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继业赶紧起身,也是弯着腰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
他身后跪着的贺云溪,粱凝思等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多谢公公。”梁继业悄悄把一个荷包在圣旨的遮掩下塞到张太监手里,张太监拿着荷包,在袖子里掂了掂,满意地笑了。
张太监拱手:“贵府一向家风良善,这也是令祖的积累,不必谢我们。”m.xiumb.com
这是京城直接下来的旨意,皇上为表彰梁家以商人之身捐宅办学,还有常年施粥捐物,救济贫民,特赐梁家皇商身份,以垂范其它商人,引领商界风气。
粱凝思猜想这便是计永延最后说为她谋划的东西了。
这张圣旨最终还是到了他们家手上了。
粱凝思闭上眼,回想起来那一日她找到的那张明黄色丝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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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凝思就震惊地差一点碰倒了桌子上放着的笔架,她的手颤抖着拿起丝绢,确认了上面的字。
最开始就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字,然而,最后面的署名却不是当今圣上,盖着的印章也是太子的私印。
这份假圣旨的内容大致是封梁家为皇商,上面写的是粱父的名字。
粱凝思从李三管事那里得知了粱父是太子党,对于家里出现一些太子的赏赐有心里准备。
她之前猜想太子如果和粱父有书信往来,或是其它的什么,大概都在粱父的旧物里,只是她一直没有派人去整理。
毕竟太子已经仙逝了十年了,粱父也是。
如今的先太子早已被追封郑王,王府里只有先太子妃,如今的郑王太妃在抚养侧妃所生的遗腹子。
郑王一家的未来都寄于那个刚满十岁的孩童身上,这十年以来一直很少出现,早已经淡出人们的视野了。
所以粱凝思一直没有在意这些,没有特意去找这些东西,毕竟早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出现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看见的第一件就是这个。
假圣旨!
如果这件东西出现在世人面前,一定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
粱凝思赶紧就用房里的碳火把那假圣旨烧了。
然而于事无补,既然有一张假圣旨,就防不住有第二张。
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定也不止粱父和太子。
而且,有一张假圣旨就防不住有第二张,连粱父这样的商人——粱凝思相信粱父决定不是太子的亲信,连粱父这样的普通太子党都可以拿到一份假圣旨,那么其它人呢?
那些太子的亲信手上一定也有。
粱凝思开始真正怀疑起了父亲的死因。
此前她虽然有怀疑,但一直只认为粱父是因为效忠的太子暴毙,看不见出路病逝,或者是被太子的仇敌波及而死。
如今看来,连那些太子党,粱父昔日的同僚也有嫌疑!
而且有很大的嫌疑。
毕竟太子的政敌就算再怎么排除异己,也轮不到粱父一个小小商人头上,那些当年的太子党如今还好好地作着六部尚书呢,他们都没事,怎么偏就粱父出事了?
若是太子党党人所为,那便可以解释了。毕竟他们做官的官官相护,若是每个人手上都有假圣旨,那便每个人都有对方的把柄,也有把柄在别人手里,那就跟没有一样。
但如果粱父一个小商人手上也有可以置他们全家于死地的把柄,那粱父多半活不了。
那些大官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即使个小官有他们的足以诛九族的把柄,这些人也一定会考虑一下后果再动手。
毕竟官场论关系,有同榜,同乡同座师,关系之纷繁,说不定翻出谁出了九族,这就组里还有自己的亲戚呢!
