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昆仑,没有冷面神君的摔打,没有笑面老神的嘲笑压榨,
最最关键的一点,多了一条粗壮的大腿可以抱。
这与上次和青鸾偷跑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都是外逃,腿粗腿细大有差别,关乎命长命短的事情,她向来算得精。
仔细掂量一番,瑶姬颇为自信。
一边吃着美味的仙果,眼前是仙子们款款舞动的柔软腰肢,和酥入心肺的曲谣歌喉,顿觉仙生有了前所未有的光明。
小仙侍落英尽职尽责地随侍左右,细嫩的小手将刚剥好的灵瓜子送到瑶姬面前的玉碟中,又去取未剥壳的瓜子时,却见女嫦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身侧。
落英急忙起身施礼,女嫦却笑盈盈地做出噤声的手势,并示意她退后。
小仙侍屈膝福了福,却行着退到几步远处。
女嫦坦然落座,与瑶姬并肩坐在仙阁的阑干边,拿起瓜子边剥边温柔问道:“仙子觉得这歌舞如何?”
瑶姬眼睛盯着前方水幕玲珑的仙台,一手摩挲着玉蝶中的瓜子,笑道:“不错是不错,若再做些稍稍改动便更完美了。”
“哦?”女嫦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瑶姬指了仙台上正在排练的歌舞,言道:“你瞧那位姐姐,她其实基本功很扎实,就是整体变换队形的时候,每次总迟滞半步,等下一个音节起来,便显得手忙脚乱了。”
顺着瑶姬的手指看过去,女嫦也发现了她说的问题,不禁笑问:“如你所说,该如何调整才好?”
瑶姬随手扔了瓜子仁进口,含糊道:“很简单嘛,换人就解决了。”
“换人?”女嫦轻笑:“你说前面那个,还是后边的?”
瑶姬拍着手上沾的瓜子屑,表情亦不屑道:“两个都撸了。我看了半晌,前后那两位,分明就是联合起来故意搞事情,想必存着挤兑那位姐姐出局的主意。”
说罢,又撇嘴吐槽:“女嫦仙君那般好脾性,想来是不忍心辣手整治的。只是一味心软,难免纵容了这些个作妖作怪的事情,为仙岛平白增添乌烟瘴气也是可惜。”
她并未发现,身侧又递来的瓜子仁,出自自己正卖力吐槽的正主儿。
女嫦眉峰微蹙,又恢复了笑颜如花的样子,拿帕子擦着手指起身,隔空喊了声“停!”
到底是仙君,温柔的嗓音不乏气势之威严。
排练歌舞的仙子们都停下动作,齐齐施礼,目光聚焦过来。
丝竹管弦也沉寂下来,仙阁中落针可闻。
瑶姬歪头仰望,这才发现与她说了半晌话的竟是女嫦,也忙收住栏杆下晃悠的双腿,讪讪笑着站了起来。
总归,有被说人坏话被抓包了的感觉。
站在廊下,望着仙台上一排衣着艳丽的仙子,女嫦的脸色也很丰富多彩。
她素手轻弹,两名容貌姣好的仙子踉跄着冲出队伍。
惊呼声还未落下,女嫦清冷中难掩威势的腔调缓缓想起:“你们两个,是主动认罚,还是本君派人惩戒?”
两名擅长乐舞的仙子,此刻花容失色满面委屈。
其中一个试图狡辩:“不知我等犯了何罪,仙君不问原由就要出言惩戒?”
女嫦冷笑一声,又指了那名排练中出错的仙女出列:“惠薰你来说说看,因何大失水准频频出错?”
叫惠薰的仙女显然是个性子懦弱的,见问只是咬唇不语,眼睛瞟过两个之前故意使绊子的同伴,最后垂下了头。
“不成器的东西!”女嫦冷斥,然后看向那狡辩的仙女:“你还有何话说?”
都不是泛泛之辈,见机行事那一套自是反应迅速。
两仙女认栽,当即跪倒哀求:“仙君,我们错了,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这一出,莫名的熟悉感。
瑶姬摸了摸鼻头,略觉尴尬。
女嫦收起威严,轻叹一声,悲悯道:“你们都知道,这次排练是为太子殿下寿辰献舞所用,此间利害谁敢掉以轻心?可是,你们却趁机勾心斗角,想要踩着同伴的肩膀往上爬,其用心何等龌龊不堪!本君还如何轻饶?”
