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刷牙与否,吴清之只觉得吃糖必会损害牙齿,遂向来谨慎,监督着迟榕的饮食。
何况,迟榕早已经有过一次蛀牙的经历。
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可吴清之却从未掉以轻心,甚至于更加严格的将她看管了起来。
作为一个年长妻子整整一轮的丈夫,吴清之除去在深情宠溺之外,更有几分严父的意思。
然,时至今日,吴清之竟是破天荒的允了迟榕的贪嘴。
迟榕带回的是一小袋夹心糖,装在玻璃纸袋里,是洋商与洋人军官最常吃的品种。
那糖仁只管做成蚕蛹一般的形状,胖嘟嘟的,外层裹着糖霜,咬破了,里面便流出蜜水似的糖浆。
倘若要做些评价,这样的夹心糖实在乃是甜得发腻,可耐不住迟榕嗜糖如命。
返归的路上,迟榕已然在车里吧哒吧哒的嚼了好几颗糖。
然,一旦她问到清之吃否,却只能得到一句回家吃罢的答语。
迟榕于是唧唧歪歪:“不给你吃糖你又要吃醋,真给你吃糖的时候你又不乐意吃了。”
那厢,吴清之闻言,竟是不恼。
却见他身子一斜,原是倚着车窗的,如此这般,遂权倾身在了迟榕的身上。
吴清之赖皮赖脸的说:“迟榕,甜蜜之物,往往会留到最后享用。”
他贴着黏着,靠得这样近,迟榕一来直觉脸颊有些发烧,二来,却是闻见几丝若即若离的香水味。
迟榕顿时皱了皱鼻子。
她从不喷香水,吴清之亦是如此。xǐυmь.℃òm
思及此,迟榕旋即想起白娉婷跌倒在地的那一幕。
迟榕知晓吴清之的作为与心意,更明白他的疼爱与忠诚,绝无背叛与三心之可能。
然,甫一设想,白娉婷也许方才便是靠得这样近,正如此时此刻这样近,迟榕便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不由得心生怒意。
“香饽饽!”
迟榕嚷嚷道,“你别再讨其他人的喜欢了!我不高兴!”
吴清之被迟榕这一骂点住了心神,惊讶之余,却略有些欣喜:“迟榕,我只愿讨你的喜欢。”
他一面说着,一面贴蹭着迟榕的小脸蛋。
迟榕又羞又恼,嘴里止不住的哼哼道:“离我远点!你身上的香水味好臭哦!臭死了!”
他二人笑笑闹闹,一路上,竟是以吃味为借口,来来回回的打着太极。
相爱之人的嬉笑怒骂,总是带着些情趣在其间的。
甫一回到公馆,佣人伺候罢,吴清之便凤眸轻挑,薄唇微启,道:“迟榕,吃糖。”
“你想得美!”
迟榕嘟囔了一句,旋即脑子一热,心向胆边生,只将吴清之推推搡搡的打进了盥洗室内。
其实,她哪有那么大的气力与手劲儿,分明是吴清之假装着模样,权为讨迟榕的喜欢。
吴清之长手长腿,巴巴的往那盥洗室内一站,迟榕见此情形,便说道:“把自己洗干净了才有糖吃。”
话毕,便是咣当一声,将门摔了个严丝合缝。
迟榕仿佛不觉得那么气了。
她原也算不上置气,只是心中窝了几分邪火,若非刁蛮撒娇,不得吴清之的亲哄,便无法熄灭。
盥洗室内,渐渐的传出哗啦啦淅沥沥的水声,是花洒打开,是浴缸灌满,是一种潮湿的情欲。
迟榕轻咬下唇,一时之间,竟觉得这感受曼妙如斯。
平日里,总是吴清之等她洗澡,迟榕洗罢,再换他去。
难道,吴清之也会这般的听着水声,亦会同她如许,产生一些不得言喻的遐想吗。
思及此,迟榕遂用力甩了甩脑袋,好似能将某些旖旎的幻想甩脱开去。
然,却是此时,门内响起了吴清之的呼唤:“迟榕,你来。”
此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直将迟榕的心情炸得兵荒马乱。
她张了张嘴,唇齿打架,遂磕磕巴巴的说道:“你还洗着澡呢,来什么来,非礼勿视!”
语毕,不待须臾,迟榕已然听到了吴清之的笑声。
那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朦朦胧胧,沉沉闷闷。
“迟榕,请你检查我的身体。”
吴清之只管把话说得暧昧模糊,复又顿了一顿,补充道,“我要吃糖。”
迟榕脸红,她于是抓起一把夹心糖,自己先吃了一颗压压惊,方才推开那扇门。
盥洗室内雾气氤氲,满是桂花洗发香波的味道。
只见那水晶珠帘之后,吴清之削身裸背,劲瘦的腰间围着一条浴巾,算不得太过暴露。
迟榕不敢上前,亦无退后的理由,唯有僵在原地。
“迟榕?”
吴清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来。看一看我可有资格吃糖了,嗯?”
迟榕不得已,当即扭扭捏捏的挪了过去。
她隔着水晶帘子,能够看清吴清之身上滑落的每一滴水珠。
迟榕的耳尖烧得通红,只得心不在焉的敷衍道:“挺好的,挺干净了。”
谁料,却是此时,吴清之却兀的回身过来,一把擒住了她!
“呀!”
一瞬间,迟榕已然贴上了那湿漉漉的身子。
心跳加快,大脑燃烧,此时此刻,没有香水的味道,也没有桂花香波的味道,唯有吴清之原身的味道。
“迟榕,看仔细些。”
迟榕呜呜咽咽的叫道:“看看看看看仔细了!干净了干净了!”
“那我可以吃糖了罢。”
这不是问句。
吴清之的吻落了下来,在她的额头与鼻尖流连过,方才到了嘴唇。
迟榕的嘴里还含着一颗夹心糖,大约是桔子味的,外层的软肉并不怎么甜,舔去糖霜,便是刺刺不休的酸。
那挑逗一般的酸味刺激着口腔,引得人直犯口水。
故而迟榕已然分不明了,那将她逼得后退连连的,到底是怎样的刺激。
盥洗室的地板湿湿滑滑,迟榕通体酥软,却又无处置身。
她不敢拥住清之的裸身,于是只有在接吻的时候后退与周旋。
然,天公不作美。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迟榕只觉得脚下一滑,跐溜一下,人便扑通一声,仰着面,直直的栽进了浴缸。
那颗含了许久的夹心糖,便在此时,被咬破了。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还有一章,今天有点事,我怕第二章来不及,先把这章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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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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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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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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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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