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许大夫都是不会武的,耳目不如习武之人聪慧,谁也没察觉到花廊拐角那里站了个人。
等林明晰走远,站在那里的苏沅突然走出来,吓得许大夫险些当众失态叫出声来。
许大夫看着苏沅走过来,心里咯噔一下的同时苦笑道:“夫人,我一把年纪了实在是受不得惊吓,您好好的怎么不出声?”
苏沅走到这里发现林明晰在和许大夫说话,原本是想出声的。
可以听到林明晰在说的什么,她尴尬之下就下意识地藏在了后头。
可听完全部,她的双脚自动背离了主人的意志,不太轻便地走了出来。
听到许大夫的抱怨,苏沅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实在是对不住,刚刚一时恍神就忘了出声。”
“若是吓着您了,我给您赔不是。”
许大夫苦笑摇头,说:“赔不是就不必了。”
“夫人此番前来为目的若是跟大人一般,那您就不必说了。”
“大人说的我都记住了,不会做拆穿的恶人。”
苏沅想到林明晰之前说的浑话,消失的尴尬再度袭来,不太自在地抓了抓手里的帕子,小声说:“您能通情达理,不让做父母的出笑话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我贸然打搅,为的却不是这事儿。”
许大夫察觉到她话中沉意,瞬间脑袋都大了一圈。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苏沅,说:“大人刚刚说的话,夫人都听到了?”
“是。”
“那您想问什么?”
苏沅暗暗咬紧了牙,闷声说:“他吃那样的药多久了?”
“您刚刚说吃多了会伤本里,又是何缘故?”
“若是伤了身子,该如何调治?”
苏沅和林明晰都是难缠的,许大夫一个也拗不过,索性就把苏沅领到了院子坐下慢慢地说。
林修然转悠了一圈,刚拜别了亲爹,怎么也找不到娘亲。
失落之下索性就去拿上了自己的小锄头小背篓,准备去继续嚯嚯许大夫的药园子。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正巧碰上了阴沉着脸出来的苏沅。
他从未见过苏沅脸色如此难看,惊了一跳的同时紧张道:“娘亲你怎么了?”
“谁惹你生气了?”
苏沅压下心头翻涌怒气勉强挤出个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来找许爷爷玩儿?”
“唔唔,娘亲你……”
“娘亲没生气,只是有点儿累了。”
苏沅打断林修然的话,蹲下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你自己玩儿好不好?”
“要是有事儿的话,就去找我?”
林修然虽是皮,可该懂事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看苏沅脸色不好,顿时也顾不得自己玩耍,小心翼翼地拉住苏沅的手,说:“娘亲不怕。”
“我送你回院子休息。”
“等你什么时候想我陪你说话了,我再去陪你。”
林修然执着地把苏沅送回屋里,亲眼看到她歇下了才满脸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
他一走,苏沅脸上的笑立马就散作了无尽冰寒之意。
她其实一直不在乎有几个孩子,想着什么都可顺其自然。
有林修然后一直再没动静,也没多想。
只是以为自己之前的病影响太深,不过有林修然也足够了。
可是问题在于,她刚刚知道这竟然不是巧合,而是林明晰刻意引导下的结果。
不管是什么药,常吃对身子定是有害。
就连许大夫都不敢保证那药吃的年月久了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可林明晰就是敢!
他不怕后果不惧前因,就是敢背着她吃了整整两年多的药!
万一吃多了出问题怎么办?
万一身子垮了谁来负责?
林明晰是生怕自己活得久了耽误谁的事儿是吗!
苏沅想到许大夫的话就气得手抖,呼吸都比平时粗重不少。
冬青和剪月隐隐听到了些不该听的,正绞尽脑汁想劝劝时,苏沅掀开林修然给她盖上的被子坐起来说:“你们去把书房里的那张软塌抬出来,换一张藤椅进去。”
“还有,咱们的林大人是不畏生死不怕吃苦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嫌藤椅硌骨头不舒服,不必铺得太舒适,书房里只留一张薄毯就行。”
“只是没了盖着取暖的被褥,书房里的漫漫长夜恐怕是不好待,吩咐下去,书房里的火炭十二个时辰不熄,务必保证人在里头只穿一件单衣也不会觉着冷。”
苏沅说完顿了顿,指着大门说:“去找个人来,在卧房门上打一个锁扣,自今晚起,屋内熄烛后就在门内落锁,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林明晰不顾后果吃药的事儿彻底激怒了苏沅,也换来了不可估量的后果。
苏沅生气了不折腾别人,也不迁怒谁,只是这万般手段,最后全都落在了林明晰的身上。
原本还算是舒适的书房被改造成了一个绝对不适合睡觉的温暖囚笼,卧房内的门上多了个突兀的锁扣,明晃晃的就是说明了主人的强硬态度。
入夜,林明晰还没回来,苏沅就带着林修然吃过晚饭,直接落锁熄烛睡觉。
林明晰到家时手里还拎着一盒给苏沅带的吃食。
可一只脚刚跨进大门,就被等了许久的许大夫拉了过去。琇書網
许大夫嫌弃地挥手示意周安等人推远些,拉着林明晰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压低了声音说:“大人,您今日去找我的时候,被夫人看到了。”
林明晰刚想说无碍,可眼神一看清许大夫的神色心立马就咚了一下。
他故作镇定地说:“沅沅去找您,是为了何事?”
许大夫扯着嘴角呵了一声,心力交瘁地说:“起因大概是闲逛,听到您说的话就变了内容。”
看着林明晰逐渐变暗的眸光,许大夫心累地说:“夫人很担心您吃多了药会伤身子,当场捏碎了我的一个茶盏。”
茶盏是无辜的。
许大夫看着满地的锋利碎片更是无辜得说不出话。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跑到怀北来待着不走……
许大夫百感交集地叹了一声,把手揣到袖筒里,幽幽道:“夫人还嘱咐我给您仔细把脉,务必把吃药伤及之处及时调理好,免得以后留下毛病。”
“大人,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来找我扎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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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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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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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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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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