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审问,也没有刁难,来时平平淡淡,走时也平平淡淡。似乎那位柏姓的商主,真的如同那位同牢的犯人说的那样,是一个能在这个归古城里说的上话的人。
不过,出倒是出来了,可,他该要怎样回去?
他是夜里跟着巡街的军士而来的,尽管西城大狱是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可一路走来,看不完的仍然是高高的阁楼,宽敞的大街,没有一个能够一时间记得住的明显标志。
“敢问,”忽地有人问,“这位朋友,是否姓叶?”
叶白柳转身去看,一个一身素青丝质宽袖的年轻人正在一旁,面朝着他供手。
叶白柳有些疑惑,“有什么事吗?”
“在下柏有青,”年轻人笑了一笑,开始自报起了名字,“不知阁下是不是姓叶,叶白柳?”
柏?
叶白柳一下子想到了那位牢中见过的柏姓商主,他点了点头,“是,我姓叶,叶白柳,你是?”
“那就没错了,”柏有青一展眉头,“你就是伯父要我等的人。”
“伯父?”叶白柳问。
“是,”柏有青道,“柏家的主人,公子是见过的,就在昨夜。”
叶白柳看了柏有青一会,他那张年轻的脸还算端正,的确是有几分与昨夜的那位柏姓商主相似。
“伯父吩咐了,特地让我来接叶公子离开这里。”说这话的时候,柏有青扭头往身后去看。
叶白柳好奇的跟着去看,柏有青的身后,停有一辆白木做的原色华盖无围的马车,马车旁,立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和一个年迈的车夫。
原色的马车别异与叶白柳以往见过的样式,四面无窗,只是四角的长木支起了一个曲形的盖,四周又有一串串不知是什么透明的晶石串起来的帘子,透着阳光,有一种极致的纯明华丽。
而拉车的马,也是极为的不凡,块头高大,四肢精壮,叶白柳在边军待过,认得出来这样的马都是来自连郡的高大黄骠,这种能当战马的马种,市面上轻易是买不到的,叶白柳看过去的时候,拉车的两匹骏马刚好在原地不奈闲的跺了跺脚,看起来,似乎是这两匹野性未尽的黄骠在这里站着一动不动很久了。
柏有青回过头来,“叶公子,请上车吧,伯父可是叮嘱了,让我一定要招待好叶公子的。”
公子......。
叶白柳听着可真觉的有些别扭,他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没想到,也有能被人叫公子的一天。ωωω.χΙυΜЬ.Cǒm
听着柏有青的话,叶白柳想起了他答应过那个柏姓商主的事。
他问,“去哪里?”
“当然是伯父府上。”柏有青说。
叶白柳有些犹豫,“能等一等吗?还有人和我的其他东西都在客栈里。”
柏有青笑,“这个当然,不知道叶公子住的,是哪一家的客栈?”
“嗯......”叶白柳想了想,“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在花洒街上。”
“花洒街,”柏有青念念的重复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笑道,“知道了,走吧叶公子,我们乘车同去。”
柏有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马车那边,年迈的车夫也是对着他们这里低头一笑,倒是两个护卫,还是那张冷冷的脸,有如一块被风吹了许多年的坚硬岩石。
叶白柳沉默了一会儿。
柏有青这样的礼待,的确是极有诚意的,可叶白柳却觉得不管怎么看,都能看出来一些生硬的味道来。
可毕竟是答应了人家,又是这样的客气,的确是让人拒绝不了。
叶白柳点了点头,“多谢了。”
马车一路往东拐西,轻车熟路。
无围的马车很是宽敞,赶车的马夫坐在外露的前舆正中,手握着长长的几根缰绳,娴熟的驭着马车。而那两个不苟言笑的护卫,则分别坐在他的两侧,一双眼睛警惕的到处在看。
“叶公子是哪里的人?”透明晶石帘子的车厢里,柏有青随便的问。
“北州人氏,邙郡生人。”叶白柳回道,然后摇了摇头,“柏公子,还是别叫我公子了吧,我认字都认不全,当不起这两个字。”
柏有青楞了一下,然后立即改了口赔笑道,“抱歉了,是我轻佻了。我不知道这样会惹的叶兄弟不高兴,其实我也是说顺口了而已,并无他意,叶兄弟莫怪。”
“白公子误会了,我不是怪罪你的意思,”叶白柳觉得柏有青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只是我一介武夫,是个粗人,不适合这样的称呼。”
“叶兄弟练过武?”柏有青是时的换了话,一副有些惊讶的模样。
“算练过吧,”叶白柳点头道,“小时候家父曾教导过一些,后来从军的时候又练了一些军中的武术,但都只是练的皮毛,都不精通。”
“叶兄弟还从过军?”这一次,柏有青是真的惊讶,因为不论怎么看,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张白皙的脸上还有些许的稚色未褪尽,虽然细看是有些英气,却不像是经历过风霜的样子,应该比他的年纪小不了多少。
他知道军营中的苦,风吹日晒的,经历过的人,也绝都不会有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样的白净。
若不是那一身的武制衣裳,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都该是一个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才对,嫩的像是初出暖房的花儿。
柏有青有些奇怪,这样的人练武,练什么武?绣花才对。
“是。”叶白柳毫不否认的干脆点头。
“可是......”叶白柳回答的越是干脆,柏有青却越是疑惑,“我看叶兄弟你,不像是练过武,从过军的人啊?”
