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多少时间去喘息,她跌跌撞撞跑进了那片林子。
凌暖青一直在她的家里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都没有消息。
凌绍诚带人过去逮她,万一真把范筱竹抓住了,凌暖青也跑不掉。
一直到中午时分,凌暖青躲在范筱竹的房间里,她听到有脚步声跑上来。
她没有地方躲,赶紧钻进了床底下。
一只手推开门,范筱竹的声音也跟着传来。“人呢?”
凌暖青又从床底下钻出来,范筱竹手里拿了碗饭,“饿坏了吧?”
她换了套衣服,头发也干了,凌暖青爬起身冲过去抱住她。“你怎么这样不要命啊,我当时看得害怕死了,就怕……”
“怕什么,我把那些人甩开了,他们正在对面搜查呢,我棒不棒?”
凌暖青后怕不已,她差一点就把范筱竹的命给搭进去了。
“你怎么逃出来的?”
“他们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哪边有小路、哪边住着人家,我是最熟悉的。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偷来的。”
凌暖青被她逗乐了,“还挺合身。”
“你快吃饭吧,这几天都要在家躲躲,就怕他们杀个回马枪。等到这阵风头过去,我再带你离开。”
范筱竹将碗塞到凌暖青的手里,“快吃吧。”
这些日子以来,她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手里的饭菜热腾腾的,是家常的炒青菜和红烧肉。
“吃得习惯吗?”
“嗯。”凌暖青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范筱竹去浴室洗了个澡,两人战战兢兢地在家躲了几天。
凌绍诚这趟又是搜寻无果,被范筱竹这么一捣乱,他找寻的方向也偏了。
西城。
凌呈羡没有让有关于毛西的一点点消息传进任苒耳朵里,她也不会主动去打听,两人形成了默契,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圈。
傍晚的时候,任苒从楼上下来,恰逢凌呈羡正回到家。
“回来了。”
凌呈羡鞋也没换,冲任苒招下手。“过来。”
“做什么?”她上前几步,被凌呈羡一把拉到跟前,“带你去个地方。”
“阿姨晚饭都做好了,别出去吃。”
凌呈羡搂住她的肩膀往外走,“很快就回来。”
他带任苒去的地方不远,开车不过五分钟就到了。凌呈羡拉开车门,任苒抬头看眼,忍俊不禁道,“四少又又买房了?”
凌呈羡牵起任苒的手,手指同她轻扣起来,两人乘了电梯上去,一直来到二十八楼。
这儿就是精装修的一套房子,乍看之下没有任何的特殊性,任苒跟着凌呈羡进屋,“你到底要干嘛?”
凌呈羡带她来到房间跟前,“我就不跟你进去了。”
“这么神秘?”房间里不会藏着什么人吧?
男人将门推开一半,手掌搭在任苒的背后,将她推了进去。
她一下望进眼里,以为是回到了匣浜村呢,这个房间和奶奶家的那间是一模一样的。大到物品摆放,小到桌上的零散玩意都一样。
任苒哭笑不得,凌呈羡就爱做这种事,以前还给她准备了零食屋,取名叫任苒的杂货铺,现在又把老家的房间安排上了。
“你进来吧。”
“我不。”
凌呈羡声音傲娇,“我才不要进去。”
任苒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她走到书桌跟前,看到一张照片镶嵌在相框内,她拿起来一看,嘴角的笑意微僵住。
那是她和霍御铭的一张合影,那时候两人都模样稚嫩,靠在霍家老宅的桃树上,笑得格外灿烂。
任苒手指在相框上轻抚过,她不知道凌呈羡是从哪找来的照片,总之它被裱起来放在了这里。
她情绪有些不稳,有关于和霍御铭的那段记忆,任苒从来没有刻意去封存过,只不过他终究是走了。
人生最惨烈之事莫过于生离死别,活着的两人可以不爱,可以两两相忘,甚至可以怨恨,可若一个人死了呢?
心里的遗憾、失落、放不下,总会在她猝不及防时,跳出来狠狠折磨她。
任苒红了眼眶,将照片放回桌上,她往旁边走了步,脚踢到了一个小凳子。
她低头看眼,泪水几乎是决堤而出,那张小凳子很丑,是霍御铭跟着霍爸爸学了手艺勉强做的,四条腿都不一样高,就连板面都很粗糙。
任苒那会还笑他,说谁要是坐上去,屁.股非被磨破了不可。m.xiumb.com
霍御铭也是个细心的人,转眼就让霍妈妈缝了个垫子绑在上面。
这么多年过去,他留下的东西还都在,只有他的人……不在了。
任苒走到旁边的书柜跟前,里面塞满了她学生时候的教科书,她随手抽出一本翻开。上面还留着霍御铭的字迹,很多笔记是他帮她抄的,混杂在笔记中的,还有那个少年的心思。
苒苒,我喜欢你。
任苒心痛地绞在了一起,心痛霍家的遭遇,心痛霍御铭的早亡。
她跟他之间连一个最后的告别都没有,如果当时能给她一点时间的话,她是不是就不用这样遗憾?
任苒将书本放回去,手指碰触到一个笔记本,那不是她的东西。
她拿在手里翻开,里面的字迹是霍御铭的,满满当当写得都是她。
凌呈羡站在外面,房门紧闭,却依旧能听到很低的哭声,应该是极力隐忍了,只是触景生情,有些悲痛是关不住的。
他站得腿发酸,屋内渐渐被黑暗所吞噬,凌呈羡开了灯,继续安静地等着。
任苒出来时眼睛还有些红,她刚将房门带上,就被凌呈羡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好了,你出了这个房间,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了,不能再想别人,不能再伤心难过。”
她被他用力地抱紧,身子往前趔趄下,凌呈羡下巴抵着任苒的肩头,“那一点放不下,就留在这房间里吧,好不好?”
任苒拉开凌呈羡的手,转身紧紧地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凌呈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毛西说了那么多假话,可有一句却说到了点子上。你和霍御铭缺了个道别,有些事不一定要强制去忘掉,他属于你的少年时期。而我,我的以后都是属于你的。”
任苒将脸埋在凌呈羡的肩膀上,眼睛里热热的,心也跟碎了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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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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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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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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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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