知道的太多,自己又身份低微的粱父自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粱凝思烧掉这张圣旨,也是为了抱住一家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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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凝思晃过神来的时候没有过多久,张太监还在和梁继业套近乎。
等过了一会儿,梁继业把张太监送出去了,粱凝思派了个小厮去请梁继业到书房见她。
“妹妹找我有什么事?”梁继业把进了书房,丫鬟们识趣地拉上门,自觉离书房几十步远。
粱凝思坐在书房靠窗一侧的椅子上,梁继业看见了也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如今咱们家已成了皇商,哥哥有什么打算?”粱凝思端起两张椅子中间的小矮桌上的茶杯,掀开盖子,轻轻吹了吹。
“妹妹的意思是?”梁继业眼睛一亮。
粱凝思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咱们梁家世代在江州经商,已历经一百多年了,咱们在江州的生意做到顶了,再是不能往上一步了。咱们也不能就守着这些家底在江州过一辈子。”
她放下茶杯接着说:“虽说老话说得好:守业更比创业难。咱们若能守好这份家业也是好的,只是毫无作为也愧对列祖列宗。况且如今咱们家是皇商了,皇商可不同于一般商人,是不用回避三代,可以参加科举的!大夫说嫂嫂如今肚子里的多半是个男孩,哥哥也得为小侄子考虑考虑。”
梁继业开始思索。
粱凝思继续说她的想法:“我想着,咱们是否往外地发展?最好可以直接往京城去。”
梁继业犹豫:“可咱们祖业毕竟是在江州,江州不能丢。”
“江州不会丢。”粱凝思解释她的想法,“我寻思着。咱们可以先开几个铺子去京城,诸如胭脂铺,金玉铺子。”
“胭脂铺子一向是我在管,江州上下的贵夫人们,许多用的都是我们家的胭脂。只是整个江州统共就那么些官员,官员夫人也就只有那么些。胭脂铺子在江州也没有更多的利益了。若能开去京城,京城可是个掉下来一块牌匾砸死十个人里面都有九个官员的地方。京城的官太太们可多了。咱们的铺子若能开过去,一定能翻几倍利!”
“还有金玉铺子,金子暂且不说,咱们家的工匠手艺可是江州最好的,便是放在全国也不差,怎么也是数一数二的。”
“就只说玉,咱们西行的商队会路过一处出好玉的地方,那里的玉石都不需人们开采。随便河里一捡,都能捡上不少。他们每次带回来的玉,就只捡些最差的雕刻出来卖,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旁的不说,去年孙家拿走咱们玉石铺子里的镇店之宝,拐弯抹角的送到了宫里,如今正归那位受宠的婉妃娘娘,我常听孙家的那些妇人炫耀,说便是宫里的娘娘也喜欢他们家进上去的东西。那玉虽说雕得很好,但其实原石的品质也不过是西行商队带回来的普通水准罢了。”
梁继业陷入了思考,然后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妹妹说的不错。咱们的梁家的基业并不在这些上面。曾祖爷爷是靠卖粮发家的,只要咱们家的粮食行还在正常运转,咱们家就倒不了。然而这几个行当毕竟是暴利的,若不能发展我也不甘心。咱们一定要往京城移!”
“只是...”梁继业犹豫了一下,“你嫂子这胎不安稳,便是安稳了,孩子小时也不好搬家。如若等到我方便,怎么也要一年以后。”
“可否妹妹先行去京城?”梁继业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说下面的人都是咱们家信得过的,便是把铺子全交给他们也是可以的,但毕竟一下子交接也匆忙。不如妹妹先行去京城。把胭脂金玉瓷器绸缎铺子先开起来,等个一年,一年后我把家当一应都安排好了,再来京城找妹妹。”梁继业越说越觉得可行。
“这几个铺子一向都是妹妹管着的,妹妹对其中的一应事务也了解。去开新铺子,妹妹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粱凝思簇起了眉,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
“只是劳烦妹妹了。”梁继业接着补充,“这几个产业的铺子一直都是妹妹掌管,也是妹妹发展起来的,这些都是妹妹的。我绝不插手。”
粱凝思瞥他一眼:“咱们亲兄妹不谈这些。分什么你的我的?”
然后她自己思考了一下这样的可行性,觉得的确是个好主意。
粱凝思点了头。
两兄妹说干就干,立刻开始安排。
粱凝思的首要任务反而不是把铺子的哪些管事派去接京城,而是家里的丫鬟小厮要带哪些去。
她的丫鬟小厮都是家生子,父母兄弟姐妹,所有亲人都是世代在江州的。
一旦去了京城。便与父母兄弟很难再见面了。
尤其是她的两个大丫鬟,碧翠刚刚嫁了人,不太可能跟着她去,桑兰也是一家子都在江州,别是她自己愿意,粱凝思也不好让她们骨肉分离。
只有另找丫鬟,或者是去牙人那里买上一些无亲无故的孤儿。
只是这样新买来的丫鬟又不好教养,用不顺手。
但无论怎么样,京城是一定要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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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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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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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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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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