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嗣留下代理知府马飙、同知张启元善后疏导百姓离去,自己则率领锦衣卫的一大帮子人马先行一步,浩浩荡荡返回了知府衙门。
田承嗣这一走,没了京师锦衣卫这种瞧着很俱威仪的老爷兵压阵,只剩下了荆州本土的卫所乡兵和江陵县衙的衙役们维持着秩序,整个刑场立刻就乱套了,有跑进刑场收尸的亲属,也有恨不得生啖凌退思、万震山的苦主,整个刑场登时乱作了一团,急的张启元和马飙一时间口干舌燥直跳脚。。。
田承嗣回到州府衙门大堂后,众人方才坐定,就立刻把狄云叫到面前说道:“狄总旗,本将军为刚才法场上青青做的事情向你道歉。”
狄云说道:“将军,那事属下已经忘了。”
田承嗣说道:“狄总旗,是本将军委屈你了。”
狄云嘿嘿笑了一下站向一旁,田承嗣掉过脸来对着站在大堂下的温青青说道:“青青,你可能对本官有些误会,这样吧,你既然已经跟着到了江陵,一会儿就先去后院见一见你娘,空了我们找个机会再好好聊聊我们自己之间的事情。”
温青青听了铁青着脸把脖子扭向一旁,也不答话,田承嗣又对着堂下左首坐着的两眼红红的温正说道:“温正,那你就先带你妹妹去内宅见她母亲吧。”
温正说道:“妹妹,跟我走吧。”
温青青此时也渐渐认清了形势,见着田承嗣手下的阵容才觉得之前自己确实有些鲁莽了,因此此刻倒还是识时务的,低着头一言不发跟着温正离开了大堂。
麾下众将官散帐后,田承嗣一人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沉思发愣,自己原本准备在荆州图谋的天宁寺宝藏现在已经到手,还额外得了凌退思十数年贪墨的巨额赃款,该杀的人也杀掉了,不该杀的也顺带着做掉了,如今该招的兵也招得差不多足数,应该考虑着离开荆州打道回府了,便宜恩师史可法可还在南京等着自己的信儿呢,关键还有个问题着实有些纠结,那就是去不去一趟河南登封少林寺给姐姐求那传说中的药。。。
田承嗣坐在大堂上走神,直到戚芳在衙门外叩请求见,田承嗣才回过神来,狄云的面子田承嗣还是要给的,当下便命堂外亲兵传戚芳来到大堂,接着又吩咐亲兵去牢房把万圭领出来,没有多久亲兵就用木板把万圭给抬出来了。
戚芳扑上前去一看,只见万圭已经气若游丝,揭开覆在万圭身上的黑布,下身鲜血淋漓,破烂的裤子上沾满了碎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森森的腿大骨,戚芳登时有些看不下去了,悲愤地说道:“官老爷,你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啊?”
田承嗣说道:“万圭先前涉及勾结贼寇的谋反逆案,犯了死罪,原先是要和他爹万震山一起斩首的,现在看在狄云狄总旗的面上饶他一条狗命,又没有给他额外施加旁的酷刑,只打他一百板子算是轻的了。”
田承嗣先前要求的这一百板子,张启元倒也真会来事,现在不光打碎了万圭双腿腿骨,连万圭的双手也废了,如今的万圭就算被抬回去请来郎中把命从阎王手中抢回来,不死也是一个活死人了,反正自己还给戚芳一个至少现在还没有断气的万圭,也算是兑现了对狄云的承诺,况且万圭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自理都困难,就算怀疑戚芳和狄云之间有了什么,应该也不会有能力对戚芳构成伤害了吧。
此时的戚芳只看到了表面的外伤,还不知道万圭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谢过了师兄狄云后,匆忙从衙门外喊来了狄云留给万家并未发卖的仅有的两个家仆,抬着万圭急匆匆出了州府衙门,狄云就这么巴巴地站在衙门口伸长了颈子看着戚芳一行在巷尾消失,望眼欲穿般。
看着狄云的这副痴情样,田承嗣暗暗摇头,这狄云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不光放弃了万家的产业,还把自己所得赏赐的五百两黄金奖励也全数留给了戚芳,可惜戚芳直到今日心里更想念的还是万圭,狄云这一腔深藏的心意只能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正思量着,不想温正急急忙忙从后宅跑了出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姑父,青青那丫头已经跑了。”
