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本想调动左翼的高顺来救,但是细思之下,终究放弃了。一旦左翼向右翼靠近,自己本部便成了一道圆阵,若是对面的右翼再压上来,恐怕自己就要被完全包围,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绝望地在阵中被尽数绞杀。到了现在这个境地,想依靠自己的本部全身而退,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故而他在喘息的少许时候,连忙叫来亲信司马李黑,命他带自己的亲笔信再上魏原。吕布撕下一块白布,在上面沾了血潦草写信,言辞恭卑,恳请韩遂等人出兵相助。他把白绢交给李黑,叮嘱道:“你就对他们说,他们若东进占领断流原,顺势驱赶出去,蜀军必败无疑!事成之后,我与他等同富贵,府库中金帛男女任他拿取!若是他不答应,你就把这东西烧了,切不要留给他们,让他们凭空得利。”
李黑得了主君的这个命令,立即带上一名从骑往西面魏原上去。魏原下积雪愈深,几乎没过了马腹。两人见马儿走不了,就下来弃马奋力排雪而前。走不多远,惊动了前方高处的西凉游骑。李黑见西凉人出现,便停下来对从骑说:“大将军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如果我不能达成使命,也不愿意回去让大将军失望了。若真不成,你就拿白布包着我的头回去吧。”从骑听了又惊又怕。
就这样,带着尚存的一丝希望,李黑两人上了西凉人的马,飞快地奔上山坡平地。路上林边都是休息的西凉人。天气寒冽,人们悠闲地烤火取暖。马儿以百余匹围群,安置在平坦空地或者藏在林中,马儿埋首嚼雪,寂无嘶鸣之声。
骑队绕至原上一平坦开阔处,就是韩遂马腾宋建等人休息的地方了。其后有一面绛紫色的大旗高高竖立,旗下有几把遮雪的大伞。伞下可见十余名衣着明光铠甲的富贵之人正围着火坐在马扎上,一面闲谈一面打量远方的局势。
李黑被骑士们引至韩遂眼前十余步时,韩遂仿佛未闻,还在用马鞭在雪地上划线,好像在谋划进退路线似的。
李黑急欲向前,但却又被两旁的骑士拦住,令他站立。李黑于是拱手弯腰施礼,大声说道:“下官李黑,奉大将军之命,特来向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及各位羌王送信。”随即将吕布所书的血布交给前方骑士,由他转交韩遂。
韩遂也不去接,抬首瞄了一眼,用一种低沉的语调说:“你自己念吧,在位的几位羌王不识汉字,需要有人翻译。”
李黑无奈,只能接过白布,展信而读。翻译立在他旁边,李黑读一句,他就翻译一句给羌人们听。吕布信中所说的,果然言辞谦卑,还允诺长安的财富人马随众人随意取用。又陈述当前蜀军也精疲力尽,倘若三镇骑兵从山上出击攻下断流原,蜀军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黑读罢,垂手静待韩遂回答。却见韩遂仍在用马鞭低头玩雪,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其余诸人也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李黑心中着急,不禁违背礼仪,高声催促说:“原下将士正在冒死奋战,诸君一刻不动身,就有数百将士死去。万千军人都在翘首期盼诸君下原相助,请即刻出兵吧!”
两旁骑士听他高喊,一拥而上,将他摁着要拖出去,还用利刃相逼。然而李黑仍然挣扎着继续喊道:“不出兵,这群蜀人还以为纵横陇上的诸君是怕他们呢!将来他到了长安,难道能给诸位好颜面吗?”侍从们干脆用刀柄勐锤他的头颈,又用雪湖住他的脸口不让他说话。
说到这里,坐在左首的马腾伸手微微一挥,让众人放开李黑。转而对身边的韩遂说:“文约,我以为可以试一试,毕竟这一战若打成大败,将来蜀人入了长安,我们这一整年的谋划,不都做了泡影吗?”
言罢,虽没人附和,但可见不少人眼神躲闪,可见确实说中了很多人的心事,而在一旁的马超早已等不及了,起身说:“若是下山冲阵,我愿为前锋。”
这时,成公英微微摇首,笑道:“何必如此?蜀人此前就放出风声,此时也没有与我交战的意思,可见那刘焉父子也通晓利害,必不愿与我等交恶。我们只要想谈,总有能谈的,再不济,也可以在陇上逍遥,有什么可怕?”
