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来得及想苏沅知道后会如此生气。
他拜别了一心很想给自己扎针的许大夫,刚忍着惴惴走到门前,就被守在门前的周娅和冬青齐齐拦住。
周娅知道苏沅动了怒火,却不知为何。
心里又一直都有点怕林明晰,小心翼翼多看他一眼不敢说话,用胳膊肘戳了戳冬青的手。
冬青无奈,只能是硬着头皮说:“大人。”
“夫人已经歇下了。”
向来通透的林明晰选择性装傻,就跟没听出冬青话中的婉拒之意似的,笑道:“不碍事。”
“我动作轻些吵不到她。”
他说完要走,可冬青挣扎之下还是迈前一步严丝合缝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冬青被林明晰的眼神看得心头有些打怵,缩着脖子小声说:“夫人说,暂时不想见您。”
“所以您要不还是去书房歇吧。”
“沅沅当真是这么说的?”
周娅很是严肃地连连点头。
又像是怕林明晰不信,转头悄悄指了指门的方向,把声音压在嗓子里含糊道:“夫人白日里还找人在屋内上了一道锁。”
“就算我们让您过去,夫人在里头不开门您也是进不去的。”
堵人锁门。
苏沅还没出声,就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明得格外坚决。
林明晰头疼得不行,叹气道:“书房里是不是也收拾过了?”
以苏沅的性子,定不会让他在书房里待得太舒服。
周娅一脸为难地点了点头。
林大人这会儿就算是去了书房,大约也只能站着睡。
毕竟那藤椅是苏沅特意吩咐让人找出来的,根根藤条硬朗得像山里的石头,还没什么可铺垫之物,别说是睡,哪怕是多坐上一会儿,骨头也是疼的。
周娅不知道林明晰到底是为何惹恼了苏沅,可这会儿落在林明晰身上的目光已然多了几分不可说的同情。
“大人,您要不等明日好生哄哄夫人吧。”
林明晰哭笑不得地说:“明日?”
“为何要等到明日?”
这事儿是他一意孤行没顾后果,苏沅生气也是应当。
他摆手示意冬青和周娅离去,说:“你们不必在此候着,把院子里的人都撤了,我有话想跟夫人说。”
人家夫妻之间说体己话,有旁人在总是不合宜的。
冬青拉着周娅在夜色中离去。
偌大的主院就剩下了苏沅和林明晰两人。
林明晰缓缓呼出一口气,拎着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前席地坐下,很有礼貌地先在门上敲了敲。
“沅沅。”
“我回来了。”
屋内的烛是熄了,可苏沅却是坐着的没睡。
她听到林明晰的声音唇角抿得越发的紧,像个蚌壳似的没开口的意思。
林明晰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索性四周无人,也不在乎自己的大人威严,把背靠在门框上,笑吟吟地说:“生气了?”
“那你容我解释几句可好?”
“沅沅?”
林明晰试探着叫了好几声,可屋内就是什么声响也无。
静得就像是苏沅真的已经睡下。
林明晰搓了搓被风吹凉的手,悠悠一叹轻声说:“其实这事儿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但是又怕你担心,这才一直瞒着。”
“早知道你会这么生气,我就早些坦白了。”
苏沅听到这话气得险些把手里的另一个茶盏也捏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逼着自己没把茶盏砸到门上去。
林明晰自己跟自己聊得挺开心,慢条斯理地说:“有修然的时候,我很是惊喜,又很惶恐。”
“生怕自己照顾不好你,生怕自己承担不起为人父的责任。”
“我本想一直陪着你,不曾想临时出了差错,不得已离了盛京,甚至还连累得你身怀六甲之下还奔波千里至此,前后吃了无数苦头。”
每当想起苏沅受过的罪,林明晰的心里就难以平静。
若不是有了孩子,苏沅何至那般遭罪?
而让苏沅遭罪的罪魁祸首,本来就是他。
他闭上眼轻声而笑,轻轻道:“修然很聪慧,也很懂事儿,有了他我也算是生平所愿得偿,余生有可指望,所以我就不想再要孩子了。”
什么事儿他都能帮上忙,唯独生孩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沅受罪,无力地看着她在鬼门关前来回挣扎。
林明晰从未对人说过心中忧惧,可苏沅产子那一幕始终在他心头盘桓不去。
他不想再让苏沅受那样的折磨。
只是这样的念想非常人能理解,也过分隐秘不好宣之于口。
故而从头至尾,他都不曾向苏沅透露过半分。
若非今日被苏沅巧合察觉,还不知要被隐瞒到何年何月。
他说的言言皆是为苏沅所想,可苏沅听了直接气得笑出了声。
她忍无可忍地把手中堪堪破碎的茶盏摔到门上,咬牙道:“这么说,林大人暗中服些虎狼药,全是为了我好。”
“我还应当感激林大人如此不顾自己生死,怜惜我的体贴?”
林明晰被刺得啧了一声,苦笑捂脸:“沅沅。”m.xiumb.com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
他欲言又止地默了默,突然站起来说:“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我跟你好好解释好不好?”
刚刚出声的苏沅又哑巴了,一言不答。
林明晰头疼苦笑,说:“沅沅,虽是已入春日,可这风吹到身上还是冷得很,我在外头跑了一日了,这会儿脚也软,人也快站不住了。”
“你让我进去说好不好?”
林大人说起忽悠的话是个中好手。
卖起惨来,也是翘楚人物。
三言两语之下,说得自己尤为可怜戚戚,言语间甚至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苏沅被他气得眉心突突直跳,咬牙站起来砰的一声把门拉开,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说:“既然都这么难受了,为何……”
“唔唔……”
“林明晰!”
林明晰揽住苏沅的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重重的亲吻,趁机从打开的门缝里挤进屋内,顺势用脚把门板带关上,确定自己不会被赶出去了才说:“你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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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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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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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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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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