两名仙女哭泣哀求,不敢再争辩。
但,那名犯错的却‘扑通’跪了下去,瓮声瓮气地哭道:“求仙君网开一面,就饶了她们两个吧!”
这是什么骚操作?瑶姬表示有点懵。
女嫦亦然:“你确定,不追究她们两个的罪责,还要为她们求情?”
惠薰抹泪点头,说出一番话来:
“小仙不会怪她们的。太子殿下的两万岁寿辰,大家都争相要去献舞,以便近距离领略殿下神采。为了争这个难得的机会,每个人都使出了最大的努力,小仙觉得情有可原,并无怨怪之心。”
圣母?瑶姬撇嘴,皱起了小巧的鼻子。
却不防,这般糗态正好被忽然转头来看的女嫦,看了个正着。
“此事,仙子怎么看?”女嫦温和地向瑶姬征求意见。
瑶姬眨眨眼,没想到女嫦会问她。
当谁不谙世事呢!
斟酌了言辞,她用尽量可爱的笑容应道:“孤鹜岛仙君说了算,小仙哪敢越俎代庖?您随意,我就看看不说话。”
女嫦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采,嘴角便有了笑意,望着跪地的三女仙道:
“适才你们的小动作,都被瑶姬仙子看在眼里。要不是她善意提醒,难保还会闹出什么不入流的笑话来,若是带着别有目的的心思到天宫献舞,再惹出大乱子来,就是本君也护不得你们了。”
听着这一席话,瑶姬暗暗咬牙。
拉仇恨,且是极具典型的一种。
不知道这仙君哪根神经犯了阵痛性抽抽,要这般挖坑?
适才把她当落英侃聊,也没说什么了不得的犯了忌讳的话呀!
不理会瑶姬一脸吃了不明垃圾食品的扭曲,女嫦继续言说:“往后啊,本君会请了瑶姬仙子来做监督,届时抽选上天宫献舞时,以她的意见为遴选标准。可都记下了?”
脆生生、齐刷刷地应‘是’,一众数十名仙子,都是歌舞方面的佼佼者,样貌、仪态,包括嗓音都是那么的出众。
但,瑶姬却看到了,她们看向自己眼神之中,夹杂了太多的异彩纷呈。
果然,等女嫦殷切叮嘱一再鼓励,半是委托半是硬拽着,把督练歌舞节目之事全权交给瑶姬,又翩然离去之后。
仙女们的不爽,便不加掩饰大剌剌放在了脸上。
嘁!本仙子还不爽呢!
看歌舞看出一堆麻烦来,吃瓜子都不香了。
怪道帝君在昆仑丘宁可睡大觉、说骚话,把管理昆仑日常事务的大权都丢给了那个冷面神君。
很多时候,不务正业才是有追求的仙神们,赖以获得快乐的无上法门啊!
谷</span>早知道就不说那么多了,嘴巴又不是只用来说话的!
醒悟,总是来得这样迟。
一通自我悔恨,随着落英奉上的灵瓜子,一起被瑶姬咽进了肚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做事。
她看着仙台上眼花缭乱的身影,准确点出一名仙女舞姿中的瑕疵。
“这位姐姐,你往上跳的那个动作,手臂舞动和腿型的协调,稍稍有些跟不上呢!”瑶姬尽量用商议的口吻提出来,以免仙女们说她拿了鸡毛当令箭。
可,这仙女明显不领情。
仙女貌似也不是吃素的。
她翻了个白眼,冷笑道:“瑶姬仙子眼光毒辣,想必在歌舞上有着非凡的造诣了,不若……”
与周围丢去一个眼神,又道:“您上来,为我等展示一二?”
“对啊对啊!仙子来领舞,也未尝不可呢!”发话的正是之前使坏,然遭豁免罪责的那二女之一。
呵!这么大的坑,当谁傻呢?
瑶姬笑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笑里居然有少昊的神韵。
就是那种,一眼便知,绝无好事的笑。
“领舞啊……”瑶姬挑眉,慢条斯理地笑道:“我为什么要做那个?没本事的仙子,才想努力表现自己,不是吗?”
这般毒舌,这般形态,完全学到了少昊怼人之精髓。
仙台上,出言挑衅的二仙女顿时红了脸。
一说:“你怎可这般看不起我等?”