田承嗣闻言轻轻地说道:“哦,跑了,就让她跑了吧。”
温正没想到田承嗣如此通情达理,豁达至斯,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心中思忖着看来姑父对姑姑还真是情深意重啊,可是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就如此不懂事呢?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姑父,而姑姑也是,还帮着自己的女儿逃走,一点也不懂得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这样搞下去对温家可是有害无益啊。
温正说道:“姑父,青青刚才能够逃走,其实跟姑姑多少也有些关系。”
田承嗣说道:“温正,你姑姑爱女心切,可以理解,况且我现在毕竟和她有了那层关系~,哦,又怎么会伤害她女儿呢,告诉你姑姑下次见到青青一定要让青青放开心结,至于我这里来去随她吧。”
温正也没有听出田承嗣刚才话中的那一丝异样语气,只是觉得深受感动,下一刻觉得为了温家的前途和姑姑的幸福,自己此时责任着实重大的他转身又入后院见姑姑去了。
望着温正再次匆匆走进后院,田承嗣内心又开始思量开了,其实平心而论,自己听到温青青逃走的消息刚才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自己故示大方,温仪却自作主张地放走了温青青,如果温青青不来刺杀自己,这倒也没有什么,可偏偏现在的温青青一心要自己的性命,对田承嗣来说就是一个暗中窥伺的毒蛇,一个不小心就会中了温青青的暗算。
温青青是单身家庭出身,为人多愁善感、猜疑善妒、易哭爱使小性儿,还自卑自怜、说话刻薄,这样的女子行事偏激,认定了的事情一定不会轻易放手,田承嗣觉得自己越想越对,温青青一定会再来找自己报仇的,想着想着,手掌不知不觉间已经握成了拳。
下午安小慧招兵回来的时候,田承嗣又特地去见了一趟安小慧,亲自过问了一下女兵征召训练的进度,经过三天的招兵,安小慧手下已经有了近百名女兵,知府后院几乎就成了安小慧的女兵军营,两人闲着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天,眼见天色有些晚了,田承嗣这才意犹未尽地跟安小慧告辞分开,去州府大堂等着饶成军、涂德海、马贵、牛成熊回衙点卯,汇报招兵的成果。
田承嗣在大堂上听饶成军、涂德海、马贵、牛成熊四人的汇报,今天虽然是行刑日,耽搁了不少募兵的时间,但是因为看杀人的青壮今天比往日无形中多了很多,招的人到并不比前两天少,反而略略超过了前两日的招兵成果。
最后田承嗣取来募兵名册,会同众人总的算了一下,三天招兵下来,目今看来成果显著,已经招到了四千二百多人,比田承嗣原先打算的四千新兵还多了二百多人,招兵的任务今日算是圆满完成了。
心情一阵放松的田承嗣当即拍板决定锦衣卫明天只留一处招兵站继续招兵,由牛成熊负责,而剩余的所有锦衣卫军官都去城南新兵营分配新兵,新兵分配编组完毕之后,各营会在江陵城再休整五天,然后大家便启程离开荆州,北上中原。
田承嗣让锦衣卫众将领散去休息后,又让亲兵传令,把代理知府马飙、同知张启元、守备游正普三人招到了知府衙门大堂叙话。
马飙、张启元、游正普三人知道田承嗣此次相招必然是涉及锦衣卫离开后的荆州布局和人事安排,果然众人甫一碰头,田承嗣便拱手开门见山说道:“三位大人,你们对大明当前的形势是怎么判断的。”
田承嗣这个话题着实有些敏感,马飙、同知张启元、守备游正普三人一时间竟然瞠目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田承嗣说见状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诸位,这里只有我们四人,你们三人本身又是知交好友,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大家尽管畅所欲言,说完过后再不许第五人知道!”
