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关押死囚的地方,也不存在给犯人放风的说法,监牢的铁门打开,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被关的犯人要被放出去了。要么,就是又有新的犯人要来了。
可狱卒的后面站着四五个人,每一个都穿的干净,坦然的看上去都不像是将要坐牢的样子,倒是开门的狱卒,脸上不再是一副对着犯人们嫌弃厌恶的模样,而是有些唯恐怠慢的样子。
“我说兄弟,你有些来头啊,竟然有人能来牢里捞你出去的.”同牢的犯人愣了一下,用着意外的语气说。
“可我一个都不认识,”叶白柳扭头看他,疑惑的说,“我以为是新来的犯人。”
“这里不是死牢,只是关押些犯了小事有没有背景关系的市井小混混,那里会有穿着这么精致衣裳的人来这里?”同牢的犯人常年混迹在归古城里,也熟悉这个西城大狱,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能被狱卒恭恭谨谨的引进来的人。
“柏商主,就是这里了。”狱卒打开牢门后,就让了半个身子的退到一边。
“嗯。”狱卒带来的四五人中,体态最为富贵的男人点了点头。
狱卒也点头,当先又一步走进了叶白柳所在的牢房里,身后的几人,也就一起的跟了进来。
“你们两个,那个是八月十五进来的?”相比起对待那位柏商主时的正经,此时的狱卒问起话来,又恢复了对待犯人们时的严苛。Χiυmъ.cοΜ
“他,他比我要早进来。”面对起声色俱厉的狱卒,同牢的犯人自然的就低低的赔笑起来,指着叶白柳说。
“是你吗?”狱卒转向叶白柳问。
仍旧坐着的叶白柳点头,“八月十五,我的确是那一天晚上被带来的。”
狱卒深深的看了叶白柳一眼,然后又扭头去看一旁的柏商主。
柏商主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你,跟我出来。”狱卒扭头对着与叶白柳同牢的犯人低声喝着说。
“我?”同牢的犯人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担心又有些不解的说,“可我是八月十六进来的啊,官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让你出来你就出来,那里那么多的废话。”狱卒再次低声的喝道。
“诶......”同牢的犯人又赔笑起来,起身缩缩的走去狱卒的身边。
“你先出去。”狱卒对着同牢的犯人扭了一下头,吩咐道。
“诶。”犯人诺诺的应声。
“柏商主,虽然上面已经打了招呼,但毕竟是个关押犯人的地方,不安全,需不需要我找人来盯着?”狱卒对着柏姓的商主说,有些担心。
柏商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狱卒拱手,“费心了,但是,不必了。”
“哦,那,我也就不多言了,只是柏商主有什么要问的,就抓紧时间吧。”狱卒也对着柏姓的商主拱手还礼,叮嘱了两句,然后就退出了这间牢房,带上了门。
“是谁?”等着狱卒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这间牢房的铁栏杆前,柏姓的商主眼神沉沉的看着靠着墙壁而坐的叶白柳,语气变了个人似的冷冷的问。
靠着墙壁的叶白柳愣了一下,不知道眼前的人在问什么,疑惑地问,“什么?”
柏姓的商主看了叶白柳一阵子,低低的叹了口气,“抱歉了小兄弟,是我太过于心急了。”
他拱手见了个礼,接着说,“实不相瞒,小兄弟那夜所见的那个被割了喉咙的人,是我的犬子。”
叶白柳微微的抬头。
问话的人终于来了,只是,怎么是个商人?
“人......没事吧?”叶白柳问。
“多亏小兄弟你出手相救,犬子的性命已无大碍。”柏姓商主说,“而今夜我来这里,就是想要知道,小兄弟是否看见了那个伤了我子的人?”
叶白柳撑着手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算是看见了吧,只是一个侧脸,真实的样貌并不真切。”
“只是个侧脸么?”
“是的。”
柏姓的商主又沉默了起来,鼻子里长长的出了口气,“那,小兄弟是否还记的那人的样子?”
叶白柳回想了一阵子,“记得一些,但,只是一个侧脸,记得又怎么样?”
柏姓的商主摇了摇头,“记得就好。”
说完,柏姓商主就又不说话了,低着眼帘,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良久,他才抬头,又是拱手一礼,“敢问小兄弟贵姓?”
“叶,叶白柳。”
柏姓商主点点头,“叶小兄弟,柏某有一事相求。”
叶白柳微微皱着眉头,嫌着有些麻烦,轻声的问,“什么事?”
“帮我找出伤了我子的人,也让他绳之以法。”柏姓商主说。
叶白柳没有立即答应,犹豫了起来。
倒不是他不本能的想要拒绝,只是他本就只是暂时的逗留在这归古城里,等到大营的调令一来,他便也要离开这里了。而且,虽然他的视力惊人,但也只看了个侧脸,还隔着山海般的人群,遮遮掩掩的,也没看的有多清楚,帮着抓人,不止时间上不够,怕是也会大海捞针。
“叶兄弟有顾虑?”柏姓的商主以为眼前的年轻人是有什么顾忌。
叶白柳点了点头,“我只是......”
