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西书将手里看完了的案卷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这是最后一本案卷,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时,堆起来的卷宗刚好高过她的头顶,这些都是她这些天从库阁里抽调出来的卷宗,一连十数日,终于是在今日入夜后看完了。
看这么多的书的确是个既累眼又废神思的细致活,看完最后一卷的她一时也只觉得山一样的疲累压住了她的眼睛,不得不把两只手肘搁在面前的案几上,双手撑着额前,重重地以手指去揉着眉眶。
几次深长的呼吸后,身心的疲累似乎有所缓解,睁开眼,看屋子里几支高脚的罩灯都只觉得晃眼。
她撑着头沉思了一会,起身吹灭了眼前的烛灯。
下了楼去到敞开的大门前,她才发觉雨比她想象的要大,哗哗地下着,院子里的地面上已经蓄起了一层的水,在夜色的灯火下看得久了,则让人会错以为是一汪深池。
“大人这是要回去了?”楼下大厅里为数不多的一名小吏迎了上来。
项西书看了年轻小吏一眼,点点头,“辛苦你们了,值夜的时候多注意一下烛火。”
“大人放心,”小吏从门边摸过一把伞,“雨不小,还是带把伞吧。”
项西书低头看一眼,没有拒绝,“多谢。”
出了门,走过几条熟悉的廊道,项西书走到了巡北司的前门,门前的小吏见人迎了上来,客套地说了几句话就吩咐人为她去叫了一架巡北司的马车,而后又留她一个人等在了门前。
不多时,马车便笃笃笃地来了,停在了门前,是大雨的天气,又是在城南的地方,这个时候除了巡北司的车驾没有人会停在巡北司的门前。琇書網
“大人,现在是要去哪里?”项西书撑着伞上车的时候,驱车的马夫问。
“去......”项西书想了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亥时了,估摸着这会儿得有五刻了,很晚了大人。”车夫说。
“那就送我回去吧。”项西书对着车夫说,放下了帘子。
“好勒。”
车夫一抖手里的缰绳,驾着两匹马的马车继续笃笃笃地跑了起来,此时街上无人,入耳满是雨声和轮子滚着石街的声音,车里还亮着一盏罩灯,是昏昏朦朦的光亮,再这样的光亮下听着轮声听着雨声,让人不由得觉得眼皮沉重,克制不住的要打一个舒舒服服的哈欠出来。
项西书手枕在一旁的凭靠上,又撑着额,眯着眼强忍着浓浓的睡意,似乎脑子里还在想着什么一连串的事。
想了一会似乎就要睡着了,项西书掀开了帘子,让雨夜的冷风打了进来,爽凉的湿意打在脸上,浓浓的睡意立时消散了一些。
不过因为是大雨的天气,傍晚时候才从登楼里放出来的浮天龙也被收了回去,街灯虽然还点着,不过一盏一盏隔着两三丈,根本不能照透宽长的街。
项西书看了一会,似乎是又觉得有些冷了,便放下了帘子,松松地背靠在了马车后壁上,摇摇晃晃中,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她终是没有强忍住山崩般压下来的睡意,还是屈服在了这个寂静的雨夜里。
这样的夜,星灯晦暗,可能不论是项西书还是驾车的车夫,他们都没看到,在马车经在街拐角的时候,在他们右边的高屋上,就连街灯都照不到的屋顶上,有一个在雨中纯黑的影子,仿若一具雕塑般地静静立在那里。
当然,他们也根本不可能看得见。
屋檐高高地长挑出去,风带着雨吹了进来,吹得云石的前阶湿了一半,椽子上的轻纱一起一伏,吊在檐上的玉铃也响的叮叮当当。
二楼的窗户敞开着,灯火照了进来,衬出窗前一个薄弱的影子。
女孩裹着织毯一个人立在窗前,一头柔软的发披着,风来的时候微微地牵起几缕来,露出她净白如月娇嫩的脸。
二楼的视野很好,看出去,小半个点着灯火的宫城都在眼里,宫城外一轮似月的光在雨中也是明眼。
似月,却非月,那一轮淡白的光置在一处高楼上,天武城中除了石塔,很少有那么高的楼阁,就是四层的楼也要矮它很高的一截,而那一轮似月的光就在那处高楼的最高处。
那是天武城中的灯楼,每个无雨的夜晚,高飘在城上用来照明的浮天龙就是从那处高楼里放出来的,当一只只浮天龙从等楼里飘出去的时候,四面八方一只接一只,像是烟花慢慢地绽开在城里,又像是天上的星星飘在头顶,可谓是天武城的一处盛景。
只是因为今夜的一场雨,浮天龙还没有飘出城南就被收了回来,到最后只剩下灯楼楼顶一轮用来指引的淡光。
夜深了,一片寂静,女孩还没有入睡,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单单睡不着,楼下一队巡夜的军士打着灯路过,硬底的靴子踩在地上很响,和着甲片拍打的声音,算是微微驱散了夜里一丝的寂静。
纯黑的影子无声的从窗子上面翻落在了窗户上,两双眼睛再夜里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觉得意外。
裹着织毯的女孩让开了身子,纯黑的影子翻然地跳进了这间屋子。
“这么晚了,公主还没有入睡么?”影子来到窗前,揭开了遮面的黑巾,她一身都是黑的如夜的紧衣,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样的雨夜里,她全身竟然连鞋子都未湿。
同样也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只是在同样的灯火下不显的娇嫩,但同样的白净。
“你说你今晚要来,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女孩淡淡地说。
“是婢子我的疏忽,让公主久等了,”黑衣的女孩这么说,却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小包用锦帕包着的东西,慢慢地打开,“那这些东西,就当做是我给公主的赔罪了。”
“花酥!”就着窗外弱弱的灯光,女孩看清了,也笑。
“我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容夫人一定管的紧,”黑衣的女孩拈起了一个花一样的酥饼拿在手里,“所以,我趁着这次,多带了很多,虽然都冷了,但这些都是我从西城那里的街上买来的,和王宫里的味道很不一样。”
“喏。”除了手上拈着的那个,黑衣女孩把手里剩下的全递给了身旁的女孩。
“瑶岫儿......”披着织毯的女孩吃了一个,笑着轻唤了一声。
“嗯。”黑衣的女孩也笑,看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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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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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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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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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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