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这童子跌落凡尘,也是灰头土脸,形容憔悴,再也没了前些日子在灵枢馆里挥斥方遒的威风。
“我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还会回来。”他又重复了一次,艰难地摇摇头,脖子上的细嫩皮肉被勒出一道发紫的红痕,扯动一下就疼得直咧嘴,“回来干啥,回来看我的乐子么?”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还是省省吧,我们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回来看看到底是咋回事而已。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挺脆弱,被人说上两句就把自己挂上房梁了,倒确实挺逗乐儿的。”
净明哽了哽,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大概也猜到我们听到了刚才外面的对话,自己缓了几口气才道:“你根本就不懂,我才不是因为他们几句话,我是觉得对不起师父,这么简单的事儿我都给搞砸了,师父也被我气病了,现在还在正屋躺着呢。”琇書蛧
“赵老头病了?”贾山吃惊道:“那老头儿医术那么高,自己还能病?”
净明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师父是被我气病了的,那家人拿了一包药让师父三天之内辨认出来,可师父看了之后竟然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我一急,就说我翻墙出去找人问问,说不定这种偏门的东西有人能认得,只要能说出一两样,备不住就能推断出其它的来呢,所以我才拿了药到外头去找药铺和诊所问。可惜根本就没人认识,却把最后师父的最后一丝念想都给断了,师父肝气郁结,就当场晕倒了。”
说到后来,他眼角“唰”地一下滚下一行泪来,声音都带了哭腔。
我一愣,不禁道:“到底是啥药把赵神医都难住了?”
赵神医的医术就连高老道都赞不绝口,不然也不会当时第一时间就想到把胖丫送来灵枢馆解毒了,按理说这样被冠以神医之名的大夫对天下的草药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应该如数家珍,天下的药材他不知道的应该很有限才对。
竟然真的会有一包药,里头的成分连一样他都分辨不出来?
净明茫然地往屋里看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地上,伸手指了指。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上的桌子被他上吊的时候蹬翻了,所以现在桌椅板凳的倒了一地,满是狼藉,但是地下压着的一个白色纸包倒很是显眼。
贾山眼疾手快,过去抬起桌子,把纸包拿在手上,拆开了拿来给我们看。
这是一包看上去很像是各种花花草草的枝叶晒干之后形成的东西,中间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干货,像是昆虫或者动物的某些部位似地,但是所有的东西我别说认识了,见都好像没见过。
贾山和胖丫看了半晌,也是挠头。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凑齐这么一包根本没人认得出的药材来?那家人到底是怎么说的?”我拧眉问净明。
净明脸色更加难看了,回忆了一下才道:“他们说我们灵枢馆治死了他们家的人,一定是庸医,如果不是庸医,那么就一定能分辨出他家祖传的一包药的材料和用途,并要我们灵枢馆三日之内给出答案,如果准确无误,那么就放过我们,如果看不出是什么,就要打官司告我们非法行医草菅人命。我师父本来想着就算不能准确说出药的用途,但是辨别出材料想必不难,只要材料中了,推断出大概的用途来定是也能过关,谁知那家人诓着师父写下了军令状才给了这包药,等师父一打开,就知道这次怕是绝难善了了。”
贾山“嘶”地吸了一口凉气,费解道:“他家在你们这死了人,不先处理死人的事儿,却盯着辨药不放?”
胖丫掂了掂手上的药包,意味深长地道:“这么说起来,这家要么是故意找茬,要么就是很看重这包药了。”
我点点头,道:“想要找出一包老中医根本认不出的药材来,那可不容易,用这个来找茬未免成本高了点,我更相信是后者,这家来碰瓷灵枢馆,就是为了知道这包珍奇的药到底是干嘛的。”
“或者说他们大概知道这包药是啥,只不过需要找个人来验证。”胖丫点头道。
净明一听,更伤心了,挣扎着坐起来用手捂着脸啜泣道:“那我们不就是被人骗惨了么,这样下去过了三日之期不能拿出答案,如何交待……怕是师父都要以死谢罪了。”
“那也不至于吧,那也得先验尸看看这人咋死的才能定罪哩。”贾山一脸嫌弃地道:“再说真要是那样你哭有啥用,还不如想想办法呢。”
“这个事儿的关键从来也没在这个死人身上,这个死人充其量就是个导火索,一个被安排好的导火索。现在的根本问题是这些人想要灵枢馆垮掉,如果证明赵神医不行,那么赵神医一辈子打下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对他来说真不亚于天塌一样,他咋可能受得了,就算不以死谢罪,恐怕也要郁郁寡欢,影响寿数。”我忍不住摇头叹气。
“可是这世上怎么可能会存在根本没人认识的药材呢,就算不是药材,这里头的东西这么多样儿,也不可能一样儿都没人认得啊。”胖丫把手上的药材翻了翻,不可思议地道。
我摸了摸下巴,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到:“如果说这种东西不是什么普通的地上物产,而是什么特殊地方的产物呢。”
“特殊地方?”三个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这事儿我觉得我们可以问两个人,说不定会有这玩意儿的线索。”我从胖丫手里接过那包药,小心地重新包好,嘿嘿笑道。
“谁啊?”三双眼睛眨啊眨地,疑惑更深了。
“高老道和我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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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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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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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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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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