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石头帮着出损主意,并趁机讨要秋纹的身契文书,说:“四妹妹是宁府嫡女,她用两个大丫环才合适,秋纹就给她罢。照我看,四妹妹屋里的嚼用,很该珍大哥出,儿去琏二哥那块挑上几句,让他去说。即如此,太太不若将秋纹、入画的身契给她自己拿着,她比兰儿还大些,女儿家该理事了,如此好坏与我们无关。”
王夫人有些不舍,秋纹是她精选细选、留做宝玉通房的,自家儿看不上可以配人。秋纹那样貌,赏给府里哪个小厮都是大恩典。
思衬片刻,她到底不愿落了宝贝儿子的面子,叹道:“入画的身契在东府。惜春来咱们家就带了几个下人,月钱他们却不管,老太太一句话,都在她屋里算,现如今也是一句话挪出来!往后一应所耗打公中过,一屋子丫环婆子,嚼用说不多也不少,我正想着跟尤大奶奶递个话,她若是要秋纹,那就给呗。”
宝玉心的话将秋纹给尤氏,老子白忙乎。于是笑道:“嫂子终究隔了层,太太且看着,琏二哥办这等事那是即好看又便宜,面面光!只一样,四妹妹的事由她自己拿捏。难不成太太还要连她的终身都管了?尤大奶奶原就不爱管她,太太何苦操这心?吃力不讨好。”
王夫人不快道:“当我没事干呢!原就是老太太管一半丢开手,我这竟是替惜春出头向东府讨公道!罢了,且由着你们找她哥哥去。”
宝玉摇了摇假妈的手臂:“这等尴尬事本是儿子和琏二哥没办好差事整出来的,岂能烦着太太?要我说她们搬出来也好,我冷眼看去,粗使丫头婆子竟一个没有,就这回搬家,尽是太太的人在那块打点!就这么着,倒省去削减她们的下人。且稳上半个月,我命晴雯那辣子好生调~教乔儿她们,到时一屋两个,我看她们敢拿不起三等丫环的活!我那屋不用添人,二等一等不能干粗活?反了她们!减月钱也从我屋里开始,别处太太看着办,我那屋减半!太太放心,只需三年不动她们,屋里人不增不减,我自有法子叫她们半句闲话不说。”
王夫人目露纠结,喜欢在内纬厮混的大家公子多得是,别人混成依红偎翠,自家儿混成辖治丫头婆子,若是姑娘家自是好,男儿岂是干这种事的?
假石头何等眼色,忙表孝心:“儿知道,男儿管内宅叫人笑话,我却是不怕!谁敢说闲话顶南墙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儿是要孝敬老爷太太的,绝不许那起子小蹄子动什么歪心思,娶了媳妇也是一样,少跟爷玩心思,实实诚诚孝敬太太!”
王夫人心里这个烫贴,虽说“孝道大于天”,可男人娶媳妇后哪个不另存心思?孝敬爹娘也就是摆大面上给人看的。自家儿这种,做夫君自是不好,做儿子千好万好!
却说假石头顺利拿到秋纹的身契,兴冲冲跑到藕香榭,命入画出去,与小红、麝月一并把着门,留下秋纹在屋里说话。
就见他满脸神秘地掏出一张五十俩的银票,又将腰间的荷包摘下来,倒出里头的金银锞子,说:“这些合一块约摸百俩。你们可知道,在外头二十俩银够五六口之家温饱一年。咱们家这排场不敢指望,二哥想看看四妹妹能过多久。”又对秋纹道:“你帮着盘算,月钱吃喝穿衣全算里头,好似单过一般,不懂如何做,去问三姑娘,她不懂自有问的地方。”然后胸一挺:“你们别怕做错,更别怕别人嚼舌根说闲话,看看我,招过多少闲话,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可明白了?”
惜春对管家没什么兴趣,但开天劈地头一回,好似扮家家,小脸满是兴奋,即刻打发秋纹去请探春过来。
假石头看秋纹走了,特地跑门口瞧瞧,再掩上门奔回,一脸鬼祟道:“四妹妹,二哥求你帮个大忙,你帮不帮?”
