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犹如枯木逢春,冰冷的血液再次沸腾,死掉的心也重新活了过来。
他不该如此轻薄她,可是——
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她亲口说要给他当魔后。
她都不知道,那晚听到她说这话,他有多激动多兴奋,兴奋得差点儿晕厥过去。
即便知道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他也不愿多想。
阿姐她……终于出现了。
虽然换了一副身体,换了一张脸,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阿姐。琇書蛧
云鹜没有骗他。
阿姐她果真活着!
两百年了,足足两百年。
阿姐一直渺无音讯,害他找得好苦。
他好想告诉阿姐,他没死,他熬过了最艰难最黑暗的时段,最终获得新生。
站在阿姐面前的不是什么噬血魔君,只是阿姐的阿清。
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同她说。
然而,在触及到女人眼里的一片淡漠无波之后,裴子清那颗滚烫的心宛若被人浇了一盆冰水,激起呲呲一片雾气后,快速冷却了下来。
他收回手指,退后两步,垂眸敛去眼底所有激荡火热的情绪,声音低哑,“方才,唐突鸢大人了。”
他突然想起,阿姐是个心怀大义之人。
阿姐还是积雪城城主时,就时时念着城中百姓,担心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所以,他每年都会打着阿姐的名义广施恩泽。
可是,这些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却抛弃了爱护他们的城主。
他们逼着阿姐跳城,以此来讨好庄家的人,进而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
那时候的阿姐定是被她的子民们伤透了心,才从城上一跃而下。
否则,以她毁天灭地之能,她完全可以将那些人背弃她的子民杀死,甚至毁了整个积雪城。
可她没有。
阿姐向来善良。
想到此处,裴子清目光闪烁,心中发虚。
当年阿姐宁愿一死成全所有人,可见她如何爱护那些白眼狼,可他后来却、却毁了她用性命换来的积雪城。
阿姐一直想让他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好人,可他干了什么?
他毁城杀人,让积雪城血流成河,他还当了魔域的噬血魔君,这些年手上所沾之血,只多不少。
这样一个嗜血残暴的人,怎么配当阿姐的阿清?
怎么配……
阿姐若是知道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定会对他失望透顶!
裴子清越想越怕,他不想从阿姐眼里看到这些情绪。
所以,他宁愿阿姐以为阿清死了。
阿姐的阿清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如今站在她面前,也只能是噬血魔君!
裴子清看着眼前这张精致而冷艳的脸,在一阵担心受怕之后,浮现出一丝丝诡异的甜蜜。
虽然不能跟阿姐相认,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当阿姐的男人,不想当她眼里的孩子了。
一切思绪不过须臾之间,裴子清想通之后,看向女人的眼神愈发温柔。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他赤裸直接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方才是我无理,只是,我情难自禁。”
南鸢从他口中听到“情难自禁”几个字,目光有些怪异。
她哦了声,忽问:“你那个等了许久的心上人呢?不找了?”
裴子清表情一僵,突然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魔君弧形漂亮的唇瓣颤了颤,正要解释,便听对方又问了句:“魔君本名真叫阿清?”
裴子清:还不止一个坑。
南鸢继续问:“你寝宫名字为何叫鸢清宫,可有什么寓意?”
裴子清:……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噬血魔君问愣了。
一阵死寂过后,艳丽无双的魔君大人面不改色地道:“当年那女人狠心抛下本座,本座又何必再挂念她。至于本座的名字,本座生于魔渊,于清晨醒来,所以自称阿清。而这魔宫——”
南鸢看着他,目光无波无澜。
裴子清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一日,一只食蝠鸢从本座的寝宫上空飞过,身姿矫健,一副睥睨天下之姿,本座甚喜之,是以有了鸢清宫。”
南鸢看他片刻,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这话。
“魔君先前所言当真?”
裴子清不知道哪一句,但之前的话都是些掏心掏肝的心底话,他脸一热,支吾道:“句句属实。”
南鸢环视一周,道:“这寝宫深得我意,以后我住这里。”
鸠占鹊巢,理直气壮。
裴子清发怔地看她。
“怎么?不是说,我当魔后之后,这些一切都是我的了?”
裴子清反应过来后,立马道:“都给你,这些都给你!”
整座魔宫都是按阿姐喜好修建的,阿姐喜欢,他求之不得。
“本座这就去安排封后大典,就定在三日后可好?”裴子清问,虽是询问的口气,但却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口吻。
南鸢瞥他一眼,“由你。”
裴子清虽然极力克制,但眉梢间还是荡漾着喜色,“本座这就去安排,你在寝宫好好休息。”
想到什么,他眉眼柔和,似含了春水,对南鸢道:“这三日,你安心在寝宫休养生息,等我们大婚后,我就能搬进来陪魔后了。”
南鸢:……
她的意思是,她想把这寝宫变成她的,而不是说两人一起住。
可是小魔君没听她解释就跑了。
人走后,南鸢沉静下来,神色有些复杂难辨。
虚小糖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虽说鸢鸢常年没表情,但没表情和没表情也是有区别的。
“鸢鸢,这噬血魔君好像是个颜狗,他若真爱上你了怎么办?以后你下得去手杀他吗?”虚小糖一脸忧虑地问。
南鸢走到殿中软榻旁,脱了鞋袜,懒洋洋地卧在上面。
这软榻比她积雪城的更奢华更舒服,躺上去的一瞬,骨头都变软了,一动不想动。
南鸢沉默许久后,突然问它:“这嗜血魔蛛一族可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这话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
虚小糖想了想,摇头,“有的话我爹爹就在手札上记载了,而且,噬血魔君如果能起死回生,最后魔灵大战之中,他也不会就那么死在气运子手上。
鸢鸢,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南鸢得到确切答案之后,周身气压变低,目光渐沉,眼里的期待和复杂一瞬间化为冰天雪地的刺寒。
“果真如此的话,那他的确不是阿清了。”
“他应当是吞了阿清的尸身。”所以才拥有了阿清残存的记忆和执念。
南鸢的声音极冷,眼中杀意一瞬而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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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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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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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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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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