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则是结尾,张麻子成功斗倒了黄老爷,然而,他在火车上,却看到了一个和黄老爷长得很像的人,站在火车尾,他穿了师爷的衣服,借尸还魂了。车里还有其他人,包括原先进城的兄弟,他们人多势众,共同驱使着火车掉头而返,并在那上面瞥了张麻子一眼,连招呼都轻蔑得不用打。
张麻子那时候在做什么呢?
他孤零零的骑着马,身边所有兄弟都死完了,只有他一个人,他看着火车离他越来越远,眼里流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即骑马徒劳的追去,简直让人可怜他,一切好像恢复到从前。
此书中,在《爱有来生》的东影节版本结尾里,探讨过所谓的意象化结尾,即和尚死而复生了,竟然和女主角欢天喜地同乘一马,浪迹天涯去了。其实,并不是和尚真的活过来了,而是“和尚”成了某种意向,代表千千万万的后来人,“女主”也不是女主,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爱下去,而不需要顾忌到过往的仇恨,他们是红旗下的新子民,他们是新时代的人。
再也没有旧时代赋予的枷锁。
姜纹原定的结尾,就是这样,你怎么解读,是你的事情,反正张麻子只是骑马困惑的看着火车,他什么别的都没有说,连台词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结局,是否显得太悲哀了呢?
张麻子是这样的人吗?
如果张麻子真的是张麻子,他宁愿落草为寇,从头再来,重新召集起一帮兄弟,再劫一次道,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看到了方沂的扮相后,姜纹想了几天。方沂可以是代指某个人物,可是他也可以更扩大化,他代表张麻子想要嘱托的人。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张麻子不是一个人。
现在,这列掉头的火车奔涌而去,阻挡了张麻子的全部视线,当火车驶过,呜呜喷涌来的气息让人不安,侧拍出张麻子困惑的表情,一切就这样结束了,马上就要黑屏,电影院亮灯,告诉沉浸在其中的观众,张麻子的故事结束了。wWW.ΧìǔΜЬ.CǒΜ
不,姜纹还要再加一个反转。
这叫打破观众的预期,实际上是电影中很常用的一种手法,哪些电影用到了,稍后再详说。
火车完全驶过后,当张麻子的视野不再被遮挡,却惊喜的看到,对面是骑着马的方沂,方沂底下那一匹马是异常的瘦弱,七八点钟的太阳光一照,连人带马熠熠生辉,亮的简直不正常。很明显是某种意向,而他的书生模样,也不像是能打杀的猛夫,可是,他却对张麻子笑。
张麻子牵着缰绳向前去,当然也笑了。
电影就此落幕。
姜纹的纠结在于,到底要不要方沂出镜,因为姜纹不是愿意拍的很白的人,如果死了的方沂又出镜了,当然是可以收获到一批观众泪水了,说不定票房还要更高一点,但是,太白了。
对面只出现那一匹瘦马就够了,它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但站在列车旁,等待下一个人上来。
这样很含蓄,也表达该有的意思。
方沂怎么想呢?
姜纹的手落在自己的分镜稿上,他画出来好几个结局,但都被自己否掉了,留下来的,只有这两个。
电影的拍摄啊,并不是按照剧情本身发展来安排的,不可能在白河峡谷取景拍第一幕,几个月后,又回来拍结尾。
两者必须现在就决定。
连着熬了三晚上,姜纹进入到了状态,精神亢奋,完全扛得住,他老婆周芸受不了了,当晚从车里边儿跳下来找他,“老姜,你是要活成神仙?”
“我拍戏嘛。”
“今天必须上床睡觉,跟我,现在,马上!”
姜纹听罢,寒毛直竖啊,“我怕是状态不行,这个真来不动。”
周芸和姜纹当年搞地下情的时候,还在剧组,就怀了孩子,在这方面,两人都算是精力充沛。
但毕竟差了十六岁。
周芸羞赧道,“想什么呢,叫你休息,我可不想再生孩子了。”
她扭着腰肢走过来,装作不经意看了一眼姜纹的分镜稿——根本看不懂,于是抱住他,两人温存了一阵子,软磨硬泡之下,姜纹还是和老婆一起离开了帐篷。
温暖的房车等待着他啊。
然而,大概是五六点钟,因为是冬天,天还未亮,睡不着的姜纹却又翻身下床,打算去画火柴人。
周芸去年生孩子后,由于孩子常常吃奶和尿床,不顾时间的哭闹,使得她变得很浅睡,立刻拉住姜纹,“你是着了迷?小心身体吃不消。”
“我想找方沂谈谈嘛。”
“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不睡觉吗?”
姜纹坐在床上,“那要不稍微等一下。”
“方沂是你师弟,哦,也是我师弟,你很欣赏他,要指点他吗?”
“不是,我纠结一个事情……方沂长得很俊,我想用到他,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包括你。你们让我省去很多功夫,我搞一些意象化的东西的时候,观众也愿意耐着性子看。”
周芸:“你下了什么决心吗?白河峡谷这部分的戏,已经超过了预定时间,粤省那边搭景不得不延期。”
姜纹:“但总要拍出来,才能下决心吧。”
在白河峡谷周边,有一种二级保护动物野鸡,大概天要亮的时候,就会在树林间扑腾,它们吃昆虫,吃小型两栖动物,以及各种绿叶,用来填饱肚子。
书上讲“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野鸡就是这种东西。他们找东西的时候,动静不小,剧组的人就会被折腾起来,相当于闹钟。
一个加强班的记者驻扎此地后,野鸡害怕人,不敢来了,但记者们起得比鸡更早,为了抢占好位置,甚至会大打出手,这又是一个闹钟了。
04年电影《无极》拍摄的时候,因为阵容极其豪华,有可能是第二个“《英雄》”,记者们纷纷来横店采访,就当是长期出差。导演陈恺戈联系横店的管理方,把拍摄场地圈出来,强行封锁住,秦王宫那一片景不对外开放了。
大部分记者拍不到东西,只好败兴而归。
然而,一个叫卓为的记者,不知道怎么爬上了秦王宫的瓦顶,在那上面吹了一晚上冷风,混过了白天制作方的日常清场,成功拍摄到剧组所谓“机密”,曝光剧组的全部阵容,名声大噪。
自此,娱记们都学聪明了,知道要像打游击一样的观察地形,占领制高点。白河峡谷作为张麻子他们的伏击地,自然是有原因的,假如真有一伙劫匪在这里,峡谷中的人只能白白被劫,没有任何主动权。
方沂洗漱好,出门刚在人前亮了相,姜纹知道他醒了,便火急火燎的找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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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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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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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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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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