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想到容妃所谓的“帮忙”,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忙。
先是找回了路荣,让她带人和司明朗一行在路上相互照应,又给云琯琯开了后门,放她出宫去亲自送别。
云琯琯也不是出不去,但这个节骨眼,她出门需要报备,云承弼一定不会允许。哪怕是自己偷偷溜出去,也容易被其他宫人发现。
容妃冒着风险替她打掩护,这个人情云琯琯记下了,也是因此,她必须要在宵禁前赶回去,否则若是被夜巡的侍卫撞见,她和容妃再多长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再快一些,我赶时间。”云琯琯皱着眉对外头的车夫喊道。
只听车夫扬声应下,一甩马鞭,马车顿时颠簸得更加剧烈了。路边的景色飞速退去,云琯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还想着司明朗那边的事。
宋阁老……难道真的会明目张胆地设下埋伏,要杀司明朗吗?他到底要图什么?
宋阁老刚从大宛回来,司明朗又奉命去调查大宛的事,这一定不是巧合。宋家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怎么想也没个结果,云琯琯一时有些泄气。而正在这时,拉车的马儿突然一阵长嘶,随后马车急停下来,晃得云琯琯和琳琅一个趔趄。
外头传来车夫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怎么回事,站路中间不要命了吗!”
有人拦车?云琯琯一愣,掀开车帘,只见路中间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满身是伤,衣服也脏兮兮的,神色慌张,像是在躲着什么。
“这位公子,求求你让我上车避一避吧,否则我就要被打死了!”
女子一看云琯琯生得面善,立马哭着哀求。wWW.ΧìǔΜЬ.CǒΜ
她哭得可怜,云琯琯心生怜悯,却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女子是个丫鬟打扮,没有首饰脂粉,很是素净,看着是个正经人。她两手露在外面,没有藏东西,袖口也轻飘飘的,应当不是偷东西被抓。
云琯琯这才放下心来,冲女子伸出了手:“先上车再说吧。”
“谢公子大恩,奴婢弗若。”
名为弗若的女子跪在车厢中,行了个大礼,又道:“因为被主人家里虐待,我实在受不住了……这才跑出来的。”
马车仍未启动,云琯琯瞥了一眼,见车夫正在将马重新栓好,便又接着询问:“你签的是死契还是活契?你家主人是谁?”
“回公子,奴婢签的是活契,只是主人家曾对奴婢有大恩,奴婢只能以身为报。”弗若低声道,“我家主人是……”
她话还未说完,马车外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对话:“小贱人,你别以为随便上了辆马车就能躲过去,你真当有人愿意为了你这么个奴婢得罪宋家?”
……好了,不用弗若说了,这不是自报家门了吗。
云琯琯无奈,她正在想宋家的事呢,就有宋家人送上门来,还真是冤家路窄。
“公子,我家小姐叫顾毓岚,与宋家是表亲。若是公子……”弗若缩在角落里,有些绝望地看着云琯琯,好像只要云琯琯一开口,她就会自己走下马车。
出乎弗若意料的是,眼前的年轻公子不仅没有低头,反倒冷笑一声道:“宋家?仗势欺人,哪有半分的世家风范!”
顾毓岚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坐着个破烂马车,也配提宋家之名?”
说罢,她一扬鞭子,便向马车内抽打而来。车夫连忙躲到一边,鞭子则带着劲风,甩进了车帘之中!
被这么抽打过许多次的弗若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半晌后,想象中清脆的鞭打声并未响起,弗若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只见坐在另一侧一直没出声的女子,伸出手,轻描淡写地握住了鞭尾,牢牢扯在手里。
顾毓岚不服气,使力去拉,琳琅便更用力的拉回去,循环往复的几次交锋后,顾毓岚正咬着牙骂人呢,琳琅手里却突然一松,顾毓岚卸了力,猛地往后摔了个大屁股墩。
未化的雪水瞬间沾湿了衣裙。
跟她一起来的顾家仆人都忍着笑,没敢出声。而周围的围观群众就没这么友好了,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就是笑笑,宋家也不能把他们全抓起来嘛!
而顾毓岚本就吃了亏,凉意一阵一阵从屁股上传来,如今见随便一个平头百姓都能嘲笑自己,脸红的都要滴血,心里愈发涌上恨意。她堂堂一个宋家的表小姐,管教一下自己的奴婢罢了,旁人管什么闲事?
“都愣着干什么,把车给我扣下来,里面的人都抓起来送官!”顾毓岚红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马车大喊。
她的家仆便依言将马车团团围住了。
谁知,还没来得及上车抓人,顾毓岚便见车帘一掀,一位面相清秀、身形瘦弱的小公子从马车上缓步而下。
明明是最为普通的驿站马车,小公子却仿佛走的是金台玉阶,神色自如,气度不凡,看得顾毓岚也是一愣。
早听说京城一块砖头落下来能砸死三个贵人……难不成,她也踢到铁板了?
云琯琯专门训练过仪态,又有十来年的皇家生活熏陶,气质自然是骗不了人的。然而她一开口,就怼的人头皮发麻:“现在世家教育都这么敷衍了?怪不得国子监人满为患,谁想跟这种又蠢又毒的大小姐做同窗啊。”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哄堂大笑。随后应和与告状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来顾毓岚不是第一次虐待仆人了,平日在外也是嚣张跋扈,欺压得这些平民敢怒不敢言。
顾毓岚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鞭子都快给她扯断了,但又拿不准云琯琯是什么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算了,待她先回去查一查,等确定了这人是谁,再报这一箭之仇!
“今日本小姐大度,不与你们这些蠢货计较!”顾毓岚一跺脚,“我们走!”
“哎,等等!”云琯琯突然叫住她,上前两步,“你的丫鬟我就先带走了,没意见吧?”
顾毓岚回身,冷笑道:“公子有如此雅兴,自然是随你高兴。”
云琯琯见她这样,不知为何想起了今早婉婕妤倒在泥潭里的样子,她顿时来了兴趣,伸手替顾毓岚理了理头上的珠钗:“顾小姐日后还是小心些,有些人恐怕脾气就不如我这么好了。”
本来是婉婕妤想给她整理头发的,结果反过来被云琯琯整理了一道。云琯琯突然get到了这个动作的爽点,没想到珠钗还没完全扶正,却见顾毓岚脸色大变,一个耳光便朝云琯琯用力甩来!
“登徒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狼狈躲开的云琯琯:……
差点忘了,她现在还是男装,糟了。
耽误了些时间,云琯琯找人暂时安置了弗若,便领着琳琅从小门偷偷进了宫。然而没想到,前脚刚踏入房门,后脚便有人跟了进来。
云琯琯男装还在身上,一时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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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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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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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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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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