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北言身后,那个被他用金明光跟自己捆在一起、在这样危难的时刻也没有扔下的墨拾,此时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口鼻拉长,耳朵变宽、竖起,背后五条尾巴危险的竖立,已经露出了完全的妖态。
但更恐怖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此时他尖利如刀的右爪,从文北言的右后肩背入,穿透胸膛,带着淋漓的血肉,钻出了文北言的胸口。
在这样极致的痛苦之中,文北言还不忘记死死的抵住卓斯弈,不让他的身体贴近——万一墨拾右臂一伸,那尖利的爪子就要刺入卓斯弈的胸膛。
“师兄……”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阿言!”
卓斯弈和程远逸一起控制不住的惊叫起来,墨玖颤抖着张大了嘴,几乎化成了一尊石像。
程远逸朝文北言他们猛冲过去。此时,遭受重创的文北言还在试图控制暮雪接住他们,而金明光则迅速松开,反过来向墨拾胳膊缠绕上去,试图制服他。
幸亏金明光把他们的前胸后背密不透风的捆在一起,否则,刚刚墨拾的爪子只怕已经把文北言的心脏掏出来了。
看金明光试图反击,墨拾狞笑着,妖狐的脸,无限的诡异妖魅,他抽出右臂,毫不犹豫的再次朝文北言的背上捅去。
卓斯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办到的,他明明在不可控制的下坠之中,却扑上去抓住了墨拾的手臂。
满手滑腻的血污,都是文北言胸膛里的。
墨拾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刀锋一般,狠狠的咬在卓斯弈胳膊上。
火辣辣的疼痛麻痹了半边身体,但卓斯弈丝毫没有放松力度。他知道,如果他松开手,下一步,墨拾就会掏穿文北言的胸膛心肺。
文北言终于力竭的闭上了眼睛,栽倒在卓斯弈身上。
随着他失去意识,金明光也消失了。
墨拾倏地从文北言身后腾起,他五条尾巴在风里簌簌摇摆,就像一团漆黑的火焰。卓斯弈再也抓不住他,只能松手。
但墨拾却没有到此为止,他一把甩开卓斯弈,从背后抓住文北言的肩膀,这次毫不犹豫,直冲左胸而去。
“阿言!阿言!!你快醒醒!”
卓斯弈除了紧紧抱住文北言,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此时,程远逸终于追上了在下落中纠缠的两人一妖,暴击如雨点一样向墨拾砸去。
墨拾是有五条尾巴的狐妖,如果拉开架势和卓斯弈真刀真枪的打一场的话,卓斯弈也必须要认真对敌全力以赴,才能从他身上讨到便宜。
但现在他是被控制了,等于说智商几乎降到0,只剩下了野兽的本能。程远逸在一通暴击之后甩出了捆仙锁,从头到尾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墨玖自始至终在征途上,捂着嘴颤抖着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亲切和善举止得体的弟弟,褪去了人性,兽性膨胀,乖张狂暴。直到程远逸把捆仙锁的一头扔给她,对她说“抓紧,掉下去他可会死”,然后以快让心脏爆炸的速度朝卓斯弈和文北言冲去,她才哭出了声。wWW.ΧìǔΜЬ.CǒΜ
墨拾被捆得成了一根人棍,还不死心的挣扎,他的力气之大,墨玖只觉得捆仙锁的那一头被重重的坠着,此时剑飞得又快又陡,她不敢怠慢,胡乱擦拭了一把眼泪,把捆仙锁左右缠上胳膊,紧紧抓牢。
程远逸不要命的朝地俯冲,终于在卓斯弈和文北言距离地面不到5米的地方把他们抓住。征途速度陡降,最终,他们几人都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而暮雪,则是深深的扎进了地面,深及护手。
文北言倒在卓斯弈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鲜血浸透了他的上衣,连卓斯弈的衣服上都是糟污的一片。卓斯弈抱着他,忍着恸哭,全身发抖。
程远逸扑进尘埃里,跪在文北言身边,从乾坤袋里掏出丹药,一股脑的往他嘴里倒,又不要命的注入灵力。
“阿言,你振作点,阿言,你会没事的,色身受损而已,都是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阿言,阿言!!”
他的声音濡湿破碎,带着哭腔,他胆战心惊,后怕无所遁形。
但文北言就像石头一样,沉重冰冷,毫无知觉。
“阿言!阿言!!你快醒醒!”
程远逸呼唤着,像要抓住最后黑暗里的最后一缕光线,就像沉船之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卓斯弈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慌乱。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文北言受这么重的伤,他的眼泪一直止不住,混着血,混着尘土,他们所有人都狼狈不堪,穷途末路。
阿言,你不能死,让我帮你,让我帮帮你……
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是至少,让我帮帮你,别让我后悔,别让我憎恨我自己……
金光在卓斯弈身上浮起,逐渐扩大轮廓,覆盖到文北言身上。
阿言,阿言,卓斯弈在心中呼喊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你让我帮帮你,让我真真正正的,帮你一回……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无数黑影从地面上浮起。程远逸怒吼一声,青筋暴胀,抬手一挥,撑起一片罩住三个人的结界。
“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
程泽善和容啸凡跳下灵剑,向他们走来。容啸凡不带一丝留念的把挡路的墨拾踢到一边,程泽善甚至看都没有多看狐妖姐弟一眼。
“你们救不了他,”容啸凡的声音宛如坚冰,“他前世顺风顺水的过了几千年,临了却陨落于合道渡劫,这就是他的命,他过不下去,也过不了这一场劫。你们把他交出来,我和程真人可以放你们走,所有都不计较。”
然而结界中的卓斯弈和程远逸只用憎恨和防备的眼神狠狠的刺了他们一眼,就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文北言身上。
程泽善觉得自己应该要说两句。
“阿巳,放弃吧。”
程远逸头也不抬,此时他就像个炸药桶,易燃易爆炸:“滚!”
或许是几百年没看过儿子流泪,程泽善现在心情十分复杂。
“你们的路不一样,虽然眼下情同手足,但以后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我知道你很重视他,但是,他也同样重视你吗?”
“他为了他哥,不惜隐姓埋名、身败名裂,但却连告诉你一声都没有。他看待你,真的有你看待他那么重吗?”
“我是你父亲,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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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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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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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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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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