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至庆历二年秋,在州府官吏的引领下,并得当地乡绅有力协作,经地方民众、工匠数月辛苦建设,丰济仓、崧台驿也相继建造完竣。这日,包拯于早饭过后,特地放下州府事务,与通判徐闻在虞候广宁、少侠艾虎、都头伯劳以及叶孔目诸人的陪同下至崧台驿,慰劳建设工匠。
新建崧台驿就座落于端州石头岗以西,宽阔的牂牁江北岸,建筑虽不显张扬,却也不离实在与美观大方。且书有“崧台驿”三字匾额,高挂于驿站醒目处,以便过往官员、客商留意。
包拯一行人至崧台驿,与在场乡绅,部分工匠师傅略略做了相识,遂得众人簇拥着,并及临近不少闲暇乡民的尾随下,信步驿站周遭巡视一回,最后驻足于临江码头,放目浩渺的牂牁江水潋滟东流。不时,就见一肤色黝黑,身材粗犷,大概三十七八年纪的男子撑着一只空篷船,溯江而至,远远的就冲着码头连声呼喊一个叫“莫佳”的人。
既而,于人群中挤出一位不过三旬上下年龄,六尺七八身材,面相朴直,却也一般健壮的工匠,他颇感意外的向来者问道:
“兄长,今特地来此载弟否?”眼见撑船者停船登上码头来,莫佳紧接着又道:“兄长稍候片刻。——现今崧台驿建设完工,弟早些时已将自己工具收拾停当,这便去取来,随兄长一道回转。”
不想,其兄长却满面凄然,哽咽难言道:“弟,岚儿昨夜突染疾夭亡了。”
当莫佳听得此信,若遭晴天霹雳,一时间茫然无措,木讷而立,久久不能言语。遂因包拯、徐闻诸人步至近前,引得在场不少人出于好奇心,相拥而观之。这时,莫佳才强忍哀痛,将其兄长莫倓介绍来认识,并告知其兄长眼前乃是端州知州、通判诸位大人。莫倓闻知,颇感意外,赶忙着各各的见过礼。随后,包拯问道:
“近年地方瘟疫已得以抑制,不知汝家中孩儿生前是何征兆?”
莫倓见问,感激涕零,忙回道:“昨夜小民至好友处饮酒解闷,未曾居家,就小侄何以一夜夭亡不甚清楚。只是今日清晨,小民步入院落就隐隐听得弟媳曾氏于屋中恸哭,很是诧异。遂前去探问,发现房门不曾紧闭,寻声而入,见弟媳就坐于床沿边,怀中抱着已夭亡的孩儿,哭得憔悴不堪。——说来,也不知是冲撞甚么邪气,昨日黄昏,小民外出时见小侄生龙活虎,还随小女岩儿于院中玩耍,不想一夜家中竟遭此变故。然小侄死相咬牙切齿,七窍流血,甚是凄凉。小民深怕弟媳也有个好歹,忙转身出来,唤醒尚未起床的吾妻李氏,抱走弟媳怀中小侄。待将小侄尸身停放好后,叫妻子抚慰弟媳,小民便撑船来迎接吾弟,告知家中情形。”
待莫倓将话讲完,徐通判略思量得片刻言道:“据乡民所述,此非瘟疫,恐是中毒也。”
就徐通判的看法,包拯颔首应和,遂转向莫倓、莫佳兄弟问道:“可方便本官至汝家中查看否?”
对此,不说知州大人有意于此行,莫倓、莫佳兄弟无由抗拒;再说,他兄弟二人就家中孩儿为何突染疾夭亡,也希望弄个明白,就知州大人此举自是心存感激,恭敬而从。
于是,留徐通判仍主持崧台驿落成事宜,包拯则辞了在场乡绅与民众,领着广宁、艾虎,随同莫倓、莫佳兄弟一道乘船而去。使在场民众就现今州府官员如此细心民事,亲力亲为,甚是感慨与欣慰。
包拯诸人乘坐篷船,沿牂牁江行驶得十数里,放眼前方已是山峰连绵,磅礴无垠之境;只见那缓坡沟壑间林木茂密,错落生长,然层峦陡峭处岩石裸露,气势峥嵘。当包拯一行人抵达北岭之下,遂泊船上岸,进入一个房屋零零落落的村寨来。莫倓、莫佳兄弟的住宅就位于村寨一侧,于树荫之间,兄弟两家劈屋而居。包拯诸人步入莫佳房舍,见室内陈设虽是朴实无华,却也井然有序。
此时,莫佳之妻曾氏仍满面泪痕,正卧床休息。或许一夜的无助与哀伤,已是身心俱疲,经莫倓之妻李氏抚慰下,方才平静些许,躺下养神。且李氏就坐于床沿陪伴着,伊猛见得官府之人步入屋内来,更是眼色游离,或许心绪杂乱。那小儿尸身就停放在一旁,不过三四岁的样子,看情形尸身已得到打理过。当莫佳见此情景,难以掩饰心头酸楚,俯身下去抚摸着小儿尸身,悲愤气噎,哭不成声。进而是惊动得他妻子曾氏,呜咽着爬起床来,扑向丈夫,相拥而泣。
见此,经包拯的示意,得莫倓将小儿尸身抱出里屋来,就外间停放下。于是,包拯得广宁协助将尸身一番验看,只见小儿七窍内有瘀血,唇口上有齿痕,恐系生前中毒所致。
故而,包拯转身向莫倓问道:“汝弟夫妻近来可与人结怨否?”
