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是除夕。
城内很热闹,街头巷口处,很多孩子都已经穿上了新制的喜庆袄子和衣裤,一个个跟在大人后面贴春联放鞭炮。
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洋溢着新年的喜气。
可是苏府之内像是蒙了尘一般,冷气涛涛,处处都透着森然。
卧房里少女正安静的睡着,她呼吸微弱,不仔细听几乎很难察觉。
唐轻惹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可是却亏了身子,所以还一直在昏迷。
这几天都是参汤日日滋补的,确保是不能再出些岔子了,否则怕是保不住命了。
桑绿正拿着帕子细致地给少女擦拭,然后将少女露在外头的小手塞了回去,那里正缠着一串佛珠。
桑绿神色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利落的收拾好后又放好了帘幕,不敢多待。
这几日陆羡整个人都阴气沉沉的。
他性格一贯恶劣,笑时都是邪气四溢,也就因着心里还顾忌着唐轻惹,平日都会收敛些。
可是如今,好像藏不住了。
男人仿若又成了三年前那个嗜血好杀的模样,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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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大门之前,戒律森严。
看守的官兵都是严整冷然,眼睛眨也不眨。
一会儿,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宫门之前。
“什么人!”众人举起了□□,眼神警惕。
青山举起手中的腰牌,冷声说道:“摄政王,陆羡!”
众人看向他手里的金色腰牌,眼神一变,齐齐的跪拜,“参见王爷!快,给王爷放行!”
宫门大开,青山只面无表情的收了腰牌,驾车而去。
……
时隔三年,陆羡再一次回到皇宫。
可三年了,他对于这个生养他的地方却毫无眷恋,再次归来时,只有浓浓的厌恶。
他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陆羡看向这熟悉的宫墙,放下了轿帘,说道:“去,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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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一如往常般冷清,可是眼尖儿的人却发现了,只方才有人进来通禀了什么,她们那位向来端庄冷静的太后竟有些慌张起来。
她们正好奇是出了什么事儿,不一会儿,宫门外就传来了些声响,外头进来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绛紫色织锦蟒袍,袖口的蟒爪盘踞,那股子贵气便是凸显了出来。
只一根紫玉簪子将发高高束起,少了丝慵懒邪魅感的陆羡,看起来极为冷寞。
那傲视一切的睥睨目光,便让人不敢再随意靠近。
可宫女们却是盯着男人那谪仙般的面容,一脸痴迷。
她们从未见过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过于俊美,都是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一个劲儿观望。
却是没一个人知道男人的身份。
如今三年已过,宫内的太监宫女换了一波又一波,年轻的太监宫女见识短,更是不知道能着蟒袍的意味儿。
“大胆!这是慈宁宫,岂容你在此放弃!”
有胆大的太监追了上来,拦住了意欲进殿的男人。
陆羡却是一把撑开自己的折扇,笑得邪魅,“拉下去,斩了。”
宫女们心底愕然,而那太监正欲叫嚣,却是再也叫不出声了,只一剑,他脖子一凉,便倒在了地上。
这才眨眼的功夫,死了太监,血还留了一地,有胆小宫女和太监们早已经缩成一团。
而男人,正往殿内走。
……
顾清城对着镜子再三确认了自己的妆容后,终于满意的走了出来。
此时,陆羡正坐在外头的木椅之上。
“阿羡,你终于来找我了。”顾清城掩唇轻笑起来。m.xiumb.com
她看到外头那太监的尸体,懒懒地抬了抬手,像是习以为常了,“秦嬷嬷,将外头清洗干净些。”
今日对她而言是个极好的日子,可不能沾了晦气。
秦嬷嬷出去后,殿内就只剩下陆羡和青山。
而顾清城却是全然青山当不存在,只一脸热络地向男人的身上贴去。
“阿羡,我好想你啊。”
她跪在地上抱着男人的大腿,似是享受一般。
而她脸上露出浓烈的痴迷,贴着男人的衣物像是中了令人迷醉的罂粟。
这般场景若是被外头的宫女看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的。
而青山,则是光看着就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了,也不知道男人是如何忍受作呕的欲望的。
他偷偷睨木椅上男人的表情,却只能瞧见男人低着头,把玩着腰间的荷包,冷白的指腹像是在反复摩挲上面的绣文。
陆羡感受着荷包上的针脚,像是体会到了少女从嫁给他起,带着的满心期许感。
他看向他脚边的女人,勾唇笑着问道,“人是你派去的?”
