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口处,残留的泪水顺着那张漂亮而精致的脸上缓缓流下,可他的嘴角却慢慢扬了起来。湖黎从破损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因为哭过,原本看上去有几分脆弱可怜,但他冰冷的气质以及勾起的嘴角将这份脆弱打破,流露出一种诡异的危险。
湖黎对着日光像是自我欣赏般看了一眼,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演的不错。”
他给自己刚才在帘沉面前的表现打了九十分,还有十分因为跟他设定的情节不符,所以扣除了。
湖黎原本的设想中,早在对方去超市救自己的第一步,就应该被丧尸伤到,接着他再借着腿伤进一步拖累对方,让对方双拳难敌四手。最重要的一点,他本来就只打算逢场作戏一下,谁知道后面竟然没收住,真是见鬼了。
湖黎确实是湖黎,但此湖黎又非彼湖黎,他是一个任务者。
湖黎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也不知道自己过去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的任务。
这个世界中原主湖黎遇到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而他的任务就是狠狠虐一遍渣男,让他自食其果。湖黎接到任务的时候表示,这听上去没什么难度。谁知道等到正式实施的时候,就遭遇了一连串的滑铁卢。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帘沉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克他,要不然好好的,他怎么演着演着到最后就变成了个粘人精哭包。
湖黎最后又看了一遍镜子,然后摆了摆表情。既然戏已经开始演了,当然得做全套。
他皱了皱眉,然后又耸了耸眼,不太满意,他又换了另一种表演方式,寻摸了一会儿后,湖黎才点点头。
“等会渣男回来就用这副表情好了。”
他将那枚小巧的镜子收了起来,然后才将窗户不紧不慢地打开了,一点也没有按照帘沉临走之前的交代做事。
窗台上的动静引起了街道上游走的丧尸们的注意,底下面色青灰的丧尸们纷纷抬头,发出骇人非常的嘶吼声,看上去异常可怖。
只是这些都没有让湖黎感到害怕,他挑了挑眉,然后随手指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笨的丧尸问道:“他都干什么去了?”
原主湖黎身上不仅有抗药性,因为他的体质特殊,所以在被丧尸啃咬后不仅没有意志全失,反而还变成了丧尸王。
湖黎身为任务者,自然也有属于他的金手指,这个金手指就是他现在可以直接操纵这些丧尸。
不过这并不是他主动要求的。湖黎一开始接到任务的时候,好像有听到一个声音问他想要什么,他当时思考了一下,最后回答想要一个小镜子。
镜子就是刚刚拿出来的那个,至于现在的这种能力,大概算是一个添头。
丧尸们虽然不认识湖黎,但对方身上的那种气势却本能的叫他们感到畏惧。
尤其是被点到的那名丧尸。
他看上去大约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子也不是很高,脸上青灰一片,眼珠子还要使劲往外蹦。仿佛是有些意识到自己形象的不妥,所以那名丧尸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珠子,然后才呜呜吼吼起来。
丧尸有自己交流的方法,其他人或许会以为这是丧尸在发狂,但只有湖黎可以听懂它们说的是什么。
呜呜呜。
那个男人往商场去了。
吼。
他好厉害,丧尸都好怕。
吼吼呜。
他拿了许多衣服和吃的东西,还开了一辆车。
丧尸被他钉死了。
吼——
还有雪花。丧尸死了
丧尸们没有自主意识,完全是凭着本能回答的话。
那名丧尸在话说完以后,眼珠子终于承受不住地掉了下来。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弹性,掉在地上吧唧一下,就溅成了一滩恶心的浓绿色液体。
呜吼吼。
丧尸不是故意的,请王恕罪。
小丧尸对于自己的眼睛掉在地上并碎成一片的样子表示十分害怕。
他呜哩哇啦说完后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另一只眼睛,然后不等湖黎说话,就叭的一下踩在了自己掉下来的眼珠子上,一路往另一头摇摇晃晃,用着在自己眼中非常快的速度飞奔而去了,跑的时候隐约间还能看到他有些难过。