莫倓见问,略有所思后回道:“吾弟为人一向豁达实诚,况近来多寄居在城内,为建设崧台驿出力,少有归家。弟媳更是文静贤淑,从未见与人争执。——再则,村庄各户散落而居,小孩儿也很少外出串门。”
于莫倓话语之间,恰好莫佳夫妻已相随着步出里屋来。他夫妻二人脸上虽拭去了眼泪,却隐不住悲戚的情绪,就默默地站立于一侧。
为了彻底弄清眼前事件,包拯听后莫倓之言,遂转向莫佳之妻曾氏问道:
“汝孩儿或死于中毒,不知生前是何异样,能否详细道来?”
对昨夜不堪回首的经历,又使曾氏难忍内心的痛处,含泪回道:
“昨儿一直安好无事,午后还与奴婢抢着箕帚打扫院落。傍晚时分,亦在院中随侄女岩儿玩闹,至晚饭熟才从嫂子屋中唤回。不想晚饭过后,快至上床睡觉时辰,岚儿却吵闹着口渴,烦躁不安,奴婢喂他水也不能饮,直叫着腹疼,接连着上吐下泻,折腾至半夜就此夭亡了。”
包拯听罢此番话语,沉默半晌,颇感困惑,只好一面着人取了根银簪来,插入尸身喉部,以测毒性;一面又向曾氏问道:
“昨日晚些,汝孩儿都食过何物,汝可知晓否?”
听得此言,似乎有勾起曾氏伤心处,伊难免有些哽咽的回道:
“昨儿从嫂子屋中唤回来时,岚儿晚饭也未曾吃上一口,只说在伯母家吃过馄饨,想来是不该有甚问题。”
然此时,在场之人环顾屋内,却不见莫倓之妻李氏,仿佛于众人忙乱之时,伊就已悄然抽身离去。且同时,得广宁将银簪从尸身喉部拔出,见银簪头处生成一层黑色,忙谨呈包拯面前言道:
“此小儿应死于砒霜中毒。请大人过目。”
当莫倓见此桩情形,忽地怒气横生,嘴上怨恨着妻子李氏,竟直冲出门寻伊而去。使得包拯诸人满心疑惑,皆目光直直的送他至门外。此后,包拯将银簪拿起验看罢,于是,向莫佳夫妻问道:
“近日,汝家中是否因灭鼠投放有此毒?”
然莫佳夫妻彼此相视一番后,都只是摇了摇头,以示作答。
转而,包拯却问道:“不知汝嫂子品性如何,妯娌间平常可有嫌隙?”