惜春小手握拳:“没事!要多少扇面?”——某无良货压榨童工,拿了惜春画的扇面让丫环们加加工,再让金荣去倒腾,不说挣大钱,打赏人的银角子挣出了几把。
无良货闻童工童言,一脸正色地摇头,将秋纹的身契掏出给惜春过目,低声道:“若有人问起,你就说秋纹的身契在你手上。成不?”
惜春懵懂点头:“她本是二哥的人,因她能画,跟我有话说,我才留着她。”
宝玉又摇头:“从今往后她是你的人,但身契文书在二哥手上,这事不能让人知。”
惜春眼珠一转,用手指划脸:“没羞!我自不对人说,只拿她当嫂子。”
宝玉头痛,干笑道:“瞎说什么,丫头子罢了,这事对她也不能说!我会告诉她,她的身契在你手上。”
一时探春过来,假石头不免指教一番如何过日子,说的众小频频点头。
眼见快到与琏二约好的时间,某人意犹未尽地告辞。
走出倒座厅,他很有些感慨,原本他不大看重秋纹,将身契文书给了惜春也无妨,但惜春如果像原著那样对什么都不上心,轻易将人放走,他白损失一个能看账本的人手,古代识文断字的女子可不多。就目前来看,惜春和原著已有不同,而且她不像黛玉,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何不能帮则帮。
回到抱厦,贾琏已在等他。琏二是从凤姐的嘴里得知家欠皇银,凤辣子尖酸话一堆,把他郁到一张脸如苦瓜。
宝玉给他宽心,手指荣庆堂:“用得着担心?就那一栋也不止三十二万。你且想想,这是大好事,咱们家养这么多又贪又懒的下仆,我早受不了。借这机会清理一番,你总不会是特别乐意养一帮吸血蝗虫吧?”
贾琏笑起来,他一向打理庶务,自是清楚三十二万俩白银对荣府来说虽肉痛,却也不会伤筋动骨,倒是那些几辈子老脸面的下仆,往日忍着忍着成了习惯,被宝玉一挑两挑的心火也上来了,哪有什么比主子更有体面的仆人,这是要他这承嗣丁好看呢!也就是他做不到像宝玉这么黑心,不然挨个抄家,三十二万俩轻松出来。
两人嘀嘀咕咕一通合计,敲定后,宝玉说起惜春的事,声称这个妹妹他管了,让贾琏去给贾珍打个招呼,免得在王夫人那儿穿梆。
贾琏眼珠骨碌,他绝不信小妄八会如此好心地干赔本买卖,迎春那么个木头庶女都有金龟婿上赶着,惜春是嫡女,其父呆在道观里不闻不问,兄嫂将她往贾母处一扔也不管,以后他们有什么脸面对惜春的亲事指手划脚?一本万利,不干是傻子!
于是琏二滔滔表示他也是堂兄,从情从理都应与宝玉共同负起重担。
宝玉乐得有人分担,脸上一付不情愿,说自己若非跟贾珍搭不上话,本无琏二什么事。
琏二义正词严道:“这就是人脉!你也不想想,何止现在得跟珍大哥透话,到四妹妹议亲时,大面上也得珍大哥做主!”
且不提某两只如何勾心斗角,这会凤姐躺自己屋里生病,真病,气得脑仁疼!
她打小当男孩儿养大的,欠债这种事她才不在乎,四王八公谁家不欠?法不责众,反倒谁还谁招众怒。但姑妈跟她把账一算,真真叫她吐血三升——
老话说夫死从子,为何荣府一言九鼎的不是大老爷竟是老太太?因为大老爷落了太多把柄在老太太手中,他敢不孝,史家两位侯爷随便就能捏死他!若老太太去了,史家哪会管荣府的闲事?王氏女惟一的靠山王子腾又很快致仕,到时祖库钥匙捏在谁手里有P用,大老爷绝对能干出把祖库砸开搬银子的事!待到祖银折腾光,就轮到她琏二奶奶的嫁妆了,没娘家势力的太太奶奶,嫁妆被夫家昧了的多了去!
凤姐欲哭无泪:现今二叔还在位,自己都拿贾赦父子无奈,到那会还能有法子?