叶白柳正想说自己顾虑的理由,可他的虽然两个字还没讲完,柏姓的商主就抬起了手,“叶兄弟不要顾虑,只要是肯帮我找人,我定能保你的周全,而且,你要是能帮我找出凶手,事后,必有重谢。”
叶白柳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听到重谢的时候,心底却忽地一动。
一个能做到商行商主的商人,自然对万事万物有着非凡的敏锐,眼前这个年轻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全然的被他收入眼底。
“叶小兄弟,就当是帮帮一个孩子的父亲吧。”柏姓商人就着这个机会,说起了人不忍拒绝的话。
叶白柳沉默了一会,这样的话,就算是没有着重谢的缘故,听着的人也不怎么好拒绝,拒绝一个。
“那,好吧,”叶白柳点头说,“只是我能留在这城里的时间有限,而且,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你还是......,”
叶白柳顿了顿,换了话说,“怕是没有多大的希望。”
“这个叶兄弟放心,不管找不找得到,我绝不会食言。”柏姓商主用缓下来的语气说。
“我尽力。”叶白柳说。
“多谢。”柏姓商主再次拱手。
说完,就转身要走出这个牢房。
走了两步,他停下来转身,“哦,对了,我忘了叶兄弟还深陷牢狱之中。叶兄弟,你再委屈委屈,我去找人说说,尽早把你的案子结了。”
“多谢。”虽然自己本就没什么事,但他还是道谢。
柏姓商主点点头,让狱卒过来把牢门打开,离开了这里。
“哐啷”的一声,铁门今夜第二次的被扣出了难听生硬的声响。
同牢的犯人又被关了进来,叶白柳也再次的靠着墙做在了茅草铺成的床上。
“我说,小兄弟。”同牢的犯人回来后也不再躺在床上,凑到了叶白柳的身边,往铁牢外挑了挑头,“什么来头?”
叶白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刚才的狱卒称呼他为柏商主。”
“商主!哪个商行的商主?”犯人高着嗓子追着问。
“不知道。”
犯人听了后,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我说,小兄弟,难道你......?”
叶白柳愣了一下,随即也想到了同牢的犯人猜测的是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认识他。”
“啊嗯?”犯人奇怪的挤了下眼,但很快也就恢复到了原来的平静,“我也觉着不是,你们长得就不怎么像。”
“那就奇怪了,”犯人嘶了一声,仰着头,眼睛看着牢房的房顶,“既然你们不认识,他来这里找你干嘛?”
“还记的我说过的那个被割了喉的人吗?”叶白柳说,“他就是那个人的父亲。”
犯人睁着眼睛怔了一下,然后快速的眨了眨眼,有些被吓到了的样子,“你说的是......商主的儿子被人割了喉?”
“这可了不得啊,商主的儿子被人割了喉。”犯人眼神无神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起来。
叶白柳也奇怪的看着身旁的犯人,有些不太明白,他从犯人的脸上竟然看出了些期待出来。一个人被够了喉,是死人的事情,怎么他听起来却反而有些高兴的样子?
“你高兴什么?”叶白柳问。
犯人笑笑,“没什么,只是难得有大人物们的热闹可以看,有些好奇而已。”
“商主也算大人物?”叶白柳想起那人说的重谢,没头没脑的问了出来。
“怎么?你想听故事?”犯人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好奇,又回去了自己的床上,准备躺躺。
“什么故事?”叶白柳问。
“很多啊,关于这座城,这间牢房,还有那个商主,我大概都知道一些。”犯人说。
混迹市井间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故事,以前叶白柳在自乡的小镇上的时候,一去集市少不得要去听听爱说故事的老人们天南海北的聊。
不知道怎么的,叶白柳竟觉得口渴了起来。
“那个商主,他是谁?”叶白柳淡淡地问。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犯人说,“不过能被人叫做商主的,一定都是有着惊天财富的人,他们是这归古城的繁华最主要的疏通者,而且能带着人来这大狱,想来也不是什么无名的主。”
“而且,据我推测,”犯人接着说,“你说的这个事情,绝对不是偶然的,背后面,一定是有人在谋划着。杀一个商主的儿子,用的还是割喉这种残忍的法子,绝对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
“不是小打小闹?”叶白柳心底下默默的念了一声。
听着犯人即兴的闲聊,叶白柳却慎重了起来,似乎从他回到这个归古城里的时候,他就没遇见过一件很好的事情,一个不知来历的孩子,和那个诡异的幻象、耳边得低语,到最后恰巧遇见的案子和这个监牢。
想到这个牢房,他忽地后悔起来,早知道就带上行牒和夏衣给自己的拿把刀了,走在路上,至少会方便很多。
最为关键的是,在山雪营临行前的时候,他和夏衣约好了要碰面的。可是,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夏衣的消息,走的时候说是很好找,会比自己早回来。偏偏一个偌大的归古城,找个人就跟找跟针一样,绝不是说的那么容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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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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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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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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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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