又重新凝聚,他才再次放下心。
飘渺之间上面契结了几千年的阵法终于在这一时刻被打破了,随着空间的破绽出现,那些被召唤进来的生魂也都一一离开了这里。
至于早就死掉的人的灵魂,也都从npc的状态解除,彻底消散在了飘渺之间的大地上。
不过湖黎没有在空间里的生魂全部离开后跟林眠一起走出这里,他从对方的身体上脱离了出来,并在同一时刻让林眠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你要做什么?”
帘沉也还没有出去,他看到湖黎的动作,猜到了对方的打算。可这并不是他原本计划的,也不是他希望的。
“你之前说,等我这里跳了以后就会知道喜欢是什么。”
湖黎跟帘沉之间还有些距离,他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看了一眼原主的身躯。
“刚才我想跟你说,我好像有心跳了。”
很突兀的,在刚刚那个时刻,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心跳,并不是转瞬即逝,而是连续不断的。
即使附身到了林眠的身上,他也能区别开来自己的心跳和对方的心跳的不同之处。
直到现在,他的心都还是跳着的。
湖黎将阵法重新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帘沉连阻止都来不及。
“湖黎!”
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连名带姓地喊出湖黎的名字。
等帘沉赶到湖黎身边的时候,原主的身躯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帘沉,你抱抱我好不好?”
因为知道帘沉离开这个空间就会死,所以湖黎也不想要继续活下去。他选择了自愿死亡,在他死后,帘沉还是会顺利地离开这个空间。
湖黎的心在这一刻跳得非常快,但却不难受了,随着力量的流逝,他整个人也都跌到了帘沉的怀里。
“你抱抱我。”
帘沉为湖黎谋划了一条生路,但对方却因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他的眼眸微动,将人抱紧了一点。
湖黎感受到了,他的脸上展开了一个毫无杂质的笑容,不再是那副冰冷冷的样子。
“你摸摸这里,是不是在跳?”
“是,它在跳。”
帘沉的声音有些平淡,就连看向湖黎的视线也是平淡的。
“你说它会告诉我什么叫喜欢,可是它没有。”
会跳动的心并没有告诉湖黎什么叫喜欢,它告诉了对方另一样东西,那是比喜欢更加深刻的感情。
“它告诉了我,什么是爱。”
喜欢是想要看见你,想要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会吃醋,会占有。
爱更加热烈,也更加澎拜,会将我的生命跟你的生命凝聚在一起。
“帘沉,我爱你。”
帘沉跟随金盆洗手系统穿越了许多个世界,这是湖黎第一次告诉他,他爱他。
爱是什么呢?是能够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吗?
他的整个神情都更加淡了,可抱着湖黎的手却是用力的。
他曾经看过湖黎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温度的样子,但那个时候,他知道湖黎总会醒过来。
他也曾经见证过湖黎的死亡,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湖黎已经是一个小老头了,他在死去之前眼里洋溢着的都是幸福,还跟他定下了一个虚无的约定。
那个时候他看着湖黎慢慢闭上了眼睛,最终连心跳也都停止了,可是对方那份数据的精美感依旧存在着,它们不因湖黎的死亡而消退。
这是一开始吸引帘沉的地方,他为湖黎的数据精美感所吸引。
现在这份数据的精美依旧存在着,即使他已经死了。
而在死去之前,他还是跟帘沉定下了一个虚无的约定。
“我想,想下辈子也遇见你。”
帘沉垂下眼眸,他并没有回答对方,只是看着怀里的人再次闭上了眼睛,最后化为星点。随着湖黎的死亡,他第一次觉得这份数据失去了原有的精美与华丽。
帘沉突然想,以前的那些世界,在自己离开后湖黎又是什么反应呢。
在湖黎的身影彻底消散后,周遭的一切也都分崩离析,帘沉离开了无限重叠的空间。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的姿势,仿佛他的怀里还有一个人躺在那里。
然而他的眼神却平静得有些吓人。
“宿主,您已完成本世界任务,请前往下一世界。”