她越想越恨,素手握拳直捶榻,吓的平儿赶紧劝:“奶奶息怒,仔细捶疼手!二爷没出去喝酒,是去了宝玉那儿,在屋里说话。”
“宝玉?!”凤姐蓦地怒叫,又苦苦一笑,女人就得有儿,养个好儿子比什么都强,二姑妈多能生,折了一个会读书的,又来一个更强的!
她决定了,把欠银还了!招众怒关她P事,那是男人受的!届时贾赦父子动辄得责,俯仰都要指着王家,自己可先过几年舒心日子,趁这段时间生个儿子。如此到二叔父致仕后,出门就遭冷眼的贾赦父子,未必能拿她怎样。自己有儿有钱怕个鸟,那对父子敢在家犯横,大不了自己去撞闻天鼓,状告贾赦父子灭绝人~伦害亲孙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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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石头那边,他认为凤姐管家一把好手,荣府将来是她的,“炒人”不可能把好的撵了留下渣,于是十分放心地携贾兰、贾菌上学去也。
家垫如故,贾瑞还在习弓马未回,金荣依然代瑞童鞋的职没去做生意。金母的盘算是等儿子长大些,求琏二奶奶给个差事,像跑个腿帮收田租什么的,岂容独子去做千辛万苦还有可能陪精光的生意人?
不过小变化也有点,学堂多了几张半生不熟的面孔。其中一位叫贾璘,年十六,宝玉得叫他一声哥。
贾璘是宁府旁枝,即庶子传下的嫡子,家境原很糟,他娘老子本事大,将他上面的几个姐姐论斤卖了,竟弄了个小康,给惟一的嫡子请了业师。去年贾璘过了县试,原本在族中搏了些体面,被某个舞弊分子连破两关的炫目成绩一冲又成透明人。
金荣一介绍,宝玉想起这位族兄,看他眉眼尚算灵活,颇为热情地拉家常,不免问起他的业师。贾璘告之业师家有点事,他怕耽搁功课便来了私塾,然后问起林姑父,问的未免太详细了些。
宝玉心生怀疑,一通套问下,发现王夫人办了件蠢透的事:拿贾璘是“过了县试的贾家子孙”为借口,带他们母子去拜见贾母,“不期”遇见黛玉,贾璘不幸犯上相思了!
贾母何许人,肯定把王夫人的目的看个穿。宝玉十分无语,假妈妈真是敢想敢干,三品大员的嫡女,配她儿子都是下嫁,贾璘?贾母没举拐杖暴打她一顿是修养好。
看看眼前的相思兄,假石头筒子终究圣父病发作,告之:“我林姑父有话,林表妹不到及笄不谈婚论嫁。”——你小子那时二十二,想学贾瑞变成王老五?
未料贾璘满脸喜色,没一会便不见影,可见那个“业师家有点事”尽瞎扯,跑私塾只为找他打探消息。罢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管叫痴男变白痴!
不管这许多,世上为情倒霉的又不是一个二个,他自己还有大把事呢,像安置引泉到学堂打杂,见小红的两个弟弟等等。
小红的小弟才五岁,顶多做小幺儿陪小主子玩耍,某功利分子没要,只将十二岁的壮儿安排给引泉当小厮,回头向贾母打了个招呼,说壮儿闲着也是闲着,琏二哥好友的远亲不能没个仆人。身契就没讨要,壮儿行不行尚是未知数。
却说荣府风声日紧,里外风传阖府为还债要节衣缩食,下仆却没炒几个,只动不动便革罚月钱。
宝玉心知这些月钱落入了凤姐之手,掉头拿去放高利债,说什么凤姐是“因荣府生计渐难才放高利债”,好似不得已,拉倒吧,只不过此前她放债用的不是下仆的月钱,王夫人在一边盯着呢,没见原著中林妹妹刚入府时王夫人问了句凤姐:“月钱放过了不曾?”那是怕侄女太过无顾忌,累及她的好名声。ωωω.χΙυΜЬ.Cǒm
假石头不免郁卒,原想一箭多雕清理内宅,看来没指望了!
这天他正在学堂患得患失,贾政的长随来传,让他去贾母上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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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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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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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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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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