湖黎从丧尸口中大致得知了帘沉在外面做的事情,不过对方从商场出来以后,这些丧尸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估计跟刚才那个丧尸说的雪花有关。
“躲远点,在旁边盯着看他在干嘛。”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吼吼吼。
得了命令,下方的丧尸瞬间骚动了起来,随机,这种骚动又停了下来,丧尸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将湖黎所要知道的信息传达开来。
丧尸数量众多,尽管他们行动非常迟缓,但吼一声的穿透力却非常强,不一会儿,帘沉所在的地方就围上了一圈丧尸。
对方此时正站在药店当中面色冷淡的挑选着自己需要的药物,至于不断响起的求救声,根本没有让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因为那些人并不是在向帘沉求救,他们一行四个人,大概是被丧尸追散了,其中有一对男女,男人在躲避的过程中受到了重伤,情况十分危险。
一男一女正是向另外两个人求救,但他们的伙伴大概也忙于应对丧尸,连回应都来不及。
在帘沉即将离开药店的时候,才听到一名男子的声音。
“余军,小玉,你们再坚持一下,我和迟迟马上就过来了。”
他的话并没有让受伤那边的两人得到安慰,被称作小玉的人武力值非常强悍,但目前为止还没有觉醒异能,而她身边的余军虽然觉醒了异能,但也只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治愈能力。
可是对方现在自己都虚弱无比,更没有办法帮她。
“凉哥,我们要撑不住了。”
林今玉咬了咬牙,又拉着余军躲过了丧尸的一次攻击,她看上去又狼狈又绝望,手掌心也因为刚才的动作被擦破了,此刻正火辣辣的痛。
正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药店里站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看上去好看而又游刃有余的男人。
林今玉注意到帘沉有一部分是因为对方的长相,但更大部分则是对方此刻的状态。他太过放松了,放松得好似周遭跟末世之前一样平静安全。
紧接着,她就又看见帘沉拿着一个药箱径直往外去了,可奇怪的是那些丧尸竟然一个都没有过来攻击对方,不仅不攻击,甚至还可疑地后退了一步。
再接着,那群丧尸又叫了起来,发出的声音凄厉悚人。而原本在攻击他们的丧尸似乎受到了感染般,也开始不断嘶吼了起来。
帘沉在这种环境中太特别了,也太引人瞩目了。不止是林今玉看到了对方,就连刚才让林今玉再坚持一下的凉哥也看到了。
对方喊住了正要走上车的人。
“等一下,这位先生,请帮帮我们。”
这一次求救声是向着帘沉发出来的了。
帘沉将搜集到的东西先放到了车里,然后才转过身看了凉哥一眼。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这话在末世并不陌生,相比起平白无故的帮忙,大家还是更相信等价交换一点。
因此帘沉的话不仅没有让凉哥觉得有什么,反而还让对方松了一口气。
“我的队员受了伤,请您帮我救救他们,我们在郊外还有一些物资,这些都可以送给你。”
物资在末世十分稀缺,但是这位凉哥倒很有意思,宁愿舍弃物资也要选择救人。不过他也很聪明,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物资的具体地点,以免帘沉让他们自生自灭,然后自己独吞。
他的话并没有让帘沉动出什么恻隐之心,不过周围陆陆续续叫起来的丧尸声却让男人的眼眸微动。
帘沉将半开的车门关了上去,而后重新走进药店。
这时候攻击林今玉跟余军的丧尸又重新动作了起来。
紧要关头,余军将林今玉搂进怀里,用着虚弱的力气支撑起了不堪一击的保护力场。
不过丧尸尖锐的利爪并没有触碰到他们,冰锥的过于快速带起了一阵风,这风又冷又令人恐惧。
紧接着,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丧尸接二连三的被钉在了墙面上,甚至有些丧尸是直接钉在了玻璃上。
玻璃没有裂缝,但冰锥却穿透丧尸扎在了上面,可以想见出手人的实力。
林今玉死里逃生,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使得她和余军在脱离危险以后晕了过去。
