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转眼已是春耕时节,农务繁忙,况于包拯倡导下筑渠引水,以利灌溉之工程年前已告完成。再则,建设馆驿之工程近日亦相继竣工,各方工匠已结算酬劳,收拾器具陆续归去。故而,州府一时间并无多少繁务。
这日早晨,只见室外浓雾弥漫,视线不及百步。待渐渐的日头升起,雾气散去,却是难得的爽朗天气。至午餐时,包颖就嚷着园里有许多鲜花,很是奇异,央求着爹娘用餐后同去观看。且不多时,欧阳春挽着艾虎而至,进屋就言及园艺内藤萝花盛开,犹如串串紫蝶,十分艳丽。此外有一架木藤花卉,可怜伊与艾虎皆不识其名,亦盛开的繁花似锦,吊挂成串犹如鸟雀栖息枝上,甚为有趣。故而,特意来邀夫人、大人前去欣赏。
于是,包拯、董氏携着包颖、包蕙同艾虎、欧阳春,以及小玥、包兴相随着信步入园艺来。不久,又遇得祖无择同广宁、叶孔目在此赏玩,亦无须相邀,大家遂同路而游。但见园艺内虽无曲廊画栋,然花草树木繁盛,更见几分岭南特色。其间不仅佳木葱茏,交错缤纷,引得燕子盘空飞舞,画眉、喜鹊不时于树梢上讴歌一曲;且花草葳蕤,争奇斗艳,引得蜂儿忙乱,白头翁、麻雀成群于花丛间欢闹不休。另外还树起木架,种以木藤树,建着游廊,自是清幽脱俗。况时下正值鲜花绽放,那如蝶似雀的花儿一串串挂满整个游廊,使人目不暇接,啧啧称奇。故而,叶孔目言道:
“近二十载,端州数任知州于地方虽未作何功绩,然得喜好花木者于州府后院辟地建此园艺,又经数任州府官员凭个人乐趣培植打理,方造就如今之景象。”
游览间,因欧阳春问及那雀形花木何名?遂得广宁回道:
“此乃花汕麻藤,或唤着白花油麻藤,因其花吊挂成串犹如禾雀,故又名禾雀花。”
继而,祖无择道:“闻广州新会小蓬莱山公坑寺有奇花,曰禾雀花。其藤粗过人臂,攀缠于树上,如挂秋千,如晒罗带,苍劲盘曲,蔓延公坑寺周遭三四十亩地。其花大小如禾雀,漫山的藤蔓上挂满一串串花朵,酷似千万只禾雀栖息于林中浓荫下,栩栩如生,蔚为奇观。”
随后,董氏道:“相传,有得道仙家铁拐李一日云游至公坑寺,看见一群群禾雀飞落稻田间偷吃稻谷。农夫拿着扫帚从这边赶,禾雀飞往那边吃;从那边赶,禾雀飞往这边吃。农夫半年辛苦种出的粮食,却眼巴巴地看着大群禾雀啄食,他痛心疾首,呼天抢地。可顽皮的禾雀反而叽叽喳喳,相互打闹雀跃,仿佛在嘲笑农夫的无能。铁拐李见此情景,甚觉这群禾雀过分顽皮,便随手从山边址下一条山藤,使出法术,将禾雀悉数捆绑住,一串一串地挂于树上,只准其在青黄不接的春季飞出。从此,再没有禾雀偷吃稻谷,而岭南地方亦多得一种禾雀花来。”
当听得夫人趣述之故事后,欧阳春诸人更觉禾雀花奇特。且因包颖、包蕙的讨要,包兴遂攀上木架去,并于小玥的协作下摘得数枝来各自把玩。
此时,却隐隐的闻得州府前鼓声震动。不多久,一值班衙役就寻至跟前,他躬身道:
“今有一俊朗后生,手持诉状,携一仆从于衙门前击鼓鸣冤,请大人示下。”
于是,包拯忙升坐公堂,传那主仆二人至堂下,接状视之,但见状辞曰:
“告为劫财伤人事:
“不法匪徒,肆无忌惮,恣意妄为,半途劫财害人,仗利斧砍伤小民之妻陈氏,夺走银两首饰若干不知去向。清平之世,岂容强人横行。
“端州宝石村农民钱肜。
“康定二年春月~日乞追上告。”
包拯看罢状辞,又细究情由,得其仆从叙述道:
“小的名进安,乃城中商户陈午家仆。日前,老官人因往庄中回来,偶染重疾。然将及一年前,老官人之女陈琼姐已嫁宝石村钱家为媳。因此,陈家便使小的往宝石村报知病讯,望琼姐回去照顾几日。
“于是,小的徒步到钱家,谒见琼姐。当琼姐听说父亲染病,如何放心得下,就吩咐小的入厨下酒饭,即与姑爷商议道:‘我父有疾,着人叫我看视,可对公婆说,我就要一行。’
“不想,姑爷却道:‘目下正值春耕时候,二人不暇,且停待数日去未迟。’
“琼姐回道:‘我父卧病在床,望我归去,以日为岁,如何等得?’琇書蛧
“然姑爷执意阻拦,不肯放行。琼姐见姑爷相阻,遂闷闷不悦。
“至次日清早,姑爷径起去赶人耕作。琼姐便对小的道:‘我父只生得我一人,又无兄弟依靠,倘有差失,悔之晚矣。今不如莫与他知,我收拾些银两同汝悄悄回去。’
“此事小的亦感姑爷未免不通情理,故很是认同。琼姐遂梳妆、整理齐备,吩咐小的开后门而出。一路上,琼姐前行,小的后随。只是天色尚早,小的随琼姐行上数里,来到芝林,雾气漫漫,对面不相见。
“因此,小的建议道:‘日还未出,雾又下得浓,不如入村子里躲着,待日出,雾气散去再走。’
“何况,琼姐亦向来处事机警,乃道:‘此处险僻,恐人撞见不便,可往前面亭子上去歇。’
“小的依其言。不料,正行间,忽前面有二匠人,皆携带器具,亦赶早来到,碰巧相遇。或许,二人因见琼姐拎着包裹,并且头上插戴的金银首饰极多。就听一人私议道:‘此娘子想要入城去探亲,只有一小厮跟行,不如劫其包裹、首饰来分,胜做几年工匠。’
