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嘉禾说需要到河滩杀树,嘉禾很痛快地说:“你到林业站去申批吧,也给服装厂带上二十棵吧。申批时就以建敬老院的名义。”
陈宗贵接着就让文书写了个申请,建敬老院需要木材,申请杀树二十七棵。
理由合理,林业局批准了田庄的申请。
陈宗贵带着木锛喊上建筑队的两个青年,去东大河选树。
站在河堤上,陈宗贵放眼一看,满河滩一望无际的树林,泛着浅浅的绿。
最显眼的是沙梁头上的那棵高大的老榆树,就像是林海中耸立着的一座小岛。
远望着大榆树,宗贵心里想,要来杀树,就应该先去拜拜大榆树啊,给他老人家打个招呼才对。
陈宗贵带着两个年轻人奔大榆树而去。到了大榆树跟前,陈宗贵放下木锛,面向大榆树,双手合十,双目微闭,一脸的虔诚。
两个年轻人,只顾看光景了,并没有注意陈宗贵的举动。
年轻人发现陈宗贵在看大榆树,便问:“叔,看好了大榆树啦?你看树干都变得乌黑乌黑的,那些枝杈有钢铁的颜色。”
另一个年轻人问:“大榆树有多少年啦?”
宗贵说:“她比田庄的年龄还大,先有大榆树后来才有田庄啊。这棵树是田庄的活历史,沿河的村民都很敬仰这棵树。”
“宗贵叔,榆树是好木材吧?”年轻人问。
“好木材。花纹好,木质坚实,还细腻。”
“树龄越长,木材越好吧?”另一个年轻人问。
“那当然啦,三五年的树木没用处。不能做家具,要做家具最起码也得二十年以上吧!”
“宗贵叔,你是看中了这棵树了?”
“是,我早就看好啦!”
“叔,你杀了大榆树,是建敬老院呢还是做家具?”
“什么?杀了老榆树!谁说的?”陈宗贵觉得这个说法很荒唐。
“你刚才说……,说看好了。”
“是看好了,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要杀树。你宗贵叔我眼看土要埋到脖子啦!没有为田庄干过一件像样事,可更不能干离谱的事啊!”
“宗贵叔,你是好人,一心为公,心底善良。村里人都这么说,你没做过亏心的事。”
轻人说得很诚肯。
“哈哈……,小子,你要让你宗贵叔到老再干一件坏事,不做恶就进不了老坟啦?你要害我啊?啊哈哈……”
“叔,看你说的,我能害您吗?”
“小子,你要知道,我真把这棵老榆树杀了,我就是田庄的千古罪人啦!这棵树谁也杀不得!”
“叔,你也信神?这棵树真有那么玄乎?”
“五八年大炼钢铁,有人说这棵大榆树能出很多烧柴,就要杀了树炼钢铁。”
“听说,那个人黑夜就死了?”年轻人插话。
“本来他是准备第二天带人去杀树,可是夜里就暴病而死。从此再也就没有人敢说杀老榆树啦!”
“叔,不是说六四年又有人要杀树吗?”
“破四旧运动,小腊月说大榆树是迷信,是‘四旧’,要杀树,结果树没杀,他的眼睛先瞎了。”
“叔,榆树怎么能是迷信?”
“你别追着问了,让叔说给咱听听,讲讲故事。”
“好,讲讲给你们听听。”
陈宗贵就坐下来给两青年讲老榆树的古话。
田庄也就有五百多年的历史,田姓先到的,在此立村,陈姓入赘做田家的女婿,田庄也就有了陈姓。繁衍下来田庄也就有田、陈两大姓;所以田姓和陈姓同辈人都互称表哥表弟。
田姓的祖先避乱逃荒四处流浪,沿着大河走,饥寒交迫,眼看着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就要饿死了,一家人就躺一棵榆树下等死。
躺了一会,一家人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田姓祖先做了一个梦,梦见来了一个人,自称姓于。
于老翁就对老田说:“老田,别睡了。你的老婆孩子都快饿死了,快给他们做饭吃吧!”
“我们没有粮米了,拿什么做饭吃呢?只好等死了!请您别打扰我,让我们就这样死去吧!”
“老田,说什么丧气话。遇到我老于你还能饿死吗?你到我身上捋几把就有饭吃了。”说完话老于没了。
老田睁开眼一看四周没有人,刚才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说话;可是除了躺在身边奄奄一息的老婆孩子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唉,我是被饿昏了,是幻觉。”
老田闭上了眼。
“别睡了,给孩子准备吃的吧!”
是老于的声音。
老田睁开眼,四下瞧瞧,没人。
“老于,你在哪里?”
没人应答,一阵风把榆树上的榆钱吹得“刷刷”地响。
老田恍然大悟:是他,是老榆树。
“到我身上捋几把就有吃的了。”
老田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老田赶紧叫妻子和孩子,“快起来,起来,做饭做饭!”
一听要做饭,有吃的了,孩子们一下子都来精神。
老田就吩付孩子们,老大老二上树摘榆钱,三个小的去捡柴火;一家人忙起来。
从树上摘下榆钱放到锅里煮,然后放盐,一家人吃得喷香喷香的,撑得肚子饱饱的。
吃饱了饭,老田就看着这棵大榆树,结满了榆钱,足够一家人吃上些日子的。
看看这一道沙梁,可以种些耐干旱的庄稼。
广阔的河滩杂树丛生,野草鲜美;岸上飞鸟成群,河中游鱼穿梭。
守着这方土地还能饿死人?
一家人就在大榆树傍住下了,男耕女织,生活一天天富裕起来。
儿子们长大了,娶妻生子,人丁渐多,后来就有陈姓。
冬去春来,风雪雨霜,日月轮回。
田庄人一代又一代,代代相传,一直守护者这片土地和那棵大榆树。xǐυmь.℃òm
田庄,还有沿河的居民,恭奉神灵。
有人在树下问医问药,有人在树下求神拜佛……
陈宗贵在树林里选好树,用木锛刨去皮,露出白楂。
然后伐树的人就寻着留下的记号去伐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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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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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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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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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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