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的四角都点了暖炉,银碳将屋里烧的暖乎乎。
卫璟掌心出了汗,漆黑的眼眸盯着床榻上的人儿,他的脸透出不正常的薄红,唇色亦是染上艳丽的颜色,蹙眉时淡淡的神情,莫名看着让人觉得活色生香口干舌燥。
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得快要见了底,灯芯蹦出噼里啪啦细密的响声,摇曳晃动的火光映在少年潋滟泛红的薄面,将他已经烧得滚烫的耳朵都照了个清楚。
卫璟心中窝着一团燥热的火气,久久挥之不去。
盛皎月喉咙干的厉害,微微皱眉,正奇怪今夜云烟动作怎如此缓慢?她的意识已经浑然不清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清楚屋子里有什么人。
她颤颤抬起眼睫,视线一片朦胧,昏沉低暗的光线像蒙了漆黑的雾,她又低低叫了云烟的名字,“水,我要喝水。”
皱着脸不太高兴说出这句话时,神态像极了在抱怨。
可这个画面落在卫璟眼中又不是那么回事,声音娇滴滴,不像埋怨催促,更像是在撒娇。声线不似平常生冷疏离,略有不满埋怨也像是种情调。
卫璟眼色暗了暗,冷笑了声,盛清越在家便是同伺候他的婢女,用这种口吻说话?
不,不见得只是婢女。
说不定是他的通房。
他这个年纪,家里人在身边安排两个通房,再寻常不过。
那婢女模样也不差,他喜欢疼爱,倒要正常。
卫璟心中这团火越烧越旺,掀起唇角冷冷又说:“没有水。”
盛皎月渴的受不了,闭着眼睛,酒意袭来困倦,眼皮子沉得睁都挣不开,她都快被难受哭了,乌黑的长睫上挂着几滴晶莹水润的光泽,摇摇欲坠的水光稍纵即逝。
卫璟见他可怜,沉默转过身去给她倒了杯水,阔步无声走到床边,动作并不怎么温柔,蹙眉看似略有些嫌弃,粗粝宽厚的手指骨节分明,拇指用力硌在他的后背,指腹漫不经心摩挲两下,发现他这具身躯当真单薄,他扶起少年的薄背,将水杯喂到他嘴边。
渴归渴,醉懵了竟是连水都不太会喝。
茶杯中晃出来的水打湿他的颈窝,水珠顺着滑落衣襟。
盛皎月因为喝不到水又难受的开始哼哼唧唧,温度滚烫的手忽然间握住他的手腕,眼尾被逼迫出潮湿的水光,喃喃念叨着要喝水。
卫璟猝不及防被他握住手腕,心中颤了颤,不过片刻就将自己遮掩回若无其事的模样,稍稍整理情绪,紧绷着冷脸起身又去帮他重新倒了杯水。Χiυmъ.cοΜ
这次卫璟干脆直接用手掐住他的下巴,拇指稍微使劲,轻松掰开他的唇齿,将水给他喂了进去
他喝的很着急,溢出茶杯外的温水溅落出几分。
卫璟正要松手,却见他动了动唇角,不满抱怨,“太凉了。”
卫璟恶狠狠在他的下巴掐了两下,少年皮肤娇嫩,掐过就留下青紫的指痕,他犀利冷然的目光盯着眼前不识好歹的人,就不该心软,让他渴死得了。就他精贵。
喝完水解了渴的人,过完河就拆桥。
少年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睡着也不安分,蹬掉脚踝上半挂着的白色罗袜,柔软宽松的衣裳被他弄得有些凌乱,被水湿透的衣襟紧贴着他的肌肤。
卫璟的眼神逐渐不太对劲,十分有攻击性的眼神毫不避讳审视他的全身。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没有纾解,心底的燥意愈渐加深,血液逐渐升温。
盛清越这张脸无疑出色,被富贵滋养出的公子,娇贵得很。
卫璟闭了闭眼,稳住心神,再睁开眼方才的波动已悄然不见,他走上前准备帮盛清越换下湿了的衣裳,房门忽的被人推开。
顾青林送完客人,才想起来后院还有个盛清越喝醉睡下了。
厢房里光线有些暗,看不清神情。
借着廊外的月色,走到近处勉强能照见一二。
顾青林瞥见床上已经陷入熟睡中的人儿,眸色微顿,少年睡的正香,皮肤白里透红,睡颜安静像是精贵易碎的玉器。
他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又是那幅看不上眼的样子,眉梢覆着冷冷寒意:“倒让他享了清福。”
卫璟大半身子陷在光线照不见的暗处,下颌线条冷硬,眉眼化开凛冽严肃的威慑感,“嗯”了声,“让人把他送回盛府。”
顾青林也不想留盛清越在侯府过夜,他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一向如此,面上笑眯眯不吝寒暄,背后可不会给半分好脸色。他今晚也喝了许多酒,头疼得很,叫来府上的护院将人抬进轿子里,冷嗤了声:“把人送到盛家。”
顾青林也不知道盛家费尽力气把盛清越送到太子身边是怎么想的。
一个长得漂亮点的草包废物,谄媚愚笨。
不是送来找死吗?还真指望靠他拉下太子?痴人说梦。
盛皎月被侯府的轿子连夜送回盛府,她昏睡不醒,只感觉被人抱了起来,随即又陷落软乎踏实的枕被里,小脸蹭了蹭被子,窝着脸便继续睡去。
她这一觉睡到翌日晌午,日头渐深,屋内烧着炉火。
盛皎月浑身发软的醒来,脑袋笨重昏沉,她坐起来发现自己在熟悉的房间里,缓了片刻才察觉到她被送回了盛家。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脏也提了起来。
云烟端着脸盆进屋,见她醒来连忙问:“公子,头疼不疼?”
盛皎月点点头,都没什么力气说话。
云烟给她端来醒酒汤,看着她喝下边还要唠叨,“公子昨晚怎喝那么多酒?昨晚可把奴婢吓坏了。”
这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了得。
盛皎月也如劫后余生,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她确实都记不太得了。
不过,想来那些同窗轮番给她敬酒,定有蹊跷。
也许是世子授意他们捉弄她,想见她出糗。
毕竟世子着实厌烦她,睚眦必报。她在老师面前不会撒谎,世子每次带着人出去胡闹,老师问起,她从来都是如实回答,久而久之,结下不少的梁子。
不过顾青林平常都对她笑脸相迎,面上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盛皎月坐起来的瞬间,脑子里忽然涌出昨晚断断续续的片段,男人掐着她下巴的手指,还有那句冷不丁钻进她耳朵里的话——“嫌热就将外衫脱了,没有水给你喝。”
她打了个寒噤,后背沁出冷汗。宛如劫后余生回过魂来。
还好。
没出大事。
盛皎月不禁怀疑,昨晚刻意灌她酒喝,其中有没有太子的手笔。
她不爱喝酒,不胜酒力。
醉后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上辈子,不知怎么被新帝发现她酒量不好,且喝了酒后特别乖巧老实,柔软可欺到近乎百依百顺,脑袋稀里糊涂时,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男人偏要以口渡酒,见她被烈酒呛得面若映桃。
她晕晕的被男人抱在怀中,被他铺天盖地的气息包围。
晕乎乎求饶。
得到的是更深刻的疾风骤雨。
想到往事,盛皎月除了害怕还想叹气,她得离卫璟远点。
这个男人,她招惹不起,也得罪不起。
明日又要进宫,去卫璟身边陪他读书做事。
她如今是半点都不想再和卫璟扯上关系,盛皎月决定告个病假,请假的时日多了,便能以身体不好的原由顺理成章离开东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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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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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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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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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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