另一边,那名叫凉哥的人也终于和他口中的迟迟一路杀了出来,他们的衣服上和脸上都溅了不同程度的浓绿汁水。
等凉哥赶到帘沉那里的时候,原本还在后面追赶的丧尸就逐渐停下了脚步。
“多谢帮忙。”
凉哥跟迟迟一手架起一个,扶住了林今玉和余军,前者匆匆谢过帘沉后,当即就给自己受伤的队友检查了一遍。
林今玉没有受到外伤,余军则是内伤外伤都有。
对于治病,不管是凉哥还是迟迟都是门外汉,两个人一个觉醒了火系异能,一个觉醒了水系异能,唯一跟治愈系有关的自己还受了重伤。
他们只能简单看看自己队友伤的严不严重,具体怎么治疗,还要听余军的。
“小玉睡一觉就好了,不过她的掌心被擦破了,要拿酒精消个毒,还有一些……”
余军有些费力地将自己和林今玉需要用到的药物跟扶着他们的两个人说了一遍,迟迟一边听一边就找了起来。至于凉哥在确定自己的队友不会有生命危险后,才再次跟帘沉道了一个谢,最后将他们这一次扫荡的东西拿出了一大半。
“还有一些东西在我们车里。”
虽然凉哥也有防着帘沉的意思,但却是实话实说的。他们现在出行或者夜间休息都在车上,这回会停留也是因为车上的东西不够了。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分出今天一半的东西就算了,但凉哥是个实心眼,他刚才都已经答应了帘沉,这会儿当然不会出尔反尔。
再说,对方刚才出手的时候他也都看见了。凉哥的异能觉醒也有段时间了,属于第一批觉醒异能的人,不过相较起帘沉来,还是要差一点。
他自认两班人要是打起来,就算自己这边有四个人,也不会是帘沉的对手。
所以从头到尾,凉哥的态度都非常好。
“不用了。”
帘沉没有收下他们的东西,而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们四个人当中只有你跟刚才那个人有些自保能力,这样下去,估计还没等走到基地就会全军覆没。”
末世的危险比人们想象当中还要严重。
帘沉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他是基于对方一行人的实力做出的判断,非常一针见血。
凉哥叫段凉,他和林今玉、余军在末世之前都是好朋友。段凉家庭情况不太好,林今玉、余军两个人平时都很照顾他,所以即使末世以后三个人的地位换了个个,段凉也从来没有想过丢下他们。
迟迟叫何迟迟,戴着一副眼镜,是个看上去斯文腼腆的男生。他是在被丧尸追堵的时候恰巧碰上了段凉一行人,然后几个人重新组成了一个小队。
何迟迟在末世以前有点近视,但是异能觉醒后,他的眼睛就跟其他拥有异能的人差不多了,不过习惯使然,所以依旧戴着一副没有镜片的眼镜。
以及他虽然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可一旦跟丧尸打斗起来,整个画风就会突变。他最常用的工具是一把大砍刀,跟段凉一对比,好像他才是觉醒了火系异能的人。
余军的治愈异能在觉醒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所以效果也打了折扣。他跟林今玉两个人是情侣,末世来临以前,两人正准备结婚。末世发生之后,他们的亲人都死在了丧尸潮中,无一生还。
帘沉在分析完了段凉一队人马的现状后,提出加入他们的请求。
“刚好你们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而我有。”
这话有些出人意料,毕竟以帘沉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像是无人问津的样子。
就连余军这样的治愈系,一路走来都有不少人眼馋。
“我是今天才觉醒的异能。”
帘沉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神色淡淡的说道。因为是今天才觉醒的异能,所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队伍。
“您想好了吗?以你这样的能力,去别的队可以受到很好的待遇,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些比较成熟的队伍当中,各人都会分配一项职责,他们整体的资源更多,也会更向那些有能力的人倾斜。
段凉没有因为想要得到一个实力不俗的人的保护就故意蒙骗对方,他看帘沉的情形以及刚才说的话,心中分析对方可能还不清楚外面的形势,于是一五一十的将外面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
“想好了,你是队长?”