另一个则言:“我等歌舞娱人乃是职责所在,孤鹜岛更是天帝分封,神界御用排演仙乐之地,你看不起我等,就是看不起孤鹜岛,看不起天宫。”
之前一同受了责骂的二女中,另一不知名的女仙,也抓紧机会补刀:
“就是说的,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仙散修,莫名其妙跑到孤鹜岛逞能来了,谁知道揣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显然,这是犯了众怒了。
如此场面,瑶姬不怕,只是有些始料不及。
印象中,帝君这么挤兑别人的时候,对方不是应该忍气吞声,还要赔上笑脸道一句‘小仙错了’的么?
孤鹜岛仙女们不按常理出牌,莫非,怼人这种事,也有水土不服的说道?
应该是了。
经过短暂的一怔,瑶姬胸中豁然开朗,起身笑道:“我明白了。”
看着仙台那边齐齐望过来的女仙,她继续言道:“你们就是看我是个外来之仙,然后又被女嫦仙君指派了监督排演,就心里不服气了对吧?”
众仙之中,有那不愿惹事生非的,譬如惠薰。
见瑶姬点破了大家的心思,双方眼看就要争吵起来,这怀揣圣母情操的仙女越众而出。
“瑶姬仙子,求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仙君,三位姐姐对您的出言无状,肯定都不是有心的,您就原谅她们吧!”惠薰这般恳求,为了给三女仙求情,不惜奉上自己的一双膝盖。
还从来没谁向自己下跪哀求过,瑶姬差点把嘴咧到耳朵根去。
这习惯怎么来的?膝盖什么时候这般不值钱了?
还是说,孤鹜岛,甚至神界,现下就流行这个?
瑶姬表示不能接受。
“那谁,薰惠是吧?你站起来好好说话,别动不动矮人半截。”瑶姬言道。
还有一句瑶姬没说出口,‘别动不动瞎充滥好人,永远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
瑶姬心头泛起一丝丝不耐来,总觉得这女仙话里话外,透着那么一股子邪性,却又具体说不上来怎么个不对劲。
跪地的女仙,委委屈屈地站起来,怯弱道:“仙子,小仙是叫惠薰,不是薰惠。”
默默吐槽了这个名字的拗口,瑶姬摆手:“总之就是你,我没认错。”
惠薰长有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眸,身段偏向于孱弱,便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仪态。
弱柳扶风,任谁见了不想再踩上一脚。
反正,瑶姬不喜欢这款。
好端端看个歌舞,一堆麻烦不说,还遭了嫉恨,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瑶姬不想和这些女仙们继续瞎扯了,兴致缺缺地转身就走,留下一堆心思各异的女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胡乱猜测。
爱谁谁,天宫献舞、太子寿辰,干她何事?
呃!好像还真有点干系,再怎么说,若没有太子俊相助,她也逃不出昆仑,过不上眼下这不用修炼的闲散生活不是。
生辰,该送一件什么样的礼物,才能抵得上太子俊对自己的帮扶之义呢?
这得好好琢磨琢磨才是。
话说,两万岁哈!想不到看起来翩翩少年的珑俊,居然也这么老了吗?岁月,还真是耐过。
……
躺在柔软的云朵之上,渴了有仙侍奉上香茗,无聊了还有八卦可以听,一边慢悠悠任风儿吹拂,一边隔着云头品评那些男仙人的风姿,啧啧……
瑶姬终于过上了自己向往的生活。琇書網
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种,懒腐仙子之日常。
来到孤鹜岛这数十日,感觉日子过得飞快。
没了昆仑神君的威逼利诱,少了没完没了的唠叨苛责,初时的确很快乐,放飞自我无拘无束。
可是,散漫过后,新鲜劲儿消退,
才发现,空虚寂寞,他就是空虚寂寞。
任凭每日里丝竹声声、歌舞靡靡,内心里那一丝烦躁终是按捺不下。
瑶姬开始怀念昆仑,参仙精灵们,还有相貌出众脾性各异的神君们,以及那个好看得不像话的帝君,就连窫窳,都面目可亲起来……
很没出息地嘀咕:‘奇怪了!这回,他们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女嫦飞上云头,看到的就是一个满面落寞的瑶姬。
“仙子,有心事?”她含笑坐到瑶姬身旁,并向落英使了个眼神。
落英识趣地点点头,自行回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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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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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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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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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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