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一片慌乱之中,刘范反而打起精神,一面组织亲卫们向南撤离,一面率军组织阵型,试图为大军殿后。但扑面而来的呛鼻浓烟,实在叫他们难以忍受。好在蜀军有存水的习惯,营中的水缸还有四五缸之多,他们便将军中未用的巾布都取出来,浸湿后裂成数百块,每人将湿布缠在口鼻上,如此才能在大火之前站稳。
做好了相关的准备后,再面临汉军的追杀,刘范无疑从容了许多。他们将周遭无用的器物与辎重都堆起来,也用淋湿了的麻布盖上,而后就以此为路障,对着追来的汉军射箭。虽然视线极差,但蜀人毫不在意成本,如暴雨般地向汉军速射,仍旧给汉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一度让他们以为蜀军主力没有后撤。
可这种办法仅仅只能挡住来自西面的汉卒,不多时,刘范便听到北面传来涟漪般的答答声,在耳垂边渐渐清晰。当刘范听出是骑兵的时候,他立刻对着士卒们朗声道:“北边!北边!快放箭!”
飞失顿时调转方向,逆着风飞向当头的徐晃等人。就像是云雾中飘来一阵急雨,箭头啪啪地打在太平骑军的铠甲上。虽然声势极大,但破甲的并不多,死伤的也只有排头的十数人而已。但后续的骑军像流水一样络绎不绝地奔上来,跨过那些简陋的路障,与殿后的蜀军绞杀在一起。
徐晃的骑兵从夜间奔波到现在,其实已有些疲惫,但是蜀军熏了一段时间的浓烟,虽然还能呼吸,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捉对厮杀的时候,双方一高一下,战斗胜负几乎是一边倒的,蜀军稍稍止住的颓势,又开始继续奔溃。
蜀人这时真慌了。刘范虽然愿意留下殿后,但也没准备用性命去做赌注,眼见根本无法抵达敌人,亲卫们便簇拥着刘范骑上马,打算直接离开。刘范面上虽然保持镇静,但内心仍不免懊恼,后悔没有增加巡夜的人手,也后悔没有在渭北也留有斥候。很快他们都骑上了马,在离开前,他会过头瞥了一眼仍在殿后的士卒。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来,一不留神,竟把刘范的头巾吹走了。刘范头上一凉,急忙伸手去抓,但已经晚了,眼见着它掉在马蹄下,又被风卷起来,飞过鹿角,直朝着汉军方向去了。
刘范立时站住了,愣在原地不动。左右亲信还以为他傲气发作,不愿认输,着急拉着他的辔头要离去。刘范却连连摆手,抬起头去看身后的白色麒麟旗帜,正见旗帜哗哗地向西北展开,直朝汉军的方向吹去!
“风向变了!”蜀人们高喊起来。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明明还是西北风啊!他们坐在马上继续观看后续的形势变化,后背顶着的冷风呼啸而过。再看营寨中熊熊的火焰,被突然而至的东南风勐吹,都向后弯去,伸出长长的火苗,在浓雾中就像是巨蛇的舌头。浓烟也因此转向,这下被熏的变成追杀的汉军了,汉卒们猝不及防,连连咳嗽,原本还落于下风的殿后蜀军立刻趁势反攻,那些骑马的骑士也无可奈何,只能后退拉开距离。
短短的一刻内,几乎全线的汉军都被迫停止了攻势,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相继离开蜀营,等待火势的结束。而那些原本向南奔逃着的蜀人,此时也都停下了脚步,在东南风的呼啸中大声欢呼着。原本一场将致使蜀人全军覆没的惨败,竟好像因为一场风,就消失于无形了。
刘范将剩下的部队都拉了出来,而汉军在浓雾之中,也失去了进攻的方向,只能茫然地放他们离去。
竟又逃出来了?刘范回到骆谷的时候,仍感觉有些惊魂未定。此时雾气消散,众将都聚集起来,在一处小丘上露天议事。他们清点此战的损失,不难发现,蜀军入秦时浩浩荡荡的十三万大军,竟在一日之中损失了近两万人,加上此前的死伤,还能战斗的已经不足十万人了。但众人却没有任何抱怨,反而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侥幸感。
这一旬之中,蜀人与陈冲三次合战,每次都是陈冲小胜。若非第二次布阵得当,第三次有上苍帮助,恐怕蜀军已经大败了两次了,这让众人都后怕不已。wWW.ΧìǔΜЬ.CǒΜ
张松由此对刘范问道:“公子,如此连战之下,我看军中士气已经低迷,怕再也经不起败战了,是否要先撤回汉中。”众人闻言多默然,若是就此罢兵,便说明数月以来的苦战尽数作废,他们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但让他们再与陈冲对阵,却是再也不敢了,故而只能沉默以对。
唯有董昭持反对意见,他劝说刘范道:“公子困乏,难道陈冲就不困乏吗?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陈冲虽三胜而不能成功,也已是强弩之末了啊!而且斥候方才已然查明,这次陈冲所召援军,不过万数而已,兵力仍远不如我军。公子此行一撤,陈冲去驰援关东,为刘备解围,公子恐怕就再无机会北上了啊!”
