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阮氏是桐城县阮、左、周三大族之一。
车队到达阮氏宅第,阮夫人叹息一声说道:“已是多年未曾归宁,不想家中情景竟没有半点改变。”
王之正微微点头。
下了马车,阮氏走到门口,对门口的仆役笑道:“阮贵,麻烦通禀一下老爷,就说女儿回来了。”
仆役看着阮氏打量一番问道:“您是姑奶奶?”
阮氏微微一笑,说道:“正是。”
仆役一拍难道:“哎呀,姑奶奶回来省亲了,还通禀什么,快快请进。”
左云卿,王之正跟带着儿子良择,良芳和良义,与阮氏一同进了宅第。
仆役阮贵引导着几人进了书房,他大声说道:“老爷,姑奶奶回来了。”
这时候,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先生,大踏步走了出来,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和姑爷,他分外亲切的说道:“清秋(阮氏的闺名),你和世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呀?什么时候到的桐城?”
王之正躬身恭恭敬敬施礼道:“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昨晚到的桐城,因桐城知县申大人与我是故交,所以就在他府中留宿了一宿。”
王之正入凡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的岳父大人,所以多少有点陌生。
阮老太爷却知道女婿是从禁卫军大统领,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任下卸任,岂敢有丝毫怠慢。
他笑着说道:“赶紧,我们爷俩来书房喝茶聊天,清秋,你安置这位少夫人和孩子们到客房先休息。”
阮氏微笑着说道:“是,父亲,那你们爷俩就叙话吧,我给姨娘请个安去。”
软老太爷把王之正延请到书房,然后对阮贵吩咐道:“快,去把你三爷喊过来。”
王之正明白,老丈人说的三爷,乃是他三弟阮大铖。
阮大铖,是东林七君子之一的高攀龙的大弟子,为东林党人,高攀龙遇害以后,东林党互相顷轧,阮大铖受到排挤,转投魏忠贤门下,魏忠贤死后,崇祯帝鉴于阮大铖与王之正得姻亲关系,没有杀他,而是革职遣返原籍桐城,如今赋闲在家已有一年多时间。
打心眼里,王之正并不太想见此人。
王之正微微一笑:“岳父,身体还好么?”
阮大英呵呵一笑,把沏好的茶递给王之正说道:“五十多岁了,身体能好到哪里去,大毛病倒是没有,只是小毛病不停。崇国公大人夫妇身体如何?”
王之正抿了一口茶:“我父亲身体还好,他喜欢练功,总体来说将养的还算不错,家母身体也还不错,只是微微有些气闷的固疾。”
阮大英关切的说道:“治疗气闷,最好是可以多外出走走,你这次回京之后,待我转告崇国公夫妇,就说我邀请他们夫妇来江南小住一段时间,也算是寄情于山水,必是对身体有好处。”
王之正微微一笑:“是。这次回来专门带着良择,就是让良择来见见您老人家。”
阮大英呵呵笑着抚了抚胡须问道:“听说良择的名字,是当今皇上所取?”
王之正微笑道:“是的,当初皇上在信邸龙潜之时,我以表兄的名字邀请他为良择取的名字,寓意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阮大英皱了皱眉头:“良臣择主而事,怎么可以,应该只忠于君父才是。”
王之正并不想和这个迂腐的老头探讨儒家经典的理论依据,更不能直言这个“主”指得就是他信王朱由检。
他只是微微一笑:“皇上金口玉言,能为犬子取名已然是莫大荣宠。”
正在此时,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彬彬有礼的先给阮大英施礼,接着给王之正施礼。
阮大英点点头,王之正微笑道:“三叔不需多礼,来到阮家,我就是后生晚辈。”
阮大铖微笑着坐在了大哥的身侧,对王之正笑道:“侯爷这次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们好安排妥帖。”
王之正摆摆手:“正是因为怕你们麻烦,这才不请而至。三叔近来可好?”
一句话问到了阮大铖的痛处,他苦恼的自斟自饮着徽州府特产的黄茶,叹息道:“还能好到哪里去?我阮大铖是出了名的倒霉蛋,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师傅高大人遇难,我被东林排挤,投奔了魏阉,如今阉党被清算,不是侯爷护着我,早已经身分离……”
王之正有点烦闷的哼了一声,心想:我来江南是疏散一下郁闷,可是这才刚来一天,先是申绍先倒苦水,又是阮大铖牢骚。
王之正冷冷说道:“投靠魏忠贤,本来就是你的不智之举,我多次提醒过你,及时收手,跟着信王,可是你却没有申绍先,和毛一鹭的先见之明,你说说看这怪谁?”
听到王之正这个青年贵胄语气冷若冰霜,灵活机智的阮大铖赶紧拱手说道:“侯爷教训的是,是阮某说话失误。”
王之正端起茶盏兀自啜饮着一言不。
阮大铖察言观色,知道王之正对他并不买账,于是就对大哥阮大英使了使眼色,想让阮大英向女婿讨要个人情,为复出谋取一线希望。
阮大英会意,对王之正微微笑道:“沛然(王之正字沛然),你三叔虽然确实跟随过魏逆,可是他并没有为恶为凶,只是为了躲避东林顷轧而已,你应该是知道的。”
王之正微微点点头说道:“是。”
王之正心想,你们兄弟二人联合着来说服我一个人,不就是为了给阮老三要个一官半职么,老子今天偏偏不吐口。
阮大英接着厚着脸皮说道:“沛然,老夫年纪大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麻烦过你,我那几个儿子也不争气,就想着你三叔有些出息,看看你能否就看着老夫的脸面,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
王之正抿了一口茶笑道:“岳父,三叔,当今皇上你们不了解,如今东林党再度崛起,我虽然是皇上的表兄,但是说话还没有东林党人的分量重,与其找我说,不如再度投奔东林党。”
阮大铖一拍大腿苦笑道:“侯爷您不知道,东林党现在视我为叛徒小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接纳我呀!”
王之正略略思忖片刻:“复社党魁张溥,这两日就到桐城了,祭奠左光斗左阁老的英灵,张溥与我有故交,届时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上一面。至于张溥愿不愿意帮忙,能不能接纳三叔,我就不管了。”
听到这句话,阮大铖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多谢侯爷提点!如果能够如愿以偿,在下一定厚报。”
王之正呵呵一笑,随意的道:“免了,我现在要富贵有富贵,要轻闲有轻闲,还要你厚报什么?”
阮大铖站起身躬身抱拳道:“侯爷不常来江南,今夜我们设宴,请您尝尝我们名菜。”
王之正微微一笑说道:“好,那就谢谢岳父大人和三叔款待了,在下有些累了,到后院休息一下,我们晚间再谈。”xǐυmь.℃òm
王之正刚出门,阮大铖就拉下脸来对大哥说道:“你这个女婿,真是比泥鳅还滑头。”
阮大英瞪着阮大铖斥责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跟着阉党混,怎么会导致我们阮氏一门人嫌狗憎!”
阮大铖叹息道:“世态炎凉,如今我们阮家,就像是一泡大粪,士大夫都不愿意沾惹我们的晦气。”
阮大英盯着三弟说道:“别埋怨了,你快想想,怎么跟张溥重新搭上弦吧。”
阮大铖点点头势在必得:“左阁老与我既是同乡又是至交,张溥这次来就是拜祭左阁老的,我想我是有机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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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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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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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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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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