“是,不过如果你真的决定加入我们的话,队长由你来当也无所谓。”
“不用,以前怎么样以后也怎么样吧,我对当队长没兴趣。”
他只是对逗湖黎有兴趣而已,小哑巴还挺会演戏,装得像模像样的。
帘沉之所以会想要加入段凉他们,是想看看湖黎知道后会怎么样。对方原本的打算肯定是要在路上给他使绊子,可段凉他们是无辜的,这绊子自然也不能朝他们使。
他倒要看看小哑巴还要装多长时间。
“讲好了,明天这个时间到街那边的筒子楼下集合,我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只要负责平常搜集物资就够了。”
帘沉简单将几个人日后的任务分配了下去,以他目前的能力,对付这些低阶丧尸很容易,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湖黎。
虽然小少爷到现在还没有觉醒任何能力,并且大概率以后也都不会觉醒什么能力,但他本身就拥有一个金手指。
而帘沉百分百确信,湖黎不会真的放任丧尸伤害自己。
“好,我们今晚会在城外过夜,明天一早就开车进来。”
城外会比城内更安全一点,外面变异的植物会在一定程度上阻挡丧尸,只要你不会惊动它们,就可以有一个相对来说安逸的晚上。
段凉他们也不是属于那种认为有了帘沉就万事不愁的人,说是这样说,到时候肯定不能把危险都留给对方。
而且加了一个人,车子肯定也要换个更大的。
不过这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段凉没有说,他直接点头答应了。
成了自己人以后,段凉又告诉帘沉他们在药店外面其实还有一辆车,并仔细将其余几个人介绍了一遍。
帘沉记下了几个人,然后才朝周边的丧尸看了一眼。
他们的一段谈话刚刚结束,丧尸就又发疯似的叫了起来,声音一个传一个,不一会儿就传到了湖黎的耳中。
吼~吼~吼~
那个男人救了许多人。
更多的信息丧尸没有办法表达出来了,它们只看见帘沉救了段凉他们,不明白两方已经初步建立了合作。
呜……吼……
这道声音是属于抢答的,还是之前那个捂着眼睛跑走的小丧尸,他像是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错事,所以叫的格外积极。
——那个男的开车走了,把其他几个人送出去了。
帘沉救了段凉,并且在前面开道,把人送出了城。
湖黎尽量用人话翻译了一遍丧尸话里的内容,“帘沉为什么要救别人?”
他知道的剧情里可没有这一茬,难道不应该是帘沉救了“湖黎”,然后就带着对方一路往基地去了吗?
湖黎所知道的故事当中,帘沉既懦弱又自大。在对方一无所有的时候,尤其是被丧尸堵在小仓库中时,他是极端胆小懦弱的,唯一一件比较大胆的事情,大概就数他把跟自己一起躲在仓库但因为吃了变异的老鼠导致被感染的室友打包扔出去了。
不过这件事也从侧面反映了帘沉最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其实他一直都是,从前只不过是没有那个能力。
要不然,对方也不会在刚一觉醒异能的时候就敢带着小少爷两个人上路。
湖黎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他之前是故意让木屑扎进自己腿里的,为的就是不让帘沉继续带着他像原本那样扫荡,然后被其他人看到帘沉的实力。
没想到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不过也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可不会像原本的湖黎那样,白白丢了自己一条命。
湖黎撑着脑袋在窗台那里估摸着时间等着帘沉回来,过了一会儿,丧尸又在楼底下叫了一声后,他才不疾不徐地关上窗户,然后拉上窗帘,最后回到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很快,关上的窗户就被轻轻敲响了。
窗户并不是隔音的,所以从外面能轻易听到里面的动静。
湖黎像是被这一声吓到了,里面发出了不小的动静,而后又完全安静了下来。凭着帘沉离开前的那副表现,会让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小少爷现在一定是被吓得在床上缩成一团,眼睛红红的,还睁得圆圆的,等意识到帘沉之前跟他说的话,又马上惶恐不安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无助却又不能说话的可怜模样。
帘沉配合着湖黎的演戏,在敲响了窗户后很快就出了声:“阿黎,是我。”
听到是帘沉的声音,里面再次传来了动静。
这回的画面是惊恐不安的小少爷发现声音的主人竟然是自己一直等着的人,所以马上安心了下来,并且倦鸟归林般朝对方奔了过去。