但话音刚落,就有人对其冷嘲道:“董公说得轻巧,大概也是愿意上阵厮杀的吧!”董昭听得脸色涨红,又发现众人都以目光窥伺,故而不得不收敛怒气,缓缓说道:“是战是退,都是主君的决断,我等臣子不必越俎代庖,唯有尽心谏事而已。”
见部下有争吵的迹象,刘范微微摆手,场面立刻就静了下来。见众人竖起耳朵,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己,刘范才直起上身,缓缓说道:“公仁说得有理,子乔说得也有理。我军士气确实消沉,贼子也理当困乏,我军固然不能与之战,却也不能就此撤退。”
这话说得众人云里雾里,既不战又不退,那该如何?
刘范笑道:“当下之策,是我军固守骆谷,在此处拖死陈冲!”
见众人依旧不解,刘范便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划了一条线,以一端为陈冲,一端为刘备,解释说:“陈冲从关东召来援军,必是打着速败我军的主意,而后方能去东都解围。若我拖在此处,与他不战,他该当如何?唯有舍我去救刘备。即使现在不走,等曹操攻破东都,他依旧只能舍我去救刘备。”说到此处,刘范不禁叹道:“我此时才明白,只要坐观不战,关中早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说到这,众人这才恍然,纷纷称颂刘范圣明,刘范则连连摆手,指着仍旧刮风不止的苍穹笑道:“后知后觉罢了,若是真圣明,何至于有今日一败?若非神风逆转,你我都不能在此相见了!”
随从听罢,这才想起来,要给刘范戴上新头巾挡风。刘范制止说:“如此神风,还怕他吹吗?”他站起来鼓舞众将道:“蜀中有王气啊!天佑我益州!”周遭的蜀人们听到,都随之一齐高呼“万胜”。
次日,果然有汉军到骆谷前来叫阵,而刘范紧闭营门置之不理。而后汉军中又有使者前来,带来了陈冲写的一封书信,信中陈冲劝说他,要么上前一战一决生死,要么及时退兵,全然如刘范所料。如此一来,反而坚定了刘范在骆谷坚守的信心。
双方这一对峙,很快就又过去了十日。期间蜀军的斥候数次向刘范报告说,谷北的汉军似有移营的举动,是否要率军追击。但刘范毫不动心,对斥候嘱咐道:陈冲没有直出弘农前,皆不是战机。结果次日一早,汉军果然又还营原地。
眼看战争的局势越来越倒向己方,刘范喜不自禁,在骆谷对峙期间,再次向关中三辅各县广发信文,以此招揽人心,到最后,他甚至也向陈冲发信,声称只要陈冲率众来投,他仍旧以他治理关中,并以太傅高位奉之。
然而在二月庚子(初七)时,刘范也收到了一封来自绵竹的书信,信中带来了足以改变关西时局的消息:刘表趁刘范北上之际,以蔡冒为主将率五万众攻打益州。就在十五日之前,其侄刘磐攻破江关,水军逆流而上,已经行至临江,兵锋直逼江州。而此时的江州城中,仅有三千守兵而已。若江州再失,荆人便跨过群山,直入巴蜀腹地之中了!故而刘焉传信刘范,望他即刻回师南下,将蔡冒逐出益州。
读罢此信,刘范失望至极,他平日素养极好,此时却不禁挥刀斫石,以致刀锋尽毁。他大怒道:“景升老贼,竟毁我帝业!”然而无论如何,蜀中都是根本之地,他必须回师拒贼。刘范将这个消息告知全军后,将士也都担心家人妻子,没有异议。
次日一早,汉军的斥候去骆谷窥视时,不免惊讶地发现,蜀兵的军营已然空了!蜀人们在悄无声息中踏上了回家的旅程。而这一场绵延近月的苦战,骆谷之战就这样戏剧性地落下了帷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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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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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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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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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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