宋建接过话茬,附和说道:“将士把性命托付给我们,不是在这种时候轻掷的。”
还有些羌氐首领也趁机说了一串常人难懂的言语,译者翻译出来,原来他们说的是:“大将军对我们说的时候,是蜀人弹指可灭,怎么到了现在,你们打不过了,反而拿什么钱财女子说事。先前益州牧找我们许诺的时候,也说给我们金银男女,莫非可以当真么?”
李黑跪坐在地,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发寒。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群人为何不愿意出兵了。他们连一点风险也不想冒,只想等吕布击败蜀军,再下原捡一个现成。眼见吕布抵挡不住了,蜀军气势正盛,他们就不愿也不敢与之争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但他还存了最后一丝侥幸,抬首看向没发话的韩遂,他当了数年的凉军首领,还是有几分威信在的。韩遂感受到他这股目光,终于抬起头,缓缓说道:“若是往常,我也会率兵冲击一二,有利辄战,不利辄走。但眼下风雪天一个多月,雪深不便走马,蜀人又厚甲步战,实在没有什么胜算,你回告大将军,就说我等爱莫能助,只能在这为其掩护后翼,助他撤军了。”
李黑听到这,手一抖,手中血字白布落到雪地里,又赶忙起身捡了起来,他抖了抖满身的雪花,站直了,也不躬身,对着在座众人道:“都说陇上男儿心如铁石,无所畏惧,面对强敌也不惜性命相搏,只为留个勇者的名声。今日我一见,不免有些失望了。在下本来在山下血战,早晚也是个死。大将军派我上山请兵,如果因为这个错过了厮杀,留下一条性命,实在是令人羞耻至极。诸公既然不愿意出兵,在下也无颜面活着回去复命,就让从人带我的头回去复命吧。”
说罢,他拔出腰间短刀,还未等两侧骑士反应,挥手从脖子左侧刺入,向右横划,直至右肩上方。鲜血汩汩喷出,将李黑浑身染成大块的血红色,再流落到他脚下的雪地,留下一片殷红色。再看李黑,他神色木然,在众人惊讶的目视下,缓缓瘫坐在地,头无力地垂倒在雪地之上。
那从骑见了,想起李黑在山下的命令,来不及悲伤,急忙上前切下李黑的头,捡起雪地上的白绢把头颅包了,而后跪在地上请求道:“在下与司马上来时,司马就对在下说过,如果请不来救兵,就把他的首级带回去复命。请准允我带走司马的头颅吧!”
众人见李黑以死相谏,无不变色动容,也没有人上前去为难这个从骑。韩遂颇受震动,他颇为惋惜地说:“此人若是生在我帐下,我必有好官给他。可惜!可惜!”ωωω.χΙυΜЬ.C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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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韩遂虽然感动,但仍不足以撼动他不下山交战的决心。即便如此,他也准许了李黑从骑的请求,让他带走了李黑的头颅。又命人将李黑的尸身抬到林中谷地掩埋,亲自书写一块木牌道:“大汉军司马李黑之墓”,然后用两块金子与他做陪葬。
此时韩遂再到原边去远观断水原边的战场,即使月亮已经升上头顶,月色更加明亮,但对于夜中观战的诸人来说,也显得过于昏暗了。不过吕布的右翼已经全线陷入厮杀之中,即使不能视物,也很容易想象,断水原下是一副怎样哀嚎呻吟的情景。
而吸引韩遂注意的,则是北面凉蜀两军的变化,蜀军的右翼也终于向西面缓缓逼来,看他们的意图,应该是欲与黄权所部汇合,将吕布本阵全然合围,而左翼高顺一部仍然维持着一种内凹的弧形阵线,这是要死战到底的一种表示。但在韩遂的眼中,双方的兵力差距过于明显,在阵线齐整的情况下,绝非是个人善战所能解决的。
但在吕布本阵的后方,忽然传出急促如雨的鼓声。韩遂见成群的骑士开始向北迂回,包抄蜀军的右翼,与高顺所部相互照应。蜀军的右翼由此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并不能就此发动对吕布的致命一击。
韩遂知道那是贾诩所部出动了,不由感慨道:“贾文和还是有情义的,看来吕布还有逃脱的时机。”
然而他没有任何参战的意图,而是回首说:“既然他们还能顶几刻,我们也不必多留恋了,通知各军,西转,撤回到陇上去。”
82中文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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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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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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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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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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