叶白柳不懂柏有青的疑惑,“不像?怎么不像了?”
柏有青一手抬了起来,在自己的面前没有目的的晃了晃,想说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长出了口气,抬起的手放了下来,“没有,可能是我蒙昧,又轻佻了。”
柏有青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在西城大狱门前看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他原以为只是个和堂弟一起私混的酒肉朋友,会是个谄媚的人。可见了后,却又能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觉到与他那张白净的脸不相符的冷淡,带着陌生生硬的气息,又不像是个常年混迹在这座城里的人。
叶白柳也没有接话,只是看了一眼柏有青后就转头去看车外。
是个和自己聊不来的人,虽然柏有青总是笑,可他总觉的那笑不是他熟悉的笑容,看着有些远。
安稳舒适的马车和繁华的街市很快就吸引去了叶白柳的注意,虽是马车,走在路上却不颠簸,有如荡舟在静水上一样,车舆内的座次分列两侧,都铺着极为柔软的织锦毛垫。而那些晶莹剔透的晶石,在外面看的时候,闪闪的有不刺眼的光点,并不能完全的看不透,在里面的时候,却能透过那些晶石清晰的看见街道上的行人与外面的一切,似乎是在那些晶石的里面,有什么东西驱散了刺眼的阳光。而街道上那些嘈杂的声音,似乎也变小了很多。
西城大狱,在归古城的西北方向,靠近这座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西市。
街道上,到处都能听得见大声吆喝叫卖的声音,也能听见那种叮铃叮铃,清脆悦耳的声音。有人皱眉犹豫着什么,似乎在一个决定中挣扎。也有人笑着拍拍自己随身的包袱,那种发自性情的笑,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心仪的宝贝。
宽敞的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络绎不绝的车驾,各式的阁楼前,都还围有大群的客人,指指点点的在说些什么。
看得久了的叶白柳忽地一惊,收回视线,对着柏有青问,“这是回去的路吗?”
马车只是拐了三四次,他的方向感就又失去了,左看右看都分不清个东南西北出来。
柏有青却是摇了摇头,“要说路的话,其实我也是记不住的,”
“你也不知道?”叶白柳眉头紧蹙。
柏有青笑笑,接着说,“只是叶兄弟不要担心,陈伯替我们柏家赶车很多年了,熟知这里的路,说句夸张的,就算是他闭着眼睛,也能驾着马,带着你去到花洒街。”
“是不是,陈伯。”说完,柏油大声的探着头对着前面赶车的车夫喊道。
年迈的车夫扭头回来,低声连笑了起来,“柏少爷说的是,老汉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也赶了快半辈子的车了,路还是认得的。不过少爷所说的闭上眼睛的话,倒的确是夸张了。”
“陈伯,你这也要驳我?”柏有青不以为意的笑道。
车夫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回话,已经转回头去专心的赶着马车。
“柏少爷,”不多时,年迈的车夫在前面一边微微侧头,一边自信的说,“我们已经过了梁街,再走不过一两个刻钟,我们就要走上花洒街了。”
“我们是要在哪里停车。”他接着问。
柏有青扭头去看叶白柳,可叶白柳却不记得客栈的名字和具体的方位,只是摇了摇头。
“陈伯,你只管放慢走,停的时候,我们会叫你的。”柏有青很快的回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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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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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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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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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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