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我都在失神,脑中一片空白,像是那一瞬间我爹的话驱散了我所有的力气,那种面对强大存在无能为力的失落包裹着我,让我丧失了所有支撑自己的力气,
这么走走停停,倒也再没遇到什么阻碍,我们就这么走过了之前我和高老道抵达过的地下河岸边,又沿着河道一路到了曾经停放十八活尸的石室,在这里高老道倒是停了停,让我和爹等他一会儿,之后便放下昏迷不醒的贾山离开了。
等再回来,他脸上就多了一层喜气。
我爹也没细问,大概猜到他是去拿自己的宝贝了,见他回来,就只点点头,帮他背上贾山,继续闷头赶路。
出来的时候外头还是半夜,外头不知怎地竟下了雪,铺得天地一片雪白,照得四野通亮。旷野中远远地传来几声犬吠,渺渺远远地听不真切。
周围尽是高高低低地坟头,被雪盖得一半白一半黑,雪粒子密密地打在身上,竟也不觉得冷。
高老道裹了裹身上的破道袍,看了一眼地上的盗洞,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为了这盗墓贼引出多少事儿来,这以后怕是要不太平了,妈了个巴子的,被道爷知道是谁来盗墓的,非得给他两张符尝尝厉害。”
他骂骂咧咧了半晌,又朝那盗洞里踢了两脚土,这才罢休,往上背了背贾山,缩缩脖子问道;“咱们上哪?”
我爹背着我一直看着他发泄,也不说话,也不知道想啥,这会儿才定了定神笑道:“回家。”
高老道一张嘴被迎面的雪花灌了一口,半天没缓过气来,只摆摆手。
爹也不啰嗦,看了看方向,几步下了大坟头,顶雪朝家走,一面走一面扭头问我冷不冷。
我摇摇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难过起来,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咱们忙活了一场,古卷也没找到,倒是便宜了那个老怪物,他倒是复活了,可咱们连他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呢。”
爹嗤笑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我想,他既然在这千百年的中间跟别人在墓地里交过手,那多半不是忠王。”
高老道耳朵尖,一听这话,顿时好奇心兴起,凑过来摇头晃脑地道:“嘿,老道我都不敢打这包票,你就敢说这话?你快说说为啥,要是拿不出证据,我可要代表本门先人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这话也是个玩笑话,我爹也不当回事,只笑道:“听那怪物的话,这个方志空怕也是你们门中的一位高手,估计也擅长个近身博弈之类的。你想啊,大辽的忠王,养尊处优,会两手功夫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能打得过这样的高手?所以我猜这墓里的老怪物定然不是忠王。”
“不是忠王,这么说是那个大巫师?”高老道恍然。
“多半如此了。”爹点点头,慢悠悠地道:“大辽信奉佛教,可本身的国教却是萨满教,崇信万物有灵,萨满是神界和人间的使者,有着沟通神人两界和为族人祈福消灾的力量,你们看这地宫中的种种布置,是不是处处体现出了万物有灵的痕迹。”
我和高老道一愣,把这一路经历在脑海之中梳理一遍,也不得不承认我爹说得有些道理。
这地宫的布局,一步一步,从维持地宫长久运转到最终能够复活地宫主人,根本就全部利用了这些动物的习性,甚至说不定其中部分动物妖化也全都是地宫主人的有意为之。
地宫中的一应动物,也全都如同有灵性一般,千百年地恪守职责,静静等待地宫主人复活之日的到来,宛如一场盛大的神迹。
“这么说,辽国的萨满欺骗忠王封印所谓的天降陨石,在这里营造地宫,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长存于世,最终能够起死回生?”高老道啧啧两声,不禁感慨:“这比我们道门的长生不老可邪门儿多了,我们道门好歹是鼓励自己修行,哪像这个,居然玩这种借尸还魂的邪术,为了这个目的竟然还专门用活尸造一个强悍的肉身,真是太狠了。”
“也未必是用陨石欺骗了忠王,你没发现那个石棺很特别么,小包和贾山进来之前我正好在仔细研究那块石头,发现它材质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说不定这个石棺就是天降陨石。”
爹慢悠悠地像是说故事,把我说得昏昏欲睡,雪粒子钻进脖子里才激得猛地清醒了,愣愣地问他:“我听说书先生说的武侠故事,啥啥神刀神剑的可都是天降陨铁锻造成的,砍个普通刀剑跟切菜一样,那玩意这么硬,咋可能挖成棺材?”ωωω.χΙυΜЬ.Cǒm
爹低低地笑出了声,“你小子这时候倒是有点小聪明,你记不记得壁画说天降陨石引出了妖物,可咱们这地界大山大水都没有,哪来的妖物。如果这块陨石本来就是空心的呢,陨石里本来就是那只妖物呢?”
高老道胡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啥意思,你是说天上掉下来个蛋?好家伙,那摔下来不应该一下摔八瓣么,还能拼成那么完整?”
“所以那东西说不定根本就不是陨石,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了,但是到底是咋出现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推测,试着把它合理化。”爹摇头苦笑,“天降陨石,多半会在地面上留下陨石坑,咱们这从来没有相关的遗迹,也没有听过相关的传说,这只能说明这事儿多半是当年忠王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对外的说辞。”
“他图啥啊?”高老道张大了嘴都听愣了,半晌才道:“就为了把一个破鸡蛋据为己有?”
爹嘿嘿笑道:“如果这个破鸡蛋里,是长生不老,或者说是起死回生的秘密呢?”
高老道断然摇头,“这不可能,一个破鸡蛋里能有啥秘密,还能刻字啊咋地?”
爹扭头瞥了他一眼,“小包你好好想想,壁画里说萨满将陨石和妖物都封印在了地宫之中,忠王地宫里那么多动物,哪个符合?”
“犬妖?”我一下想到了被封印在镜子里的那个几乎快要化成人形的怪物,下意识地回答。
爹摇头,“蛋生,妖物,这个蛋又能吸引它自己来送死,又能长生不老,又被萨满夺舍了身体的动物。”
我眼珠子瞬间瞪圆了。
“是白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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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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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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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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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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