从外面还能听到里面的人跑起来的脚步声,然而仓库过于杂乱,很快帘沉就又听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湖黎摔倒了。
当然,这仅仅是从声音上判断出来的,并不代表对方真就摔倒了。m.xiumb.com
估计小哑巴还要再往脸上涂点灰尘,以显示刚才的逼真。
帘沉思索间,厚厚的窗帘就被重新拉开了,里面那张脸也很快露了出来。
跟想象中相差无几。
湖黎的眼底有着残存的红意,睫毛上还沾着泪珠。鼻子那里沾了点灰,看上去跟小猫一样。但他却极为高兴,在真正见到帘沉后,这种高兴多到似乎快要从他身上溢出来。
湖黎打开窗户后第一时间握住了帘沉的手,把人拉了进来。还没等进来的人说上话,他就又扎进了对方的怀里,两只手将帘沉的衣服揪得紧紧的。
这副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的模样着实有点可爱。
“我没事,没有受伤。”
帘沉把人从怀里揪了出来,用袖口给湖黎擦了擦鼻子上的灰尘,轻声安抚着。
“伤口才包扎没多长时间,怎么就乱跑。”
——因为我好想你。
湖黎不说话,但好看的眼睛里直白的把这个信息表达了出来。
除此以外,还有自己在里面的所作所为被看穿的不好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乱跑了?
“摔倒的声音那么大,想不听见都难,还有,刚才鼻子上都沾了灰。”
帘沉刮了刮湖黎的鼻子,对方却更加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他以为上面还有灰呢。
“已经给你擦干净了。”
帘沉把湖黎的手放了下来,然后将人重新带到床边。
“我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
这时候外面的太阳还在,窗帘拉了一道缝隙出来,刚好可以把仓库里面照亮。
帘沉就着这日光半蹲在湖黎面前,不是像在超市时候卷起对方的裤子,而是把对方的鞋脱掉,握着他的脚踝,然后把湖黎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最后才一点一点将他的裤子卷起来。
动作十分轻柔,神态也十分正经,但就是莫名的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这种暧昧好像从湖黎脚底踩着的地方散发出来,经由帘沉的手流向更多的地方。在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湖黎整张脸都已经红透了,甚至在帘沉的呼吸打在腿上的时候,他的脚趾头和手指头一起蜷缩了一下。
心里有些痒痒的。
“伤口没有裂开,但是下回不可以再这样了。”
这种似有若无的痒意随着帘沉的抬头骤然消失,很快,他的手也离开了。
不过在彻底放下湖黎之前,男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又轻轻握了握他的脚踝。
是正常人的温度。
这温度叫湖黎心悸了一瞬,可面上的时候,他还是乖乖巧巧的对着帘沉点了点头。
好,下次不会了,我乖乖的。
“阿黎真乖。”
帘沉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这趟出去找了一点吃的,还有给你拿了几件衣服,不过没有拿上来。”
他们在四楼,这样从窗台拿上来多少有些不方便。帘沉是准备把仓库的门打开,从正门口走出去再把东西拿上来。
现在外面躺着的都是死人,丧尸对帘沉又是退避三舍的态度,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腿上有伤,不能跟我一起下去,还是像刚才那样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摸完湖黎的头后,帘沉又这样轻声哄着对方。
大概之前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一次,所以湖黎听完以后难得没有泪水滴滴的,也没有抱住帘沉不让他离开。
他只是眼睛又红了红,然后紧紧拽着帘沉的衣角,瞧着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听话。”
但很快,湖黎的手就松开了。不是因为帘沉的这两个字,而是对方竟然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那种暖暖的温度,就像刚才握在他脚踝上的手的温度一样。
可是他们才第一天见面!就算、就算他长得好看,人又乖又听话,也不可以这么快吧。
不对,是帘沉根本就不该亲他!
