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张松所料,在汉军吹响进军号之后,后续的步阵并没有维持严密的阵型,而是在迷雾中径直往东冲击。当锦帆贼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很多人都没有准备,也来不及准备,几乎一个照面就死在了锦帆贼的马槊下。而茫然间,他们也无法将消息传出去,这导致许多汉军不知所以,只听见南面络绎不绝地传来掺杂着惨叫的铃声。不明所以间,就又撞上了锦帆贼们染血的槊刃。一直到锦帆贼突入汉军军阵近一里,大量伤亡的消息传到董越本阵,众人才反应过来:是绣衣儿来了!
但汉军醒悟的时间显然有些晚了,甘宁此时几乎凿穿了汉军的右翼,中军几乎近在迟尺。陈冲得知南面有敌骑冲阵,心中也不禁一紧,但他同时也明白,进军的阵型绝不能乱!若是让锦帆贼拦腰截断,前军陷围,后军溃散,恐怕所有将士都要交代在这!
陈冲稍作思量,立刻对胡轸传令,让他接手前军,全盘组织进攻营垒。而后又对身边的百余亲卫说道:“绣衣儿志在我头,以为轻易便能建功,却不知尔等骁勇,前来好如赴死!”亲卫们闻言都笑起来,对陈冲抱拳回道:“必为使君诛杀此僚!”
于是陈冲领亲卫往南策马,沿路呵斥惊恐茫然导致脱队的士卒,一个个督促他们结阵继续向前,不多时,就听到数丈外有隐隐约约的铃声。再靠近一些,就看到锦帆贼骑马的高大身影,在重重雾影中驰骋挥杀,好似云生的妖怪一般。
陈冲指着雾中那隐约的几名骑士,对身旁的刘望说道:“给我射几人下来。”刘望当即夹马立定,从肩上取下三石弓,拉弓上箭,对着靠近的几骑瞄准。嗖嗖几声过后,两名锦帆贼的马匹发出哀鸣,当即前蹄跪倒在地,将主人也掀翻下马。周围的汉卒见状,趁机一拥而上,对着落地的骑士乱刺不已。
此地的汉军士卒见状,先是一愣,而后回头望见陈冲刘望等人,不由士气大振,高呼道:“使君来了!使君来了!”纷纷为他们让路。前面与锦帆贼绞杀的士卒们听闻,也随之奋勇厮杀,将突入的蜀骑攻势,竟生生扼制住了。
这种异象自然引起了甘宁的注意,他对亲从们说道:“敌军此时复振,除了陈冲到此,还能有谁呢?”于是抬手下令说:“机不可失,都护卫我左右,先置生死于度外,后立不世之功!”
甘宁做出这种决定其实并不容易。此时汉军虽然不成行伍,但大雾的影响也并非单向:甘宁一口气连破数阵后,跟在身后的骑兵追赶不及,也难维持阵线,结果现在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汉军的右翼里各自为战。甘宁身边的骑士都聚集起来时,他粗粗看去,竟只有五十骑而已。但他仍旧决意冲阵。
陈冲继续率众寻觅蜀军的时候,忽见大雾中现出一点隐约的影子。是蜀军的单骑?陈冲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见雾影如涟漪般泛起波纹,数十骑的身影紧随着甘宁鱼跃而出,向自己的方向飞身而来,而前锋的刺击尤其快速,陈冲根本不及反应,头脑甚至一片空白。
在他身边的刘望最先反应过来,知道挥槊已经来不及,当即从腰间极快地拔刀,侧身迎着对面的马槊挥砍过去。锵的一声,刀刃正好卡在送来的槊尖之上,然而甘宁还借着马的冲力,刘望在相撞的一瞬后,掌臂间传来一股巨压,连带着让他身体失衡,不由向后仰去。这个时候,甘宁扔下马槊,飞快地抽出了腰间的短刀,直接刺向了刘望的脖子,刘望忙回刀去砍,然而刀至眼前,刘望才发现一个事实:方才一击之下,自己的斫刀竟已弯曲破刃,难再破甲了!
