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烟火已经熄灭,他的怒火却是刚刚才升腾起来。
悠悠之口,最难堵,更何况还有徐家在。
三万石粮草当然不算什么,只是他收受钱财一事......
内侍小心翼翼“殿下,解姑娘求见。”
五皇子疾言厉色:“不见!”
“殿下,”内侍将腰再躬的低一些,“解姑娘说镇国公世子被人掳走了。”
五皇子手里的茶“哗”的一声全洒了。
“那个小猴儿?”他丢开茶杯,让丫鬟给他擦手,“谁掳走他了?”
内侍连忙道:“解姑娘没说。”
五皇子心眼一动,脸上显出几分喜色。
陆鸣蝉丢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要是丢的是赵显玉,那就更好了!
粮草空空如也的事被暴露出来,他正愁没地方遮掩,这现成的理由就送上门来了。
足见他洪福齐天!
他来了精神,一边吩咐请解时雨进来,一边大声道:“快来我的印信来,我要亲自写信回京,禀报父皇,匪患猖獗到了何种程度,不仅敢和朝廷作对,抢走粮草,竟然还带走镇国公世子作为人质!”
与此同时,解时雨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槛。
五皇子这才算是仔细打量了一回解时雨。
平常解时雨要么在马车里,要么在屋子里,“解姑娘”在他这里,是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存在,大致的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这一打量,他吓了一跳,因为解时雨脸色异常的苍白,在灯火下简直带了点鬼魅的影子。
解时雨恭恭敬敬给五皇子见礼:“殿下......”
五皇子打断她:“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镇国公世子这一趟是跟着我出来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他救回来。”
解时雨低声道:“多谢殿下,不知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多久?”
五皇子垂着头想了想:“军务繁忙,至多五天,我们就得启程。”
他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匪徒猖狂,以我们现有的人手恐怕不够,这附近有一路驻军,我这就调过来。”
说着,他心里几乎是一阵雀跃。
今天夜里这一场混乱,真是来的妙!
不仅可以让他解释粮草一事,甚至还给了他名正言顺调动驻军的理由。
若是往常,有徐家在,这些驻军可不见得听话,可现在驻军全都被陆卿云狠狠收拾过,必定会听召。
至于陆鸣蝉能不能找回来,全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能找回来更好,找不回来也没事。
镇国公有那么多儿子,少一个也不会怎么样。
解时雨出了五皇子的门,望着黑沉沉的山岳,面冷似霜雪,心有猛虎欲出笼。
她憋了一身的心术,一言不发的领着吴影走。
没走多远,越达就匆匆的跑了过来,告诉解时雨一个大消息:“姑娘,我打听到了,徐家见过北梁的人。”
解时雨精神一振:“怎么认出来的?”
越达道:“外面待客的杂役原来也和我一样,我们在荒漠上讨生活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北梁的人,他们身上有一股不一样的气味。”
说不上来是牛粪还是马粪的气味,又或者是冰雪的气味,总之北梁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解时雨乌黑的睫毛垂下,细想了片刻,从袖子里取了一个荷包给越达:“拿去打点开支,徐康的事,事无巨细都记在心里。”
越达将荷包接在手里,就感觉里面沉甸甸的,当即笑开了花,兴高采烈的走了。
解时雨领着吴影走的飞快:“抓走鸣蝉的是成王的人,
徐家和成王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投契的很,我们得尽快找到成王的落脚处,
五皇子只打算在这里停留五天,他根本不会去找鸣蝉,我们要尽快。”
吴影大步跟着她:“是,属下这就将人手散出去。”
解时雨又道:“成王不会离计山太远,有了消息我亲自去。”
“是。”
此时,陆鸣蝉也有了落脚处,被人丢在了一座破屋子里。
绑他的人将他捆成了一条菜花蛇,他在地上只能和条小蛇似的蠕动。
让他安安分分呆在这里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只能扭成一条蛇,他也是一条“冒险蛇”。
吃了一嘴的灰,他蠕动到了墙角,费了点功夫将捆着的双手脱了困,再把绳子一圈圈的解了下来。
小心翼翼站起来,他扒拉到窗户前,就着破洞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是个小院子,点着火把,摆着水缸和柴。
两个壮汉坐在柴堆上,正在闲聊。
陆鸣蝉悄悄将窗户往外推了一点,陈旧腐朽的窗户立刻发出“吱”的一声,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飞快地往后退,躲到角落里,一颗心跳个不停。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比这更大的吱吱声,是门缝和门框不合辙,发出来的声音。
有人来了。
陆鸣蝉又溜到窗边往外看,打头的是谭峰,身后一堆人众星捧月似的拱着个人——竟然是盛静。
盛静耷拉着脑袋,要死不活的依偎在大奴的怀里,戴着一顶白毛风帽,帽子下面漏出来几根细软的黄毛。
这么晚了,这小痨病鬼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
成王怎么不把她送回北梁去,还带着她在外面到处乱晃?
哦,对,这小丫头片子要是在路上过冬,容易被冻死。
陆鸣蝉没有深入的想,因为这时候谭峰带着人站到了门前:“开门。”
不等陆鸣蝉往后退,门立刻打开,谭峰看了一眼还站在窗边的陆鸣蝉,吩咐外面的人:“不用捆了,看牢点。”
盛静从大奴怀里探出头来:“小哥哥?”
真是这个猴子一样的小哥哥。
电光火石之间,陆鸣蝉想冲过去,挟持住盛静,以她为人质自救。m.χIùmЬ.CǒM
好在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这样冲过去,不会冲到别人手里,只会冲到谭峰手里,不仅没有用处,还会浪费掉盛静带来的一个机会。
看着盛静,他心想“仇敌”和“朋友”,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大步走到门口,然而还没靠近盛静,谭峰就已经长刀出鞘,拦住了他。
陆鸣蝉随即张大嘴巴,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惊呼:“哟呵!”
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对着盛静道:“喂,小丑八怪,原来是你让人把我抓来的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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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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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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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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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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