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秦行烈拒绝,她就笑着说,“其实就是长辈留下的一点念想,别人不合适,不过给你的话倒也算是得其所哉。”
秦行烈表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心中却是一凛。这女人,是真的猜出了他的身份,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帐外突然喧闹起来,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无数人声汇聚成巨大的洪流:“诛奸宦,救陛下!”
顾昭皱了皱眉头,这不就是典型的“清君侧”吗?名义上是针对皇帝身边的奸臣小人,实际上往往顺带地就把皇帝给收拾了。琇書網
顾昭问道:“是用谁的名义?”
卢女官嘴角一勾:“当然是太子。”
顾昭轻声嘀咕:“您可真……”真是够损的。
卢女官挑了挑眉毛,笑得有些坏:“这可是太子自己心甘情愿接受的。”
顾昭克制着自己,没有对她翻白眼。
太子怎么可能不接受?当了十几年的储君,早就把北安天下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却在皇帝即将薨逝的时候,被皇帝猜忌,地位不稳,换谁是太子都不甘心啊。
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出来支持他,太子怎么可能不接受?
就算他知道,挑拨皇帝猜忌太子的就是这股力量的主使者,他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太子不能坐以待毙,奋起挣扎还有可能保住自己的皇位,而任由皇帝把他禁足,接下来可能就等来某个兄弟成为新君,留给他的只有一杯毒酒。
也许别的皇子还有退路,但是太子,没有。
顾昭对于这些皇室中人的心态足够熟悉,也正是因此,她心中对于卢女官的忌惮更加深了几分。
守正帝可不是什么无能之君,太子平时也算聪明,可是在卢女官手里却像是两个牵线木偶一样,被安排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人,在控鹤司待了这么多年,却一直不显山露水……
亏得以前在控鹤司碰见的时候,顾昭还总是把她当成寻常人等打个招呼就完事了。
顾昭问:“典大人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卢女官又一次挑了挑眉,神情俏皮:“他呀,我没告诉他,不过想来他总能猜得出来吧。”
顾昭看了卢女官一眼,听起来,她和典凤年的关系很亲近啊。
卢女官发出了邀请:“好戏也该上演了,不想去看看热闹吗?”
顾昭点了点头:“走。”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就是想跟卢女官撇清关系也来不及了,既然这样,就去看看卢女官筹谋了这么久,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吧。
秦行烈默默地跟在顾昭身后,他还记得刚才卢女官说的那番话——卢女官说,他的母亲也出手了,而且还把他算计在内。
刚开始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相信的,但是随着卢女官的一举一动,到最后,卢女官甚至还拿出了安武帝的私印,这让秦行烈的心情也不由有些忐忑。
他握紧了拳头,如果真的被这个女人说中了……
三人各怀心事,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营地已经被御林军占据,不许任何人走动。
他们手臂上都系着红布,面色严肃,刀枪出鞘,哪怕是朝中重臣,也得不到什么特许,只能乖乖地窝在自己的营帐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卢女官却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带着顾昭,径直穿过营地中央,向着御帐走去,一路上那些红布御林军都像是没有看见她一般,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她。
顾昭皱了皱眉:“我的人呢?”
卢女官笑道:“控鹤司的人,不会有人动他们。顶多是不让他们往外传递消息而已。”
顾昭放下了心,这倒是没错,不管怎么说,卢女官也是控鹤司的人,而且跟典凤年的关系很密切,不会对沈蔚和齐泗他们下手。
三人非常轻松地就来到了御帐门口,把守在门外的士兵头目看起来认识卢女官,非常恭敬地为她掀开了门帘。
原本极为宽阔的御帐现在显得十分拥挤。
正对着门口的九龙屏风倾斜在角落里,上面还有好几个脚印。
造成它如此狼狈形状的,无疑就是把御帐围了一个圈子的御林军,他们手臂上都系着红布,紧握着刀枪。
刀锋和枪尖指着龙椅上的守正帝。
大太监王忠身上遍布伤痕,血染袍服,半跪在守正帝面前,嘴角还有血丝不停渗出。
守正帝面色灰败,眼神却还算平静。
他轻轻地踢了王忠一脚:“你这老狗,这一次是栽了吧。朕当初就说了,要是看你不顺眼,就让他杀了你。原以为他做不到,没想到,他倒是比朕想的能干一点。”
王忠呵呵笑出声来:“是啊,老奴死在太子手中,就算是死,也是高兴的。”
站在守正帝和王忠面前的太子神情中有兴奋、有愧疚、有期待、有震惊……各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让他原本清俊的脸显得狰狞扭曲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问:“父皇,你不会是想说,你根本没有想过让人代替儿臣,只是故意逼迫儿臣一下,想看看儿臣有没有那个魄力和能力成为天下之主吧?”
守正帝哼了一声,闭目不语。
倒是王忠抬起头来替他解释:“太子殿下,陛下从头到尾都只把您视为接班人,之前陛下假装昏迷,一方面是想要让那些藏在暗中图谋不轨的奸贼跳出来,另一方面也是想检查一下,看看您会如何应对这种危机。”
“您的应对确实让陛下有些失望,但是陛下仍旧希望您能够反思之后,知错改错,以后就能成为明君……”
太子白皙的脸上涌上一层愤怒的红色,他反手就抽出身边将领腰间的长剑,上前一步,狠狠刺进了王忠的胸中。
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长剑直接穿透了王忠的身体,剑尖从王忠背后透了出来。
“呸!孤做得如何,何时轮到你一个狗奴才来指指点点了?”
王忠仰起头,无声地咧开嘴,露出满是血色的牙齿,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倒在了守正帝的脚边,再也没有了气息。
守正帝的瞳孔一缩,看向太子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不成器的东西!”
太子看着这个已经无比衰弱无力的老人,感觉到压在自己头上多年的大山马上就要粉碎,眼神亮得惊人:“孤不成器?那谁成器?哈哈哈,就算是他们再成器,也没有机会了!”
守正帝听出了什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秦佑臻,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不怕青史留名,千百年后仍被人口诛笔伐?”
他话音未落,一队胳膊上系着红布的御林军就冲了进来,手中提着几个人头,血水一路洒了过来,把脚下寸锦寸金的地毯染上了大片血红。
看见那几个人头的模样,守正帝就眼前一黑,胸口闷痛,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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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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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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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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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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