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露打着帘走出屋子,身后跟着在打哈欠的春兰。
春兰抬头看了眼天气,转身进屋拿了把油纸伞出来,“待会怕是会下雨,咱们先去后院烧火吧。”
等两人到了后院时,福生已经把灶膛烧旺了。
“两位姐姐,你们先洗把脸,我去捡鸡蛋。”福生卷着袖子,最近又长高了一些,就是不长肉。
鸡舍里喂了五头母鸡,前儿个有头母鸡开始下蛋,已经连着捡了三天的鸡蛋。
春兰勺水洗脸,和冰露道,“福生这小子,怎么光长高,而不长肉,瞧着跟个竹竿一样,平日也不见他少吃啊。”
“可能吃的还不够吧。”冰露把昨儿就腌好的五花肉端出来,一条条切成细丝,待会加点辣子,猛火爆炒后,最是下饭,“而且他小小年纪,心思可多着呢。不过他还小,以后会长肉的。”
说着说着,冰露忍不住叹气。她想到了两位主子,因为刚生完孩子就出远门,夫人的气色看着是还好,但其实还是虚。姑爷就更别提了,受伤的右手还不懂什么时候会好。
春兰听冰露叹气,以为冰露是在担心钟家会来找麻烦,安抚道,“你别叹气啦,夫人和姑爷在京都时,都是顶厉害的人,钟满贯和那个兰姨娘,都不是有脑子的人,不用担心。”xǐυmь.℃òm
冰露嗯了一声,看到福生捡了鸡蛋回来,从抽屉里拿了二十个铜板给福生,“你去余家买几个包子回来,若是瞧见有卖鸡蛋的,多买一些回来。咱家一天才一枚鸡蛋,不够吃。”
福生抓了铜板,飞一样地跑出去了。
以前在安府的时候,冰露和春兰几个,分工明确,也各有所长。厨艺上,春兰是丫鬟里最好的,所以冰露帮忙打了下手后,就带着小锄头去菜园里锄草了。
前些日子种的黄豆已经发芽,一丛叠一丛,嫩绿得喜人。冰露把小株的黄豆芽拔了,再去看篱笆边上种的丝瓜。
丝瓜苗是从余家拔来的,连带着还有许多菜种。
小菜园有五条菜地,余氏说他们打理好了,一整个夏天都可以不用买青菜了呢。
安芷到了定安后,休息比以前还好。
睁眼醒来后,先去抱起女儿换尿布。
没多久,冰露就端了热水来。
安芷给自个和女儿洗了脸,就听到大门开了,听冰露说是福生买包子回来,安芷也就没抬头,结果听到了一个酒鬼的哟呵声。
“奴婢出去看看。”冰露皱眉出去。
安芷怕冰露一个人对付不了,跟着出去。
院子里,站了一个长须长发,一只手拄着木棍,一只手拿着酒瓶的乞丐。
冰露立即拿了扫帚,“哪里来的疯乞丐,快些出去。”
那乞丐也不恼,反而呵呵笑了下,“好泼辣的小娘子,我就是肚子饿了,想上门讨要一些吃的。”
安芷趁冰露开口前,先道,“冰露,你去后院盛一碗饭来,加些猪油。”
听乞丐的口音,有点儿京都那儿来的意思。
现在想到京都,安芷都很警惕,所以让冰露去盛饭。
“还是这家夫人心地好,小的先谢谢您,祝您万事如意。”乞丐打了个酒嗝,歪歪扭扭地对安芷行了个礼。
冰露很快就端着碗出来,递给乞丐时,扑面而来的酒味让她差点窒息。
乞丐倒是不介意冰露嫌弃的眼神,拿了碗,就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这时裴阙也出来了,他看到乞丐,剑眉一抬,不确定地喊了句,“恭叔?”
“哟,四公子还认识小的啊。”陶文恭嘴里塞满了饭,快速咽下去后,才抬头看裴阙。
安芷也看向裴阙,“你们认识?”
裴阙嗯了一声,“恭叔是来给我治手的。”
陶文恭幼时在裴家学医,老府医看他天赋极高,在他十六岁时,便让他出去游历,后来又回裴家待了几年。至于为什么离开裴家,裴阙并不知道,就知道陶文恭的医术特别好。
安芷听到裴阙的话,不敢置信地去看乞丐,衣衫褴褛,和普通乞丐并没什么两样,而且这个叫恭叔的人,又是怎么找到他们这里的?
带着疑问,安芷和裴阙一起把陶文恭请进厅里。
“咱们先不急叙旧。”陶文恭低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都馊了,“等我先洗一洗再说,正好醒醒酒。”
安芷带着冰露去准备洗澡水,留下裴阙和陶文恭两个人。
但陶文恭也没有和裴阙说话,他好像真的喝了不少酒,坐下后,就靠在椅子上呼呼睡觉。
直到晌午,陶文恭才酒醒洗干净自个。
大厅里,安芷和裴阙坐在一排。
陶文恭替裴阙查看右手。
“你这右手......”陶文恭眉头慢慢蹙在一起,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安芷心急,问,“治不好吗?”
“治不治得好,小的就不知道了。”陶文恭松开眉头,“但也不是全没办法,就是过程十分艰难,四公子得做好心里准备。”
当年陶文恭离开裴家的时候,裴阙年纪尚小,所以喊的都是四公子,这会没改口,是以前喊习惯。
“我不怕吃苦,也不怕疼。”右手不能用之后,裴阙体验到了非常大的不方便,“只要能治好右手,再难受,他都愿意忍。”
陶文恭嗯了一声,收回把脉的手,“若是四公子刚受伤那会,小的还能有八成的把握,但现在只有五成了,所以两位别抱太大的希望。”
就算是五成的希望,也比没有希望的好。
安芷激动地抓住裴阙的手,“恭叔,冰露已经去收拾屋子了,这段日子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吩咐福生去买。”
陶文恭淡淡地说了声好,对于安芷和裴阙的兴奋,他仿佛一点都没被感染道,“这次来为四公子看手,是小的多年前欠了师兄和裴家的恩情,所以才破例帮忙治手,不然小的已经发誓不再问诊治病了。所以这段日子,小的会低调地住在这里,也请两位主子别和人说小的在这里。”
“都听恭叔的。”裴阙与陶文恭多年没见,两个人的身上都发生了很多事,陶文恭会醉酒而来,自然是有他的故事,裴阙选择尊重陶文恭,不去多打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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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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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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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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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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