“另一人道:‘此言极是。弟前去将那小厮拿住,兄去夺其包裹、首饰……’
“琼姐见二人来的势头不好,便将首饰拔下要藏在袖中,径被那强人抢入袖中去,琼姐紧紧抱住,哪肯放手。只是强人恐遇着人来不便,急于脱身,竟抽出一把斧子将琼姐左手砍了一斧。琼姐忍痛跌倒在地,被二强人将首饰、包裹尽数夺去。
“待小的近前去看时,只见满身是血,不省人事。小的连忙奔回钱家报知,正值姑爷与家人吃饭,听得此消息,大惊道:‘不听我言,遭此毒手。’
“于是,慌忙叫三四人取轿来到芝林。琼姐略醒,姑爷便抱入轿中,抬回家下看时,见左手被砍伤。家人忙吩咐请医调治,姑爷则具状领小的到州府来首告。望老爷早日查得强人,还主家公道。”
既而,钱肜更补充道:“望老爷早日将强贼绳之以法,追回首饰、包裹银两,并罚其钱财,以偿伤小民妻之医护损失。”
然包拯听他诉完,与状辞皆未涉及二强人姓名,乃问进安道:“汝可识得劫贼否?”
进安道:“虽是不识,然认他器具与众人不同,定是两个做工木匠。”
对此,包拯心下思忖:“虽道二劫贼乃木工匠人,然匠人做工常远赴他乡,如今既不知姓甚名谁,哪方人氏,当如何查之?”
旋即,包拯退下公堂,领着都头伯劳,及数名公皂与钱肜主仆径出州府,至事发路段查看之后,并往钱家看望陈琼姐伤势,虽是失血以致一时身体虚弱,所幸没有大碍。包拯待将所失银两、饰物询问了解一番后,待返还州府,就案情再做分析,以期查办。
然未及数日,陈琼姐却带着伤病之体,于年迈的病父陈午,仆从进安,以及丫鬟等多人陪同下直跪公堂,尽诉丈夫钱肜的嗜财薄情,失德寡义,今欲与之断却夫妻名分,归娘家居住。对此,包拯将事情原委问讯一番,并着人传唤钱肜至公堂。
原来,宝石村离端州城有十来里之地,村中钱长者,其祖上惟事农业,家颇富足。钱长者膝下二子,长曰钱肜,大约于一年前,娶得城中陈午之女琼姐为妻;次曰钱肸,尚年幼,请以先生读书,不必提及。然陈午旧年乃城中有名商户,因地方多年来商业萧条,使得陈午家道日渐窘境,况如今陈午年事已高,深为琼姐今后生计所虑。故于一年前,陈午特地托人至钱家议婚,将琼姐下嫁钱肜为妻。且琼姐性格温柔,自过到钱家门后,奉事舅姑极尽孝道,钱家上下亦甚喜之。可钱肜嗜财而吝啬,以致有些薄情寡义。不过,就平常不肯任意花费,尚可以理解。谁料近日,陈父染疾,他不仅不思探望,对琼姐因此遭劫贼所伤,虽有请医调治,却遭其成日埋怨。故此,琼姐心中倍感凄凉,遂得仆从进安,以及丫鬟相伴,负气带伤病回到娘家,这才一并至公堂来诉说以上情由。
然钱肜面对妻子诸人愤懑之情,总是畏畏涩涩,无言以对。良久,却转而诡辩似的回道:
“小民是有些为人吝啬,然近日不仅首饰、银两遭劫,又因伤势要钱请医调治,就家中钱财如此花费,岂是长久之计?——还望老爷可早日捕获劫贼,追得损失……”
对此,包拯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将惊堂木一拍,怒斥道:“可恶钱肜,劫案之事本官自会竭力侦办,何须汝再提及?——然人生百年,转眼成空。钱财乃身外之物,生无带来,死不带去。本官虽憎恨恣意浪费者,可汝如此嗜财轻人,又岂是人之常情?若此番汝妻,或汝岳父有所散失,汝当何以自处之?今汝妻陈琼姐且归娘家好生调养,汝自归去,仔细反省,当好自为之。”
断罢,遂径直将钱肜轰出公堂,暂了此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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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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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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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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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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