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了缩脖子,后背紧紧靠着石壁,借着烛火的光死死盯着甬道口,等待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实际上并没有等多久,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拱门形状的甬道口上便突然深处无数密密麻麻的触须,像是不计其数的手指,围着甬道一圈不住地点动。
我吓得猛吸了一口气。
这些触须也只是在洞口稍稍一顿,不等我们三个做出什么反应,甬道之中已经像是喷涌洪水一样,猛地翻涌出无数的蚰蜒来。wWW.ΧìǔΜЬ.CǒΜ
这些蚰蜒大小不一,小的有中指长,大的也只有刚刚那条大蚰蜒的一半大,全都身披油光,张牙舞爪地到处乱蹿。
这玩意儿速度极快,这么大的数量,也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蹿到了大蚰蜒的尸体前,像是闻到血腥味儿的猛兽,迫不及待地扑向了地上的新鲜血肉。
大蚰蜒还没死透,身上的长足本还抽搐着,这洪水一样的蚰蜒群瞬间将它湮没,地上散落的汁水和断肢纷纷成了蚰蜒群争抢的美味佳肴,不过短短几秒,就被吞吃一空,又都争先恐后地聚集到残骸上撕咬大蚰蜒的尸体。
我们三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是头皮发麻,爹咬着后槽牙道;“好家伙,看来平日里这大蚰蜒打前锋,把进来的老鼠啥的咬死,再给小蚰蜒们吃了,它们就是这么在这里周而复始地捕猎的。”
贾山不信,脸色煞白地道:“怎么可能,这么大的蚰蜒都能被这些小崽子们吃光,一般老鼠都没有这蚰蜒大,哪够吃?”
我忽地想到了什么,不禁颤声道:“如果是无数老鼠呢……比如说,鼠兵借道?”
我话音没落,爹和贾山已是纷纷侧目。
“你是说真有鼠兵借道?”贾山兀自不信,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我爹倒是说过,我们屯子附近每年都有一场鼠灾,但是耗子们只是路过,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顶多就是经过的田里少点粮食,数量也不多,所以就没人太当回事。可哪里会有鼠兵借道那么夸张。”
我见他不信,顿时急了,“我真的和高老道看见了啊,那么多的耗子,把山东坟那些坟茔地都给盖满了,一眼看不到头儿。”
爹正要说点啥,前头空地上的蚰蜒群却有了动静,许是大蚰蜒的尸体被吃完了,整个虫群像是一滩水一般忽地散开了,所有的蚰蜒都把头上的两根触角朝天不断地抖动,像是在交流什么消息似地。
随着虫群流动,我们三个顿时紧张起来,爹从包里拿出另一瓶药水攥在手上,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这群躁动的蚰蜒。
我和贾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可能地把身体所在我爹用药水画出来的半圆里,这个认知让我不免有些泄气,我下意识地把手捂在了心口,在心里琢磨这五个字形态的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贾山小声嘀咕:“这群小蚰蜒比那个大的厉害多了,大的挨着我叔的药就死了,小的竟然吃了肉都没事儿。”
爹瞥他一眼,道:“你且看看再说,这药是一个游方郎中给我的方子,说是杀虫最有奇效,我也是第一次用。”
这会儿功夫,我注意到虫群似乎有些古怪。
这虫群数量成百上千,那大蚰蜒的尸体明显不够分,很多小蚰蜒连口汤都没喝上就全都结束了,这导致一多半的小蚰蜒此刻还是饥肠辘辘,并且在饕餮盛宴的勾引下越发地躁动不安,已经盯上了保护圈里的我们。
被无数小脑袋上的小黑眼珠死死盯着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我强忍着蹦出去踩死这些虫子的冲动,扭头低声喊我爹快点动手弄死这些吃肉的虫子。
爹却稳如泰山,只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继续盯着蚰蜒群,像是在计算着什么似地。
贾山在旁边拽了拽我的袖子,示意我不要出声。
“叔好像是在等时机。”他摸了摸下巴,沉吟着道。
我只好闭嘴,也学着我爹的样子盯着这些蚰蜒,想要看出点端倪。
蚰蜒群却动了。
饱餐了大蚰蜒肉的蚰蜒们此刻慵懒地趴在地上,可那些饥肠辘辘的蚰蜒在短暂地停顿之后,开始朝着保护圈聚拢,慢慢地以保护圈的线为边界,挤满了圈外的地面。
蚰蜒蠕动着,互相攀援着,不断朝保护圈里晃动触须,却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似乎它们对画出保护圈的药水十分忌惮,谁都不愿轻易试探药水的威力。
但是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
终于,有一条手掌长的蚰蜒百足搅动,爬到近前,在示威性地朝我们三个舞动了几下前足之后,纵身一跃,瞄准了贾山狠狠扑了上来。
“贾山低头!”
几乎同时,爹大吼一声,贾山反应也是极快,立刻整个身子往下一趴,顺势把我也扑倒在地,我猝不及防下仰面朝天地摔在了爹的腿上。
猛烈的撞击和烛火摇曳的光影让我顿时头晕目眩,差点背过气去。
但也正因为这个姿势,我正好看见爹把手上玻璃瓶子的药水再一次狠狠扬了出去,药水像是一条闪着波光的液态鞭子,蛟龙出鞘,狠狠抽在半空中的蚰蜒身上,同时朝外泼出去,活似一把弯刀,斜斜地斩在保护圈外。
哗地一声,扑上来的这只蚰蜒被水鞭狠狠甩飞出去,摔在了石板地上,保护圈外聚拢的蚰蜒也被准确无误地泼了个劈头盖脸,光滑的身躯全被药水浸湿了。
“嘶!”
整个石室霎时沸腾了,我耳朵里充斥着像是热油崩锅一样的响声,我还以为是这一摔把我耳朵摔出了毛病,可随即反应过来,那是药水开始腐蚀蚰蜒,蚰蜒群痛苦嘶叫的声音。
“成了?”我撑着手臂爬起来,瞪圆了眼睛看向圈外,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那是如同缩小的炼狱一般的场景,无数身染药水的蚰蜒在地上不住地翻滚,残肢碎了一地,那些原本没有被药水沾到的蚰蜒也纷纷被蹭上药水,再疯狂打滚和挣扎,因为疼痛,这些蚰蜒对身旁的同伴疯狂撕咬,汁液横飞。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场中已经形势大变,刚刚还无比猖獗的蚰蜒死伤大半,而且伤亡还在不断地蔓延,所有蚰蜒无一幸免地卷进了这一场厮杀之中。
整个石室充斥着虫子爆开的汁水的腥酸味道。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背靠着墙,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贾山捂着鼻子,语气复杂地道;
“这药也太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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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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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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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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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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