甘宁果然不躲不闪,用肩甲硬捱了这一下,而后短刀狠狠扎进刘望的脖中。而他座下马力不停,两人交错之间,短刀环脖而过,鲜血刹时喷溅而出,甘宁顺势将他拖下马匹,而后切下刘望的头。尸体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而甘宁自若地将头颅挂在马鞍上,而后用锦绣擦拭短刀,再目睹他杀人时澹然的表情,周遭士卒皆生出几分胆寒。
陈冲此时也才晃过神来,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一手湿热。原来方才刘望惨遭割喉时,竟溅了陈冲满脸的鲜血。这令陈冲倍感自责,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刘望绝不至于一击而死。
而此时周遭的亲卫们也都反应过来,在陈冲面前结成圆阵,以抵御后续蜀骑的冲击,步卒们也自发向蜀骑左右集结,在甘宁面前形成一道道铁刺大阵。甘宁见状,知道已难近身刺杀,但仍是装作打算回冲的姿态,要起步之时,他突然勒马立定,从马鞍掏出一支带有凋羽的扁头长箭,扬手便是一射。在陈冲身边的韩摧看出不妙,立刻挥鞭抽打青隗,青隗吃痛之下,稍稍转身,凋羽箭正好与陈冲擦肩而过,而后韩摧跑到陈冲身边,拉着陈冲的辔头道:“此地太过危险,使君还是暂退罢!”
此时两马并辔而立,两人更是靠得极近。正说话间,突然韩摧起头一沉。身子歪斜着倒在陈冲身上。陈冲大惊,抱住韩摧时,才见他后颈正中之处中了一箭,箭头贯入脑中,已经气绝了。
陈冲连感伤都来不及,就见甘宁率亲随再次冲阵,士卒们险些抵挡不住,但终究还是用长矟将他们逼退,毕竟甘宁厮杀多时,此刻也难免有些气短。可即使如此,汉军仍不敢小觑,以十数人对一人地上去,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时机。
正当两拨人僵持的时候,蜀营中响起一声一声的重鼓之声,双方不由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鼓声三息一响,这并非是蜀军反击的号令,而是令各部集结的撤军的命令。甘宁回望向陈冲,犹豫了片刻,而后果断拨马离去,随着铃声渐渐远去,其余的蜀骑也消失在大雾之中。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士卒们不由议论道:“这名绣衣男子,静若山石,动则摧破,简直是蜀军的虎爪啊!”
“那他们为何离去呢?”有人这么问道。
只有一个答桉。陈冲将韩摧的尸体置于地上后,对众人缓缓说道:“看来是公明率部赶到了。”他随即自语道:“比我想得稍晚一些。”
他猜得没错,此时徐晃率部堪堪赶到,他们虽然看不清战场的形势,但激烈的喊杀声与金铁声已经分明地告诉他们,战场正处在最焦灼困难的时刻。皇甫坚寿此时与徐晃同行,立刻对他说道:“大雾弥漫下,我军出其不意,必能一战克敌!”徐晃颔首说:“从事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于是徐晃先在沙水的上游放火,干柴和芦苇堆在一起,一经燃烧,火焰便熊熊而起,腾起滚滚浓烟,而且顺着西北风的风势,火势很快向下游蔓延,不多时便烧到了蜀营之中。呛鼻的味道拂过战场,几乎所有人都醒悟,北面竟有新的汉军来了!wWW.ΧìǔΜЬ.CǒΜ
刘范得闻烟味,不由大惊道:“北面哪来的人马?难道刘备他们撤回来了?”大雾之下,他全然看不清局势,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纵然心中万般不甘,只得令人去敲退军鼓,打算弃营而回骆谷。
可在这种形势之下,蜀兵能够抵抗便已不易,如何能够安然后撤?最南面的蜀军直接往骆谷奔去,但在于汉军接战的中军与右翼却受困于眼前的敌人以及身后的营火,想逃也无路可逃。还是黄权反应过来,趁着火势还未席卷整座大营的时候,他率众搬开了东面的鹿角,为士卒们又放开了逃生的道路。
这时,徐晃军的骑兵大队也一起入营厮杀。千百匹马踏烟奔腾,地上飞起无数烟尘,声势更胜过甘宁所部。少部分还在和汉军所缠斗的蜀人,此时见敌人大队从来,斗志顿无,纷纷丢下对手露出后背,向东南方跑过去。如此一来,右翼原本还算有序的撤退,如今彻底变成了奔溃,孙肇等诸将,也完全禁止不住,只得随波逐流,被败众裹挟而走。
徐晃乘胜往南继续追击,几乎无不披靡。周围的亲信们也很感慨,歌颂徐晃道:“校尉策马杀敌,真如熊击软肋,一击之下,贼子岂有生理?”徐晃闻言却笑道:“此战还未胜,待擒获刘范后,再说这些话不迟。”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距离刘范的本阵已不到五十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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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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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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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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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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