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不忘嘴硬,于是甫一开口,便是一段哼哼唧唧:“大白天的,怎么就那么黏糊呀……”
那厢,却见吴清之凤眸微眯,葱白的手指绞着迟榕的发,似在纠缠把玩。
只听得他用含着笑的声音道:“迟榕,我总觉得你最近愈发的惹眼了。”
话毕,复又微一叹气,故作吃味神态,“有妻如许,我自然要看得紧些。”
迟榕的容貌,实则是算不得上乘的,只堪堪可称一句俏丽,故而如今容光焕发,大抵是宠爱养人所致。
迟榕觉得有心中略有些开心,却又不敢大大方方的表明,于是骨碌碌一个翻身,当即滚下了沙发。
但见她理了理衣衫,假模假样的扣了扣桌面,道:“工作做完了吗,就知道在这里偷懒!”
谁料,吴清之竟是悠悠的一挑眉毛:“回夫人,做完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拈出一枚请帖,夹在指缝间摇了一摇,“周老爷递了帖子,邀我们晚上去周府用饭。”
话音刚落,迟榕的小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
迟榕到底是无甚道行的,全然无法对诸般虚与委蛇应对自如。
若是换做往日,她只作为陪衬丈夫的吴太太,倒也能够缄口不言的笑着敷衍过去。
而今,迟榕却已然在官商场上初露头角,更有几分众矢之的的意思。
故而迟榕愈发的不喜欢参加聚会。
然,得失对半,此番种种,总要一一面对。
迟榕于是很不情愿的努了努嘴:“好的罢,也行罢,我就勉为其难的去一去罢。”
罢罢罢,此字连用三次,简直委屈得要命。
吴清之既心疼又好笑,当即牵着她转了一圈,旋即将人高高的抱了起来。
“迟榕,之后我会补偿你的。”
其实,并不是每一张帖子都需要应往的。
怎奈周老爷乃是当今岳安大商会之会长,吴清之总要与他走动,念及这一层关系,迟榕方才点了头。
他的迟榕,果然是待他最好的。
于是,天色未灭,吴清之遂携了迟榕前往周府。
谁料,今日宴会,竟全然不似从前。
四下里,虽将有头有脸的老爷阔太请了满屋,却仿佛一场家宴似的,很不声张。
用餐的地点选在内宅,是一间并着耳室的堂屋,正中间的八仙桌上摆满玲琅菜色,可真正入席吃饭的却没有几个。
一左一右两间耳室,分别置了一架钢琴与一张麻将桌。
迟榕缺乏唱歌的天赋,亦不识得牌桌上的阔太太们,便唯有杵在堂屋,与吴清之腻着。
她握着吴清之的一节小指,眉心微蹙:“不是喊我们来用饭的吗,怎么大家都不来吃饭?”
迟榕是饿着肚子来的,自然不解。
平日里,达官贵人们大摆西洋宴会,她还能够吃一吃点心,谁知今时之场面,大约是不太能够了。
迟榕扭头一看,却见那桌上更有一道虎皮凤爪,其色泽亮润,着实引人垂涎。
迟榕馋得紧,便目光灼灼。
这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吴清之,于是,只听得他轻声一笑,竟是娇纵非常:“夫人所言极是,用饭的邀约,当然是要来吃饭的。”
迟榕听罢,当即哗啦一抖裙摆,一屁股就往那饭桌前坐去。
更不待迟榕分说,那厢,吴清之已然取来筷子,夹了几只鸡爪送上。
迟榕嘿嘿的笑了一声,便埋首下去,津津有味的啃起鸡爪。xǐυmь.℃òm
然,正当时,迟榕只觉得椅子还未捂热,那门外便走进来一个身量高挑的美女。
却听得此女惊叫道:“这一桌的菜色寓意真好!玉米炒青豆作金玉满堂,捞汁鲍鱼作花开富贵……”
此女口中振振有辞,直将菜色夸了个遍。
谁料,她甫一看到那缺了半盘的虎皮凤爪,声音就变了调。
“呀!是谁这般不长眼色,怎能够去吃抓财的凤爪?”
迟榕闻声,旋即吐出一小节鸡爪的软骨,复又转向那美女说道:“白小姐,是我吃的。”
白娉婷其实早已来到了,只是她一直站在屋外守株待兔,未曾露面。
方才,她一见吴清之入了府,便算好了点钟,在此时翩身而至。
那一番点评菜品的口舌,不过是她的铺垫罢了。
白娉婷鄙夷的看着迟榕,却见这小wifey嘴角染了些油光,实在不够优雅。
这样的宴会,无论上了多么高级的菜品,都是中看不中吃的,她竟不懂这样的上流的道理!
谁知,迟榕非但在此大快朵颐不说,更要拉着清之作陪,简直要将脸面丢进!
白娉婷含恨且不屑,她的目光转向了吴清之,立刻柔软了下来。
然,正是此时,却见吴清之捏起一块方巾,竟是亲昵万分的拭了拭迟榕的嘴角,笑道:“迟榕,慢些吃,仔细涨了肚子。”
白娉婷目眦欲裂。
迟榕迎上她的目光,对峙道:“白小姐坐呀,不是说这桌菜都是寓意发财的嘛!你最近破费了不少,的确应该多吃点。”
话毕,便是嗷呜一口,张牙舞爪的扬起脸来,啃掉一大只鸡爪。
白娉婷受尽挑衅,直觉怒火攻心,却又无处发作,于是只得旁敲侧击的说道:“清之,这毕竟是社交的场合,你总要管一管小wifey呀。”
吴清之看了看白娉婷,却是神色淡淡道:“娉婷,你大约还未向周老爷打过招呼罢?还不快去。”
竟是疏离至此,要把她支开!
白娉婷面色僵了一僵,于是只得强装笑颜,硬着头皮坐到吴清之的邻位,笑道:“多谢清之挂心,但我去问候过了,不打紧的。”
她原是想着,一旦抓住了迟榕失仪的场合,便能使清之记住这小wifey的坏。
怎料万事皆不如意,清之已全然被这小wifey迷了心智!
白娉婷暗自抚平心气,她正欲开口,再加挑拨,谁知,却见那厢,迟榕竟是徒手拈起一只凤爪,直直递与吴清之的嘴边!
迟榕旁若无人的问道:“你要不要尝一口?”
吴清之笑眯眯的说:“迟榕,你喂。”
他于是借着迟榕的手吃下鸡爪,那薄唇上下一动,始终斯文俊美。
迟榕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期待:“好不好吃?”
“略有些咸了,”吴清之眉眼弯弯,自是宠溺非常,“你若是爱吃,往后便教厨子经常做些。”
他二人恩爱,白娉婷只能在旁的看着。
她之眼中怒火纷飞,妒火纵横,已有绝顶之势!
【作者有话说】
说真的姐妹们,啃鸡爪这个事,我真的见过有人指手画脚!说女生就不该啃鸡爪,不美观!我呸!(还是个女生说的,无语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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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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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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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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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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