系统能够察觉出帘沉的真实情绪,它的声音也比平时更轻一点。
帘沉是在这时候才动了动,他站起了身,看了一眼飘渺空间,这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连他现在这副身体,也要在下一秒消失。
“系统,我有点生气。”
平静的语调,平静的面容,帘沉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再开口了,他闭上了眼睛,让金盆洗手系统将自己传送到了下一世界。
-
“呜……呜呜……好、好难受。”
睁开眼睛的时候,帘沉就先一步听到了湖黎的声音。他此刻正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拔步床上,而喊着难受的人正死死地闭着眼睛,在被褥上蹭来蹭去。
是古代世界。
湖黎的头发被玉冠束起,一袭锦红衣袍上绣有金黄色的龙纹,腰间挂着玉饰以及香囊。原本穿得齐整的衣服因为他此刻的动作散乱了开来。
帘沉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玉冠也被蹭掉了,乌黑的长发整个铺散开来,衬得那张经由药.物晕染过后绯红的脸颊更加靡.丽。
湖黎无知无觉地拱着身体,额头上都已经冒出了汗水,他只知道自己难受,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缓解这难受。
身上的热浪一阵比一阵急,他动了动,刚刚有些好转,下一刻又会呈现出加倍的反.应。
帘沉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绛红色的官服,腰间围着一条玉带,粉底朝靴,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了一顶帽子,帽上插了金花。
跟帽子放在一起的还有两只酒杯,一杯里面的酒还满满当当的放着,另一杯已经空了,被主人潦草地扔在了一边。
再看看湖黎现在的情状,以及周遭起伏不断的声音,不难猜出那酒是个什么酒。
他们现在在青楼当中,湖黎应该是被原主灌下了这些加了料的酒,然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帘沉没有急着接收这个世界的剧情,他看着对方的样子,也没有急着去帮湖黎。
“湖黎。”
帘沉俯身,一只手在湖黎的脸上摩挲着,声音就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暧.昧缠绵。wWW.ΧìǔΜЬ.CǒΜ
他勾着人更加难受了一点,却不肯多给对方一些什么。
“难、难受,帮帮我。”
湖黎勉强睁开了一点眼睛,他看到了新科状元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意识被药物支配,让他的脑子无法思考到更多的东西。
“你想要我怎么帮?”
帘沉见人醒了一点,贴在湖黎脸上的手立时就吝啬地收了回去,不肯再给予他一丝安慰。
“我不知道……呜……我不知道。”
脸上的热意刚刚有所缓解,下一刻又恢复了原状,这样的落差让湖黎又哭了。
但帘沉刚才的举动仿佛提醒了一下他混沌的大脑——对方可以帮助自己缓解热意。
于是湖黎也不继续跟被子扭成一团了,他撑起了身子,直接寻着那股凉意而去。
“你……你帮帮我。”
湖黎的脸不得章法地在帘沉身上乱蹭着,他似乎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碍事,呼呼啦啦几下就把自己剥了个精光。
比刚才要好了一点,可依旧是难受的。
“真的想让我帮你?”
帘沉带着诱惑的语调又响了起来,是非常恶劣地对着湖黎泛红的耳朵说出来的话,他也不抱对方,就由着对方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想。”
“那么,求我。”
帘沉依旧是平静的,俊美的眉眼之间透着一种寡淡,他捏起了湖黎的下巴,让对方对上自己的视线。
“求我,我就帮你。”
湖黎好歹是一国的太子,太子殿下自出生以后就尊贵非常,何时求过他人什么事。可那股热意在折磨着他,又只有面前的人能够帮他解决。
他看着帘沉,脸上透着一股委屈。
“不求的话,你就只能这样难过下去了。”
帘沉淡着一张脸笑了一下,将湖黎的下巴放开,又将贴在自己身上的人也推开了,一点也没有留恋地站了起来。
“不要走。”
湖黎心底的防线被攻破了,他伸手拽住了帘沉的衣服,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我……”
“嗯?”
