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女官对着秦行烈轻轻举了举茶杯,笑意加深:“你再这样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可就差不多能确定你的身份了啊。”
秦行烈气势一滞,但随即便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气势,从四面八方向着卢女官席卷而去。
他刚刚懂事就开始为了生存而努力,杀人、战斗,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又怎么会被随便被人威胁?
对于那些自以为拿到他把柄的人,他唯一的态度就是,杀!
卢女官的脸色微变,终于维持不住那副淡定的姿态,手中的茶杯喀嚓一声变成了粉碎,身下的椅子也轰然碎裂。
她站直了身体,任由茶水洒在衣襟上,脸上忽青忽白。
顾昭见她脸色变幻不定,立刻起身,跳到了秦行烈身后。
卢女官突然轻笑出声,营帐中肃杀的气氛顿时被打破,顾昭从秦行烈的背后探出头来看她。
“别这样,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卢女官眼睛都弯了起来,“从一开始,我就是想护着顾昭而已。”
她对着秦行烈摊了摊手,“而且,虽然你武功很高,但是我的帮手比你多。关键是,我和你没有必要对立啊。”
秦行烈第一次在卢女官面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他仍旧是用气声说话,但是却并未因为气声的轻飘而使得他话语中的凌厉稍微减少。
顾昭刚才问了卢女官,有没有把握保证她的计划不会造成天下大乱,令东昊人有机可趁。
卢女官到现在还没有回答。
顾昭一直在抓捕东昊奸细,秦行烈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境打击外族强敌,对东昊人只有杀之后绝的态度,如果卢女官只是为了报私仇,丝毫没有考虑过虎视眈眈的东昊人的话,他们两个肯定是要阻止卢女官的。
秦行烈再次开口,语气冰冷:“你不敢回答?”
卢女官刚才对元贵妃和他的点评,让秦行烈对她的印象不佳,所以秦行烈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尖刻起来。
和秦行烈越来越尖锐的情绪相比,卢女官的态度却越来越温和。
她轻轻抚了抚鬓发,笑意浅浅:“我不是不敢回答,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实在是,当初我开始杀东昊人的时候,你们两个小东西,还没有出生呢。”卢女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那个时候,我舍生忘死地效忠秦家,好几次都死里求生,也没想到会有一天,我自己会想办法要对秦家人下手呢。”
这番话说得颇有沧桑之感,让顾昭想起了自己有好几次感觉到卢女官眼中那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情绪。
她再次从秦行烈身后探出头,仔细打量着卢女官的脸:“那,能请教一下,您今年贵庚吗?”
卢女官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他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她有没有十岁啊?那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杀东昊人了?这好像说不通,除非……
卢女官露齿一笑:“不能。”她轻轻用指尖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女人的年龄,是最大的秘密,不是吗?”
顾昭的嘴角轻轻翘起,笑容渐渐明朗:“是啊,我最喜欢探寻秘密了。”
她指了指卢女官的脸,“您眼角的拉布有点松了,鼓起来了。”顾昭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示意卢女官,“吴嬷嬷的手艺怎么越来越糙了,不应该啊。”
卢女官深深地看了顾昭一眼,并没有如顾昭示意的那样去摸自己的眼角,而是大笑出声:“可以的,我就喜欢你这种机灵劲儿,像我。”
顾昭的笑容更甜了:“那您干嘛还总是吓我们?”
“您明知道要是不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我们俩心里都不放心,又何必故意逗我们呢?”
营帐外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盔甲甲片摩擦的声音、刀枪出鞘的声音。
秦行烈的身体顿时绷紧,多年军伍生活的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军队集结的动静?
是守正帝发现了什么,所以紧急调动御林军来镇压,还是眼前这个女人布置下的手段,现在已经发动?
卢女官面色从容:“不用担心,是咱们的人。”
顾昭看了她一眼,刚想反驳说跟她“不是咱们”,卢女官就接着说道,“你们俩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这辈子杀的东昊人比你们俩见过的东昊人加起来都还要多。”
她眉毛微挑,少有地露出了锋芒,“如果不是我们那些人浴血厮杀,北安现在说不定还在东昊统治之下。”
“所以,顾昭,你尽管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把自己亲手重塑的河山送给东昊人糟蹋。”
卢女官看着面前这两个少年男女,脸上的神色渐渐温柔:“你们有这个心,我很欣慰。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拿证据给你们看。”
说着,她几步走到了屏风后,搬出来一个小箱子。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木箱,看起来和农村那些普通人家陪嫁的樟木箱没有什么区别。
卢女官掀开箱盖,随手抓出一个印章:“这个行不行?”
顾昭还没来得及看这是什么印章,她就又翻出来一封信,“这个应该也可以。”
然后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惊喜地叫了起来,“这个应该没问题了吧,典凤年的私印,‘吾德为公’,你们两个认识吗?”
顾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典凤年的私印她见过,平素在控鹤司内部有些文档上会使用。
她接过印章看了看,从各个细节仔细审视,最后确定这真的是典凤年那枚私印。
这说明,典凤年对卢女官的信任超出顾昭的认知,今天这次“叛乱”说不定也是典凤年默许甚至支持的。
顾昭和秦行烈都沉默了,有典凤年这个名字在,他们对卢女官的话也采取了信任的态度。
秦行烈相信,典老头虽然有时候行事古怪了些,但是大事上绝对是靠得住的。琇書網
他随手把卢女官刚才扔出来的印章拨拉了一下,突然眼神一定,紧紧盯住了指尖下的印章。
他轻轻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了这枚印章,这是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章。
篆字阳文,鄱山老人。同样平常的文字。
可是秦行烈的呼吸却在看清楚这四个字的时候突然变了节奏。
鄱山老人,安武帝的自号!
秦行烈握紧了这枚印章。连这样的印章都有,卢女官到底是什么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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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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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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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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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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