他已经审问那个叫板儿的人,虽是嘴硬,可却耐不住折腾,他才弄了些极简单的刑法,就松口了。
如今,他只是想再确认一番。
闻言,顾清城缓缓的抬起头来,她仰着头看向男人的脸时,娇媚的笑着,“是我。”
接着,她又捂唇咯咯的笑了起来,问道:“她死了是不是,她死了!是我让她死的。”
顾清城得意极了。
刺杀的人是她派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个贱.人没有生还的余地,只一招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阿羡,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开心?”
她抬头看向男人的眼睛,认真里透着几分得意。
陆羡并未立马回答。
他笑了笑,手肘撑在腿上,用手里的折扇挑起顾清城的下巴,幽幽说道:“对,我也很开心。”
顾清城被男人的动作惊喜地红了脸,而男人手上的折扇却滑到了她的衣襟处。
她不由的轻.喘起来。
那种刺.激的感觉仿佛是男人在她身上流连时的快.感。
顾清城有些享受的闭上了眼,可是那碰触她的扇子,却突然移开了。
“怎么了?”她有些失落。
陆羡看向她,然后站了起来,他握着扇子的手背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意味深长的说道:“本王今晚,再来寻你。”
说完,男人便转身离开,独留一脸惊喜的顾清城难以抑制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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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才那番场景,让青山开了眼,他看向男人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这前几天还和夫人情比金坚的主子,今天怎么就突然变了脸,也不知道陆羡是出了什么主意。
还有那个太后,看了真叫人一阵恶寒,他竟不知这世上还真有臆想天开的人啊。
陆羡一路步伐未停进了御书房,那看守的人恍若无物一般,待人进去了才后知后觉。
想要追进去,就见后头跟来的青山掏出了腰牌,一阵惊叹后,这才作罢。
御书房很空旷,里面也极少有服侍的人。
这是陆羡的习惯,他不喜别人近身,自己的东西旁人也碰不得,所以从小跟着他的陆若轩便也学会了。
陆若轩此时正在书桌上睡觉,他脚边散了很多奏折,有些敞开的奏折上,还划着叉子。
他没想到,御书房如此重地,陆若轩竟这般懒怠,男人本就郁结的心里,像是又添了一把火。
陆羡气急,“陆若轩!”
陆若轩被吓得一激灵,想都不想就破口大骂,“谁呀,敢打扰小爷我……皇皇叔!你怎么来了?”
他瞪着眼睛揉了揉,确认眼前一身宫服的男人真的是他的皇叔陆羡时,他激动不已。
“皇叔,你终于回来了!”
陆若轩欣喜若狂,想要去抱男人的时候,却又被对方的扇子无情地推了回来。
陆羡面无表情,只绕过他,坐上了先前的陆若轩坐过的椅子,淡淡开口,
“陆若轩,本王问你,后宫嫔妃秽.乱后宫该当何处?”