帘沉侧过身看着对方。
“求……求求你。”
湖黎哭得更委屈了一点,但第一句话说出来后,后面的话也就更容易说了。
“求求你帮帮我。”
他跪坐在床上,仰着面看帘沉,锁骨处的那颗红痣似乎也随着皮肤的红而更加红了。
药力发挥得太快,他的手也要没力了,见状,湖黎急得又拉了拉帘沉。
“呜……你、求你帮……”
话音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吻中,不是细密的,不是温柔的,是有些近乎粗.暴的吻。
仿佛是要将心底的一股气发泄出来。
但湖黎却得到了救赎,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帘沉,将自己往对方那边送的更多。
“还、还是难受。”
吻完了,湖黎又扭了扭自己的身体,他还是觉得难受得厉害。
“躺下。”
帘沉推着他的肩膀,把人按了下去。即使到了现在,他也依旧是那样平静。
大概是刚才那个吻让湖黎信任着帘沉,他被按在了床上以后,也没有再乱挣扎,而是乖乖的一动也不动,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在他的视线里,状元郎摘下了自己的玉带,又脱下了自己绛红色的衣袍和鞋子,最后两个人彻底的赤诚相待。
他伸手摸到了对方,然后这只手就立即被制服住。
湖黎被帘沉缓解了更多的热,还有更多的难受,只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自己能控制的。
只有通红的眼角不断滑落着泪珠,一颗又一颗,很快就将枕头也打湿了。
与此同时,他还发出了跟周围一样不堪的声音,是叫人想要整个藏起来的羞.耻。
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子殿下挣扎得异常激.烈了起来。
“想逃?”
帘沉的语气意味不明,他轻飘飘地掀了掀眼皮,将人带了回来,而后拿起被湖黎自己扔在一旁的腰带,将他两只手束.缚了起来。
不光是手,帘沉取下了原本用来绑着纱帐的布条,将它蒙在了湖黎的眼睛上。
无法挣脱的徒劳感和失去视觉的不安感袭击着湖黎,他既无法喘过气,又无法平息自己的身体。
“听到了吗?”
帘沉落在湖黎的耳边,让对方听着其他房间起伏不断的声音。
“听到别人的声音是不是很兴奋?”
“不……哈……不是。”
湖黎艰难地摇摇头,可他分明是心口不一,因为身体总要格外诚实。
“撒谎的人是要有惩罚的。”
帘沉的手轻轻捻了一下对方,这立刻就叫湖黎猛声尖叫了起来,同时也哭得更狠了一点。
“是、是,我说实话了。”
他哭着求饶,偏偏两只手都没有办法挪动分毫,他的五指张开,每一根都伸展到了极致,过了一会儿,却又猛然收紧,手背上几乎爆出了青筋。
但帘沉没有因为湖黎的实话实说而就此放过对方,不管他叫得多大声,四周都有比他更大声的,所以不用担心会暴露什么。
本就是极为敏感的人,帘沉又总是特意挑着那些厉害的点碰着,将人折腾得不成样子。
他没有亲湖黎,也没有抱湖黎,就只是这样平静着一张脸看着对方。在太子殿下弓腰时,又将人按直了,而后变本加厉地对待着对他。
刚一开始,湖黎还抽抽嗒嗒地求着帘沉。
“不……不要……了,呜……好、好哥哥。”
好哥哥来来回回叫了两三遍,对方都不为所动,湖黎蒙着眼睛气了起来。
“呜呜呜……你、你这个大坏蛋,本宫……本宫要赐死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帘沉停了一下,过后比刚才还要过分。
“我错了……本宫、我……不赐死了,不赐死了,你停……停……听到没有……”
太子殿下哭哭唧唧,蒙着眼睛的布条也湿了一片。
在湖黎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也都没有用后,他干脆就不提什么停不停的话了。
“呜……你抱抱……抱抱我。”
帘沉,你抱抱我。
是上个世界结束之前湖黎跟他说的话。
湖黎被蒙着眼睛,他看不见帘沉那张平静的脸骤然起了波澜的样子,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更加混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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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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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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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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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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