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文章之风雅,彬彬有言,只道是革命年间,紫禁城里有一能工巧匠因故流落民间,此人最善于工雕于皮革,可绘百鸟或美人,落笔生花,栩栩有神。
如今,此人终得权贵相助,收服于麾下,意欲将皮雕之技法重见于天日。
然,只此文章却是反响平平,故迟榕在晚间问罢报社情况之后,心中便略略的感到几分失落。
昨日,迟榕终与主编商定了价钱,正要商敲文章之时,吴清之却插进嘴来。
“第一篇新闻,权当坊间故事来写即可。”
吴清之淡淡的说着,笑容始终和煦。
迟榕虽不解其中深意,却也深知吴清之行事向来严谨,绝不会做无用之功。
于是,只得由着他安排下来,更待静观其变,再加以琢磨。
谁料,竟是出师不利,读者只当这头版是一则戏剧故事,并未在坊间口口相传。
迟榕瘪瘪嘴,有些不服气的说:“我当时就说嘛,让报社拍一张成品画作的照片印到报纸上去,这样大家看到了,就都会来买了!”
天幕低垂,流云似火,此时此刻,正是黄昏。
吴清之仍是不急不躁,却是轻声笑道:“迟榕,炒作之事,好比女人蒙面,无论美丑之分,面纱掀开之前,总是期待的。”
迟榕心念流转,犹豫不过片刻,便已有了了会意之迹象。
遂当即取来纸笔,手上一刻不停,迅速利落的拟出一则小稿,递与吴清之去:“那我要开始登第二篇文章了!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呀,吴先生。”
迟榕眉眼弯弯,犹如新月,那娇俏的嘴巴是笑着的,语气中亦如撒着娇。
吴清之最是耐她不得,于是大手一探,直将迟榕圈坐在怀中,细细的读过。
他一面看罢,一面轻笑。
迟榕原是极不善于作文章的,然,经过吴清之数月以来的悉心调教,如今写些短篇公文已是不在话下,渐渐有了几分模样与意思。
迟榕天生机敏,只是以往性情怠惰,眼下却是稍稍加以点拨,便已有成器之势。
却见那小稿寥寥数言,笔触凝练,大致内涵见此:
且说这宫中匠人如有鬼斧神工之力,数十年磨一剑,所刻之作极为稀有罕见,更不在市面上曝光流通,一旦有新作裱出,便会立刻被洋人官员或达官贵人所抢购一空。
吴清之点一点头,作出十分肯定的模样,笑道:“迟榕,你最聪明。”
迟榕被他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心中窃喜着,面上却是推推阻阻道:“哪儿能啊,还是得多谢吴先生教得好!”
吴清之当然教得很好,他能够引着两指探入迟榕的口中,制服那条娇软的舌头,使得迟榕说出一口漂亮的英语,亦能教她写出一手漂亮的文章。
吴清之为了教学,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教写文章又何尝不是如此,很长一段时间,吴清之总抓着迟榕写作,直要将人锁死在身边,方才罢休。
却是包藏了私心的,教学与恋爱两不相误,一举两得,实在美哉。
但闻迟榕将话说得俏皮,吴清之遂掰过她的脸颊,以下巴亲昵的蹭上一蹭,道:“迟榕,那你打算如何回报师恩?”
迟榕听罢,自是知晓此乃吴清之求爱的暗语,虽然羞赧,却生出几分玩心,势必要逗他一逗。
于是一抖机灵,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等你老了,要是想让我为你养老送终,也不是不可以。”
此话刁钻,饶是舌灿莲花如吴清之,一时之间,亦是难以作答。
偏偏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年长迟榕整整一轮,若是再添几岁,放在这旧时代里,的确是可以为人父母,生出个十七八岁的儿女。
然,迟榕却是他的妻子,娇幼的妻子。
吴清之喉结微动,忽的开口道:“迟榕,我会养好身子,往后老了,力争多活些年岁。”
话毕,语滞片刻,复又笑道,“你这样调皮,我总要照顾着你。”
迟榕原是作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听闻吴清之情之切语,笑容便立刻凝在了脸上。
她本没有刻意调笑吴清之年龄的意思,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道年龄的坎,始终是他二人不可避免且终要直面的。
迟榕有些心酸,于是温温吞吞的说:“那万一我一直调皮,你千万要想想办法,不然就得是我来想办法,争取一直活到一百岁了。”
“……活到一百岁可太难啦,比学英文还难呢。”
迟榕小声的哼唧着。
吴清之哑然失笑,复又去蹭迟榕那软嘟嘟的小脸。
时值盛夏,胡须冒得很快,不过两日的光影,吴清之的下巴上便生出隐青的胡茬,直蹭得迟榕小脸绯红。
却不知是胡茬蹭得脸红,还是那喜人的心思烧得脸红。
他二人相伴,缠绵如许,只待休沐罢,周一初始,迟榕便将那新拟的小稿送去了报社。
有了吴清之的点拨,迟榕隐约悟出了些造势的门道,于是此番,只阔阔气气的开出一笔款子,扬言要包下整月的报纸头版。
前些日子初见,主编只当迟榕是有钱人家出来娱乐的女孩子,毕竟工作也是一种赶时髦的方式,却不想,迟榕竟当真拿得出几分小老板的态度。
遂不敢怠慢,亲自提笔上阵,扩写稿件。
此后一月之内,皮雕匠人与其作品之事反复登报,终于声势大躁。
然,这最后一篇推波助澜的关键文章,竟是出自迟榕之手,其中内容,皆为胡编乱造。
只道是那皮雕画卷珍贵无比,从无常人可见,于是数位记者探访名门大户,终于得到了确凿的证实。
这位证人,便是帅府四少,萧子山。
文章上书,萧四少为得画卷,百般寻荐,最终方才靠着人情关系买到一卷,足以见得这画卷之罕有。
迟榕大胆,竟敢套用帅府之名义作此文章,实则乃是得了吴清之的帮助。
萧子山素来与吴清之交好,即是欣然应下此事。
帅府名震四方,萧四少更是大帅最得意的儿子,有了他的作证,一时之间,满城的名门大户全然奋起,皆是四处打听,纷纷决意千方百计也要买来一副画卷,绷一绷面子。
如此,这一本万利的买卖,便是势在必得了。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写老吴和小迟的日常生活拌嘴片段!ps:大家可以去搜一下皮雕艺术,真的很绝,我去看展的时候简直被惊呆,真的太精美了。
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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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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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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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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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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