代理知府马飙跟田承嗣的时间最长,对田承嗣的思想也略略有些了解,因此本就有些巴结讨好田承嗣意思的马飙抛砖引玉第一个发言道:“田将军,现在闯贼数十万大军正在围攻开封城,兵部侍郎兼七省总督侯恂与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率军救援,两军这场开封决战的胜负成败,其实很大程度决定朝廷将来几年对流寇是剿是抚。”
田承嗣说道:“马大人,那你认为开封之战最终会是谁胜谁负呢?”
马飙说道:“敌众我寡,官军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啊。”
田承嗣问道:“張大人、游将军你们认为呢?”
由于马飙的率先发言,此时气氛已经渐渐宽松起来,张启元也终于打开了话匣子,缓缓说道:“原蓟辽总督洪承畴兵败辽西松山之后,当下朝廷最有战斗力的人马应该就首推湖广总兵左良玉所部了,朝廷之所以启用侯恂为兵部侍郎七省总督,其实也还是看重侯恂和左良玉的私人关系,左良玉内心到底是如何想的,他还肯不肯替恩人侯恂卖死力,就是开封之战成败的关键。”
守备游正普接话说道:“以标下在湖广这么多年对左良玉的了解来看,骄横跋扈拥兵自重才是他心中真正的盘算,他又怎么可能耗尽自己的老本,尽力剿寇?开封之战胜败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田承嗣说道:“三位大人,那如果朝廷此次在开封失败,闯贼又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游正普说道:“那时候闯贼的势力无疑将会更加做大难制,朝廷的兵力也将折损惨重,短期内肯定是对闯贼再没有任何办法了,左良玉兴许还能剩下些实力自保?至于北方中原的其他地方恐怕都是闯贼的囊中之物了吧,到那时李闯就可以壮着胆子大声说天下之大,何人敢缨其锋了!”
田承嗣说道:“嗯,经过三位大人解说,总算是茅塞顿开啊,不过呢,本官也总结出了两点,列位不放一听,这第一嘛,开封之战结束,湖广就算有了实力尚存的左良玉也未必能够自保,第二,北方关外还有建虏时不时的入寇袭扰添乱,荆州总的来说也不是一块净土啊。”
张启元紧张的问道:“田将军,听您的意思,莫非你认为闯贼下一步的目标会是湖广地区?”
田承嗣说道:“以本将军心中的计算来看,开封之战闯贼胜出应该没有任何悬念,不过闯贼一旦控制河南之后,剩下的战略方向,无非北上京师、南下南京,或者入潼关回陕西这三条路而已,闯贼北上京师,将面临建虏都攻不破的北京城和山海关的关宁铁骑,还有满洲皇太极这个不确定地因素,况且北京一带粮饷有限,兵马就食困难;如果南下南京呢,非得有舟船之利不可,而闯贼多为步骑,况且南方本就流民较少,愿意跟随闯贼作战的就更少,而且南京方面的水师以本将军日前在南京的所见所闻,目前还是有一定规模的,总归比那些唯一可能被李闯招揽的渔民要管用,南方的官军也还有一些,如果南京情势危急,从南直隶、浙江乃至福建或者江西拼凑个十多万人马不是问题;至于西进关中嘛,古语有云,富贵不回家乡,犹如锦衣夜行,以李闯的学识和气度,闯贼回陕西的可能性最大,但现如今兵强马壮的他唯一的缺陷就是缺少粮饷,因此除去北上北京和南下南京这两条当下看起来难度很大的路线,不管怎么说只有一个看起来软趴趴的左良玉坐镇的湖广都是一个迈不过的坎,荆州古来四战之地民殷粮足,闯贼必欲得之而甘心啊。”ωωω.χΙυΜЬ.Cǒm
张启元连忙说道:“田将军,你既然提出此种危险情况,想必早有应对之策了?”
田承嗣说道:“应对之策就是要你们近日开始便早作防范,我本将军的估算,闯贼明年应该会对湖广有大动作,不过闯贼贯于流窜,疏于攻城拔寨,只要鼓励荆州当地士绅广修坞堡,多办团练,加固府县的城墙,湖广其他地方不好说,至少荆州这一带守住一两年应该问题不大,等过了这一两年,以我的预料,整个天下大局一定会有大的变化。”
张启元说道:“田将军,守城最怕的就是内缺粮草外无援兵,不知道一两年后会有何转机?万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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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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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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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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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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