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了一个懒腰,发现手铐已经解开。我看着阿仪,她说,“少爷请您去楼上梳妆。”
终于重见天日,回过头看一看车库,我之前住的地方竟是完全看不出来,如果不是自己在那待了二十多天,我也绝不相信那里有这么一间屋子,这么隐秘的地方,之前也有别人待过么?
我问,“能让我绕这地方转一圈么?我想再看看它,毕竟住了这么久。”
阿仪点了点头,旁边的两个手下便也没有拦我,只是依旧跟在后面。
屋子后面是块平地,我站在那,看那扇在我寂寥时一直陪伴着我的窗。窗户很高,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位置又正好和从正面大门看进去窗的位置一致,真是做的天衣无缝,有了这扇窗,即使偶尔有人看见车库里出入的人有些多,也是要打消疑虑的。
阿仪走来,“小姐,上楼吧,以后再看也可以。”
楼上的阵仗倒真叫我吓了一跳,女佣已经排到了楼梯口,手里大多捧着一个盘子,放着首饰和化妆品,剩下的几个手里各托着挂在一边的几件婚纱,都做的极美,白色的粉红的香槟色的,蓬蓬式的贴身式的长尾式的,最大可能的诱发出人对婚礼的向往。
见我上来,她们虽还是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却已都献宝似的跃跃欲试,手臂尽量不被人发觉的向前多伸一点,再伸一点……
阿仪说,“请小姐挑选。”
我扫了一眼,只觉得满目琳琅,晃眼的叫人不安。
“要不……请你帮我挑选吧。”
她诧异的看我一眼,欲言又止。只是手指一件件抚过去,认真思索,不时取一两件在我身边比一下,很快就从一屋子的首饰里挑出了件:一对雨过天晴渐变色的琉璃耳环,一朵缠在臂上的镂空镶碎钻银花,还有一小支别在头上的鸣凤紫玉钗,样式和那几件婚纱都很搭配。
她将那几个托婚纱的人唤来,取了婚纱排到我面前,旁边早有人上来一并帮忙托好裙摆,我眼前立时斥满一张张喜气洋洋的笑脸,叫我且羞且愧。
阿仪看着我说,“婚纱还是小姐亲自来挑选罢。”
我点点头,看过去,那几件想必都是千挑万选后才拿到这的,凝结了设计师对新人所有的祝福,我有心挑那件贴身短款的,又怕阿仪起了疑心,刚才对首饰的不经心似乎已经叫她犯疑。
假装件件动心爱不释手的模样,最后挑了那件长鱼尾的白色婚纱,阿仪帮我穿上的那一刹,我有一种玷污了这圣洁的罪恶感。
化妆师们立刻迎上来,我闭上眼睛,细柔的刷子不时在我的脸颊和眉梢刷过,我知道脸上已变了颜色,可是内心却无人能改。m.xiumb.com
帮忙的人多,效率也高,打扮妥当,时间还是清晨,我推门出去,正奇怪这门何时关上了,而且身后的人谁也没有动手打开的意思,忽然就听到啪啪的拍手声,如春雷忽至,门同时打开,原来楼梯口不知何时站满了人,他们顺着楼梯一边排下,有几个熟面孔还是我认识的,之前看守我时还是面无表情,此时却换上了西装,胸前别了礼花,像孩子一样使劲拍着手,
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喜悦,仿佛这是他们自己的婚礼一样,我红着脸走过去,听见他们一边拍手一边小声的说话,有几句还是隐隐约约听清了。
“真是替少爷高兴……”
“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你早上喝了不少酒吧……”
“这有什么,少爷说了大家一起庆祝,没事的人都放了假,让所有人随意……”
“漂亮也是漂亮,可是那么多人,少爷偏偏喜欢她……”
人人都为我们开心,他们以为殷天赋终于感动了我,至少说服了我,却不知道什么都没有改变。或者,他就是想用这样的压力让我退缩?
我在心中说了抱歉,路却还是要走下去。
于是出了小楼,一群人浩浩荡荡跟在我后面,好不开心,只差没敲锣打鼓。
有人说,“那是谁帮少爷做的,真花了心思,一路的树干上都绑了黄丝带,和咱们身上别的这黄花颜色倒相配……”
立时被抢白,“都像你这样,小姐一向没给咱们添过麻烦,前几天不过没胃口,想要将从前吃过的学校食堂的饭菜点心都要一份来试试,你就想偷懒,还寻思少带几样,亏得你没这么做,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无心听他们的谈话,只是抬起头看这一路系于树上的黄丝带在风中飘舞,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唤,心中突然就翻涌起来。
走到一处,黄丝带没了踪影,身后那人又酸酸道,“我当是多忠心呢,也就是到这个地步。”
这次没有人损他,却是我被人拦住,“小姐,去礼堂的路该往这边,车队就在前面等着呢。”
“我知道,可是我想去看一看那边的花。不可以么?”
阿仪上前一步,“小姐。”
我对她扬起笑容,“是我和你们少爷一起种的花呢。”
她便不说话了,其他人再小声的请她劝我,她却似乎没有听见,面无表情的退了回去。
那些人无法,只好准备跟着我一起转去旁边的小路,我提起裙摆走快两步,转头道,“后山的路不宽,人多了踩到花就不好了,我们种时可费了不少心思……不一会我就回来了,不如大家就在这等一小会吧。”
他们果然不敢跟来,后山是死路,只有这里一条小道可以进出,也不怕我跑了。
我一个人进去,山阶的两边不知是谁种上了风信子,风吹过来,就轻轻的摇。
弯腰轻轻一扯,那洁白的下摆就被撕了下来,薄纱随着轻风飘进了花丛。因为太过美丽,破碎的也容易。
走过去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起那个雨夜,是谁背着谁走过山路,又是谁以为小小的手可以一直为对方遮蔽风雨。
视野渐渐开阔,前面的百合和非洲菊正是将开的时候,我却等不到那时了。视线落到后面,隐约可以看见树木遮蔽下的……
正要走过去,手腕猛然被人拉住,我不敢回头,那感觉如此熟悉,我知道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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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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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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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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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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