大渣男!大色狼!
湖黎在心里骂了两下,但是他望着帘沉的眼睛很快又缩了回去。男人的那双深邃的眼眸,无端灼人得要紧。
坐在单人床上,湖黎又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脚,试图摆脱当前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过帘沉已经走到门边了,他将抵着门的东西一一搬开。
“眼睛闭上。”
开门之前,帘沉回头对湖黎道。
是很自然而然的听话,在帘沉的话刚刚说完后,湖黎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腥臭味随着仓库门的打开扑进鼻子里,外面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大多数都被啃咬得不成样子。
是在担心他看了害怕吗?
湖黎闻到了外面的味道,他皱了皱鼻子,分析着帘沉刚才的那句话。
好像从他接下任务以后,这个人的表现就跟他所知道的剧情完全不相符。
原本帘沉应该是一个阴险卑鄙,唯利是图的人,所以他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主动把自己的身份抛了出来,目的就是引这条鱼上钩。
结果鱼上钩是上钩了,可是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会不会是他接错了任务?湖黎有点不确定的想。
但他都已经来到这里快要一天时间了,如果真的接错了,怎么会没有人告诉他呢。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门再次被关了起来,这回是从外面关起来的。
“我很快就回来。”
在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湖黎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帘沉那张充满艳色的唇瓣一张一合。
湖黎觉得自己被对方亲过的额头又热了一点。
这种热意恰巧符合他当前的人设,所以湖黎也没有另外再表现什么,而是坐在床上点了点头。
“下次一定不能再让他亲到了。”
湖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拿出自己的小镜子照了照。上面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他就是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帘沉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对方动作很快,而且回来的时候帘沉已经跟段凉他们约定好了,明天汇合以后就开始上路,所以现在并不需要带多少东西上来。
一些足够满足两个人的食物,水,以及干净的新衣服。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床上的人明显又想跑过来,但是顾虑到之前帘沉说的下次不能再这样的话,湖黎最后还是没有动弹,而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帘沉的身影到哪,他的视线就跟到哪。
“这是我们今天和明天的饭,这是你的衣服。”
湖黎的上衣破了许多,裤子染了血,袜子上也是红红的一片,所以帘沉专门为对方挑了这些衣服回来。
明明也没有问过对方的尺寸,可他拿回来的衣服就好像是专门为湖黎做的一样合身。
“楼里的供电已经切断了,也没有水洗澡,阿黎只能用这些水擦擦身体。”
末世里的一切都受到了污染,外面江海井沟里,凡是能看见的水都已经不能用了,它们不但充满了病菌,还有着极强的腐蚀性。
帘沉带回来的是商场冰库当中剩余的冰块,他让段凉帮忙,将其化成了水,然后用大瓶子装了回来。
“这是擦身体的毛巾。”
也是干净的,上面还有一只小黄鸡的图案。
帘沉似乎为湖黎设想的十分周到,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都在仓库里,而仓库小到转个身都困难,那么湖黎要怎么给自己擦身体。
出去是不可能的,人设都已经打在这儿了,天真无邪的小可怜怎么可能会自己一个人去别的房间擦澡。
小哑巴又变得呆呆的了。
“怎么了,不会擦澡吗?”
但帘沉又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甚至不等湖黎回答,他就将门带上,然后在单人床上坐了下来。
身体的这种灼热让人想要退开,但一心一意依赖着帘沉的小少爷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所以湖黎不但没有退,还要更贴着帘沉一点。
“知道了,等会我帮你擦。”
湖黎的贴近让帘沉误以为对方是在撒娇,他把对方要用的那条毛巾挂在床边,然后一脸纵容的看着对方。
“!”
后悔,湖黎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他想自己为什么要装小哑巴,如果不装的话,他现在就能直接拒绝了,不像现在,任由他怎么看着帘沉,对方都好像是觉得自己在撒娇,要不然就是害羞。
想一想来仓库之前的表现,湖黎突然又觉得或许不怪帘沉会这么想,他的确就是又黏糊又爱撒娇还爱害羞的。
更后悔了。
帘沉看着湖黎那副浑身上下都恨不得长了一张嘴,红到快要滴血的耳朵,眼中的笑意明显了一点。
“阿黎的耳朵怎么红了?”
