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连滚带爬地摸过去,趴在南公子新坟上的,就是老管家吴福。可是,此时的老管家除了满身的血污,早已经没有了一点温度和气息。他的手却紧紧的搂住南公子那小小的新坟,并且脸上还露出一丝丝满足的微笑。
看到这‘笑’,吴世琮三人比刚才更难受。
三人怎么会睡得这么死,连奄奄一息的福叔爬出了这么远,三人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醒来,没有一个人发现。
抱着福叔满身血污、疆硬的尸体,三人又无声的哭了一阵。
人死不能复生,哭过之后,只好就在南公子新坟旁边,重新为福叔掘了一个小坑,把老管家吴福埋了。他们确实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把老管家吴福像他孙子南公子一样地收拾干净。也再没有干净衣服把他像南公子一样给老管家换上一身。不过,总算是满足了福叔一个小小的要求,真的把他留下来了,留下来陪在了他的孙子——南公子的身边。
他们不敢再在森林里久留。没有找到他们,天亮以后,清兵一定还会过来的。如果不趁着天没亮逃出去,天亮后清兵再来,他们基本插翅难逃。
至于他们走后,清兵过来,会不会再一次发现南公子以及老管家吴福的新坟,他们控制不了了。尽管他们已经把两人的新坟做得够小够隐密,也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他们能好运,躲过清兵的眼睛。
吴世琮怀揣着那血迹未干的信纸,还有那封早已经写好的书信。黑夜里,他们也看不清信上说什么,更不敢点火发出光亮,火光会告诉清兵,他们藏在这里。
没有了南公子的尸体,也没有了受伤的老管家吴福,三人虽然在这场战斗中受了伤,但比起白天,现在要轻松得多。三人整理好自己的腰带,整理好自己的鞋帽等,趁着黑夜,迅速离开了这座大山。天亮之前,他们秘密通过了清兵布置在山下的封锁线。
迅速地逃出了很远,直到另外一个隐密的小山寨,才停了下来。
这里没有清兵,前几天还在这里巡逻的清兵,也被抽调到明孝陵祭祀活动上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逃出山下清兵的封锁线后,就找了一处隐密的地方,把身上带着血迹的衣裳全换了下来,放在自己的包袱里。现在三人身上穿的,是一身长衫、一身儒装。尽管三人是武将出身,换上儒装后,除了吴惧显得有些魁伟外,吴世琮、吴畏两人,跟两个儒雅文人还真差不多。哪怕腰上仍然佩着一柄长长的宝剑。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会是前一天在明孝陵里的刺客,又或者,他们都还不知道前一天在明孝陵周围发生过有刺客的事。
三人‘行走江湖’这么些年,对于自己‘身份’的随时转换习以为常。换了衣服,他们马上习惯了新的身份。
三人心无旁骛、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小店:
“店家,有什么早餐,可以给哥几个上一份吗?”
一个带着歪皮小帽的老小二,肩上搭着一块粗布巾,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三位客官,这么早啊。早餐,有有有,北方的馒头、面条;南方的水饺、米饭都有,三位客官要些什么。”
吴世琮三人,虽是南方人,但已经到北方生活两三年,也许因为他们本身祖籍就是北方人。这两三年来,他们更习惯于北方的生活。
三人跟在笑眯眯老小二的身后,进得店里,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来:
“那就三碗面,再来两斤熟牛肉。”
“好嘞!呵呵,客官,有肉有面,就不喝两盅吗?本店有的是好酒,昨天我家娘子才新烤出来的包谷烧。”
吴世琮三人本想喝二两,考虑到此时自己的‘身份’和时间,还是向老小二摆摆手。
一碗面下肚,疲惫和劳累都消除了不小。也不敢在店久留,告别老小二(其实也就是小店的店家),匆匆离开了村庄。
一路马不停蹄,直到天色再一次黑下来,三人才在另一个有树林的小山岗上停了下来。wWW.ΧìǔΜЬ.CǒΜ
晚风徐徐,带走三人身上的汗水,也带走了一丝丝旅途疲惫。可是,却永远带不走三人内心里的心事。
歇了一小会,吴世琮才从怀里掏出那封仍然血迹未干的信来——
大周龙威将军台启:
老奴不知还能真正见到尔等,不过,这次南行,老奴想,我会有机会遇上你们的。我想,你们也一定会在一个地方等着我。这是我这次南行的一种感觉。也是我南行的唯一希望。
北方、京城,我们待不下去了,南方,自昭武皇帝(即吴三桂)驾崩以来,我们的人基本被大清康熙皇帝赶尽杀绝,还有没有人能留下来,不得而知。可是,相比于北方,也许南方在某个地方,还有一点点我们的生存余地。
自五台山一别,老奴下山,京城没有找到将军等,就相信将军等去了南方。
在京时,打听得大清康熙皇帝已秘密出宫南巡,故老奴默默跟着他的脚步而来。老奴想,只要有康熙在,将军等一定会出现。到时,老奴也能助将军等一臂之力。以完成我大周昭武皇帝的遗愿。
可是,匆匆几年,茫茫中原,也许上天注定,以清代明,已是天意。天意不可违,纵有我大周昭武皇帝多年努力,奈何上天不佑,让大周早夭,太子头悬京城,昭武皇帝尸分各地,幼主自刎于滇,大周一派惨状。
或许,天之所趋,又非我等区区民意所能左右。
然作螳臂挡车,仅作我大周一私愿矣。
不过,灭族之恨,也非吾等子辈能吞声忍气。
将军,我吴氏一脉,可能就只有将军了。然三年京城行刺,没能动大清康熙一毛,实属我势单力薄,也是天意所为。
将军,探得康熙明目张胆祭祀明孝陵,就知尔等会出现。
可此事凶多吉少。将军等成功渺茫,且身陷囹圄。若将军等能活,且不管事成与否。将军,听老奴一句,滇黔故地,虽已惨遭血洗,但毕竟我大周经营多年,虽已灭族,但根基犹存。
只有重回滇黔,稍作长久,或许还能有半点希翼。
将军是否?当否?
老奴残年,不能伴将军驱驰,此临别赠言,望能达将军耳畔。
……
没能看完老管家吴福的遗信,吴世琮早已经满脸泪痕。他把信转给身边的吴畏吴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捂着嘴,一阵哽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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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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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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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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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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