此话使得莫佳夫妻沉闷良久,随后,曾氏言道:“嫂子为人虽不免小啬、多疑些,嘴上亦不大饶人。然奴婢生来口辞笨拙,遇事总是忍让些,彼此更不曾争论长短,嫂子又怎能做下这般罪孽来。”
不想,曾氏话音未落,就见莫倓将妻子李氏强行拽至包拯面前,摔跪地上,更怒不可遏的道:
“老爷,正是此贱妇下毒害人。在小民逼问之下,此贱妇已亲口招承,恳请老爷按律究办,以还吾小侄公道。”
于莫倓盛怒之下,那李氏早已面如土色。此刻,哪敢直视州府老爷威严,只顾连连叩拜于地,嘴上直道一时糊涂,恳求宽恕。
于是,包拯随将李氏并及丈夫莫倓,莫佳夫妻一家人带回州府,经各方诘问,总算就伯母毒侄一案之缘由疏理清楚。
原来,莫倓于二十出方娶妻李氏,闺名秀姑。可恨这秀姑生性要强、能说惯道,又不免多疑善忌,尚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使得莫倓在经受吵闹之余,曾几度有休妻之念,以致夫妻俩早年所生育二女,或疏于照料之下,皆不几岁就染疾夭亡了。况往年间地方上屡遭瘟疫滋扰,自是无人细究情由。从而,休妻一事皆于家庭悲剧的打击下,并亲戚朋友的劝慰下不了了之了。所幸后来又生育得小女岩儿,如今已有四五岁。
莫佳则于数年前娶妻曾氏,闺名闰英。可怜这闰英秉性柔和、沉静寡言,遇事习惯地委曲从俗,然持家勤慎、不弄是非之人。且夫妻俩婚后不及二载就生育得一子岚儿,不想日前却因故遭伯母下毒殒命,真叫夫妻俩痛心疾首矣。
此事细说来,因秀姑有一小妹,旧岁嫁入邻村,于日前为夫家生育得一子。故那日早晨,秀姑特地拎着一篮蔬果,携了岩儿前往探望,留莫倓独自居家打理事务。至午后,得闰英带着岚儿欲打扫院落,却因岚儿多事,非要占用箕帚,帮些倒忙。闰英拧他不过,索性往伯伯处讨得箕帚来,将院落打扫毕,随手物归原主送还伯伯屋去。转身出来,碰巧嫂子秀姑返回,于门前打个照面,加之闰英平时就不善寒暄,只是略略的施了礼,问候一声便步入自己居所去了。
故此,使得秀姑顿时疑窦丛生,认为丈夫与弟媳有染,遂撇下岩儿于院中玩耍,冲进家门就与丈夫理论。然莫倓见妻子尽是无中生有,争辩不清,使之怒火中烧,动手将妻子摔打在地,拽门而出,径直寻友借酒浇愁去了。
可秀姑独自在家心结难解,怨气无处宣泄。因小侄岚儿正随岩儿于院中戏耍,联想到丈夫与他兄弟对岚儿平日就颇庇护些,又忆及月前家中灭鼠时购有砒霜,还余下些许,丈夫依旧将纸包裹,置入木匣束之高阁。于是,秀姑竟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肠,要株连无辜。伊遂将砒霜找出,拂去积尘。——事后虽将砒霜放归原处,意图掩人耳目,却难免露些蛛丝马迹。为此,还特地下厨做上几碗馄饨,以唤岩儿诓来小侄,适量的投下砒霜,毒害小侄,以示泄愤。
至次日清晨,莫倓归家,于院落闻得弟媳哀恸之声,前去探问,目睹小侄一夜夭亡,忙来端州告知于崧台驿做工的弟弟莫佳。
幸而,当日崧台驿建设竣工,有包拯、徐闻诸位州府官吏在场,闻知此事,得包拯领着广宁、艾虎同赴莫宅,勘验出砒霜中毒之情。加之当日秀姑见官吏至家,就神色怪异,行为反常,且夫妻多年,莫倓毕竟了解妻子品性。故而,入屋检看所藏砒霜确有动过手脚,使莫倓判断毒害小侄者想必妻子无疑,遂经他一再逼问之下,秀姑果真供认不讳。
对此,莫倓愤怒不已,随将秀姑拽至包拯面前,道伊毒侄,请求惩治。于是,包拯将此一家人带回州府,方才证讯出以上一番情由来。
兹伯母毒侄一案已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包拯遂判道:
“审得民妇李秀姑,多疑善忌,无事生非。外出归家,巧遇弟媳步出己屋,妄构污名,甚失贤德;无视情由,猜疑丈夫有伤风化,撒泼谩骂,不立节操。纵使丈夫、弟媳有过,然懵懂小侄何辜,安忍投毒加害?以致肠胃迸断,惨诀人世。此般心若蛇蝎,肆意横行;草菅人命,法理不容。当押入死牢,问斩首之刑。”www.xiumb.com
然秀姑于公堂面对判决,更是告饶不迭。虽则,莫倓见此反而面有愠色,漠然置之,却使莫佳夫妻或念及兄长与侄女岩儿之故,软下心来亦恳求道:
“今幼子已死,不能复生,要嫂子偿命何益?愿老爷从宽发落。”
包拯听罢,厉声道:“论法应死,本官岂能生之。”
此案之断,可谓猜忌妄为之儆戒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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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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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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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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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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