他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耳垂,这一下非常烫人。
耳朵是人体温度最低的部位,但同时,它也是人体热量传导最好的一个部位。
湖黎回答不了问题,就只能拿出老套路,他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往帘沉怀里钻。
一边钻,他又一边疑心帘沉是不是还在捏着自己的耳朵,不然那上面的热意怎么总也散不了,还越来越严重。
“不逗你了。”
见到他这副样子,帘沉没有再问下去,他把自己今天碰上段凉一行人的事情告诉了湖黎,那些丧尸表达不清楚的部分,都由他复述了一遍。
同时,他也将明天要跟段凉他们一起出发的事情告诉了湖黎。
抱着帘沉的人仿佛不喜欢他们之间再出现其他人,连眉毛都皱起来了。
“外面太危险了,我一个人总有照顾不到你的时候。”
“像今天我还可以把你放在仓库里,但我们这里离北方基地还有许多路,我们不会每次都能找到这样安全的地方,所以我需要有人在我没办法照顾你的时候保护你。”
湖黎皱着的眉毛恢复了原样,但看着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放心,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我就只喜欢阿黎。”
是突如其来的告白,尽管湖黎自己也明白,帘沉这话很大的可能就是拿自己当小孩子,用来哄着他的。
可是……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好像在对方说喜欢的时候快了一下。
只喜欢我吗?
湖黎看着帘沉,刚开始听丧尸讲对方在外面救了一伙人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那群帮着帘沉为虎作伥的坏人,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他所知道的剧情里面没有出现过的。
没发生过的情节,没出现过的人,帘沉,真的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故事里的帘沉吗?
心里想的再多,脸上也没有丝毫表现。
湖黎像是真的被帘沉刚才那两句话哄到了一般,立即又红着脸笑了笑。
他表达高兴表达喜欢似乎很喜欢用肢体语言,所以这会儿湖黎又抱住了帘沉的胳膊。
“等会天就黑了,趁着还有太阳,我先帮你把澡擦了。”
轻松的话题过了,又绕回了让人不想面对的话题。
“需要我帮阿黎脱衣服吗?”
水带回来的时候就是热的,回来的时候又跟湖黎说了会儿话,现在已经变成温的了,不过用来擦澡温度则是刚刚好的。
帘沉把水倒在了一个盆里,然后把那条印有小黄鸡的毛巾扔了进去。
干燥的毛巾很快就被水打湿了,不过湖黎还是没有动静,所以他才又抬头问了一句。
不、不用。
床上的人赶忙摇了摇头,
湖黎没有发现,比起抗拒让帘沉帮自己擦澡,其实他更多的是害羞。
那种即将赤身裸体面对着帘沉,对方亲自帮他擦澡的害羞。
他顶着帘沉没有一丝邪念的视线,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把衣服脱了。
大家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顶多他等会也帮帘沉擦一擦。
湖黎自己给自己打气式的说服了自己。
“我要抱着你到靠近门口的地方擦一擦,不然床上会弄湿。”
湖黎的脚受伤了,所以帘沉才会抱着他。
这话更让本身就已经头都快抬不起来的人觉得自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连环砸。湖黎觉得他不仅不应该装哑巴,还不应该故意让自己的腿受伤。
现下听到帘沉的话后,他就只能颤抖着睫毛,紧抿嘴唇,顺从的抱紧了对方的脖子,任由对方将把抱到了门边的矮椅上坐下。
这种快要把人淹没的羞耻并没有随着湖黎被放下结束,很快,他又经历了更加羞耻的事情。
被打湿的毛巾十分柔软,帘沉先是给湖黎的脸擦了擦,然后才又将毛巾打湿拧干,再擦着他的脖子。
柔软的毛巾温温的,要比帘沉的体温低一点,但人在他身边,视线在他身上,声音也在他耳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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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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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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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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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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