陆若轩站在那里,被问得一头雾水,只当是男人在考他题目,他老实回答道:
“后宫嫔妃秽.乱后宫为死罪,论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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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皇宫笼罩了一层极诡异的阴霾,像是雾气又像是阴沉的天色,压的整个皇宫内的人都喘不过气儿来。
慈宁宫今夜许多宫女都早早收拾妥当离开了,只秦嬷嬷照常在服侍顾清城。
她为顾清城拉好衣衫,看向那一层薄如蝉翼的紫色外衣,欲言又止。
先才她听说摄政王今夜竟是要来慈宁宫,而顾清城又是这幅打扮,便极容易就猜到了是什么事儿。
“太后,这可不合规矩,若是叫人发现了……”
“嬷嬷,你先退下吧,往后日暮之时你便早早歇息好了。”
顾清城打断她的话。
然后看向镜内妆容精致的自己,露出了满意的笑。
秦嬷嬷有些无奈,满腔的话却无处可说。
她也是知道的,顾清城如今是主子,她是奴才,既是她叫她现在离开,她就不能再这儿多待一刻。
秦嬷嬷退下了。
临走时,她看向仍旧执着妆容的顾清城,摇了摇头。
但愿,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
酉时三刻,慈宁宫内烛火昏黄,氤氲着几分暧昧氛围。
一阵风吹过时,殿内极轻的纱幔帘笼都小幅度的晃了起来,一股甜香袭来,渐渐朦胧了顾清城的视线。
她靠在床边,略显燥热的褪下自己肩膀上的薄纱,媚笑着看向一身紫衣的男人,说道:“阿羡,你过来啊!”
紫衣男人应声走了过去,那是一股很轻的檀香味儿,顾清城满足的笑了笑,只轻轻用力就很轻易将男人拉上了榻。
衣物的窸窣声后,是羞耻的声音。
顾清城看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触碰他的脸,满脸的痴迷。
“阿羡,我好爱你啊!”
纱幔遮住的不远处,木椅上坐着的人,一脸平静的看着床上交缠的身影:“看清楚了吗?”
陆若轩是傻眼了。
看清楚什么!他现在后悔莫及,恨不得自戳双眼!
他只是一时好奇央求跟着陆羡一起来了慈宁宫,竟撞上了太后顾清城偷情男子。
“皇叔,这……”
陆羡看向他,眸色冷静,他看向陆若轩,极为冷沉的交待道:
“既是看清了,你往后便来这儿好好看着人。记住,这些爬上了太后床榻的人,每日都要换一个新的,直到她怀了男人的孩子为止!”
他倒是要看看,顾清城若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其实都被换成了外头极肮脏的乞丐。
还怀上了乞丐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没有什么比满心期许被人亲手掐灭,更痛了!
说完,他笑了笑,起身离开。
男人那背影决绝,像是夜色里极冷冽的风,怕是稍稍动动衣角,就让人如坠冰库。
陆若轩觉得,他皇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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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回到府中的时候,院内都是极安静。
这种安静和外头的喧嚣太不一样了,往常小姑娘闹腾时,府上也会灯火通明的。
而她,总会安静的等他。
要进卧房时,他不假思索,直接解了身上的外袍,甩在了门口的青山手中,冷冷的说:“拿去烧了。”
肮脏东西,便是洗干净了也晦气。
陆羡推门而入,房内一如往常的静,他感觉敏锐,然后小心翼翼的转首。
户牖旁边的木椅之上,他看到,一身红色裘氅的少女,正握着笔坐在香案前,静静的看着他。
陆羡一时间觉得自己应当是看错了,可是少女模样鲜活,见他转头时就笑了,“先生,你回来了啊?”
她一直在笑,说话时声音温浅又柔软。
陆羡却是鼻尖发酸,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知道的,她在笑话他呢,真是小没良心的。
陆羡走近了些,才看清少女脸上的苍白,他蜷了蜷手掌,忍着没敢抱她,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瞧。
“什么时候醒的?”他习惯性的揉她耳垂,却只轻轻碰了碰。
唐轻惹眼眶红红的,她有些累,可更多的是高兴,她伸出指尖,捏着男人荷包的穗子轻晃,软声说:
“外头的鞭炮声很吵,他们都过年了,我不想你一个人呀。”
所以她,就早早的醒了。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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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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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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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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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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