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种着一棵参天大榕树,根须茂密地往下挂着,整整一大片,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尉迟荆走近大榕树,伸出纤长的食指,在榕树根须上画了起来。
指尖带出一缕缕金色的光芒,那金光随着手指的划动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有规则的图案。
圆形里面是一只六角边形。
尉迟荆拿手指轻轻一戳六角边形最中间的一点,光芒尽散,一道虚晃的大门朝他们缓缓敞开。
尉迟荆、晴飞、猩猩大叔陆续钻进大门,蔚蓝跟着走到门前,有些好奇地拿手戳了戳这扇大门,是透明的。
“你到底进不进来!”里头传来尉迟荆不耐烦的喊声。
“我进来了。”蔚蓝应了一声,闭着眼睛一头钻了进去,心想死就死吧。
她仿佛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穿越,身体飘飘忽忽,整个人都要分离了似的。
待双脚踏踏实实地着地,才敢睁开双眼。
眼前的一切令她大开眼界,惊叹不已。
一座巨大、宏伟的圆寨,白色的墙,黑色的瓦,一层一层的盘旋而上,足有几十多米高,仰起头都望不到尽头。寨子四角设有碉堡,那是一个个全封闭的小黑屋子,只留一扇小窗,里头的人看得见外面的情形,外面的人绝对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进出圆寨的大门共有三个,一个正门,两个偏门,因为尉迟荆的缘故,蔚蓝很幸运地蹭了一把从正门走的待遇。
正门两边摆着一对看家镇邪的石狮子,蔚蓝一走近,这对石狮子竟“活”了,冲她亮出了利爪和尖牙。
蔚蓝吓了一跳,大猩猩大叔立马把她藏到身后,说:“别怕,它们只是怕生。”
尉迟荆睨了眼躲在猩猩后面的女孩,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蔚蓝在大叔的保护下战战兢兢地进入寨子,直到身后的大门砰然关上,悬起的心才落了下来。
她轻轻松了口气,抚抚胸口,眼睛被周围的一切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神仙天堂啊!
她发出这样的感慨不是没有道理的。
圆寨的里面,一层层的楼围绕一个圆心向外展开,就好像湖心的水波一般,环环相扣,壮观天下无。
每一层都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上千个房间,每个房间窗上都挂了两盏大红灯笼,即便是黑夜,也能照得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他们的到来,确切来说是她的到来,引来了不少妖怪的注意。
他们纷纷从自己家中跑出来看热闹,蔚蓝为表诚意就朝他们挥手示好,但却把他们吓得退回到了自己家中,门窗关得乒乓作响。
“……”蔚蓝深深地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怎么受欢迎。
不经意地一瞥,二楼栏杆外竟吊了只狗狗幼崽,粉嫩嫩的,毛都没长齐呢。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搞得,头卡在了栏杆缝里,半个身子悬挂在外面,四只小短腿不停地扑腾,脖子勒得紧,叫都叫不出来。
狗爸狗妈在一边干着急,汪汪大叫引起底下人的注意。
蔚蓝想都不想冲上了楼,蹲下身,双手穿过栏杆缝,轻轻捧住了狗崽崽的身子。ωωω.χΙυΜЬ.Cǒm
小狗崽崽的身子又软又绵,跟团棉花糖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捏破了。
“别怕,乖,我来救你的。”她一边安抚狗崽崽,一边轻手轻脚地慢慢地将它的头从栏杆缝里拉出来。
狗崽崽好似很通人性地看着她,眼泪汪汪地呜呜了两声,乖乖地躺在她的手心里一动不动,不挣扎也不撕咬。
“乖宝宝。”
“来,把头往我这边转一点。对,就这样。”
“耳朵缩一下好不好?”
“goodjob!”
蔚蓝一点一点地拖着狗崽崽的头往外扯,为了不伤到狗崽崽,她扯得尤其慢,尤其用心细致。狗爸狗妈、整座寨子的妖怪以及底下的大叔、晴飞他们,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唯有尉迟荆,一脸的不屑。
慢慢的,还差一点,就一点点,别急,慢慢的……
狗崽崽的头终于从栏杆缝里弄了出来,正当蔚蓝大松一口气时,不知怎的,忽然来了一阵大风,把她吹翻在地,而她刚救下来还躺在她手心里的狗崽崽就这么从她手里滚落了下去。
“啊——”狗妈冲到栏杆上往下一声嘶吼。
寨子里的其他妖怪也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白羽金冠的凤头鹦鹉飞了出来,狗崽崽刚刚好落在鹦鹉背上。
蔚蓝回过神来了,赶紧冲下楼去,看看那只狗崽崽有没有事。
楼下尉迟荆的跟前跪着一个人,一头金发,背后一对白色的翅膀,狗崽崽已然化成了人类幼童坐在翅膀上,手里牢牢地拽着一根羽毛,小脸憋得红红的,一看到父母就哇啦一声大哭了起来。
狗爸狗妈上前把孩子抱下来,熊孩子下来的时候还不忘拔掉一根白羽毛。
金凤疼得嘶了一声,站起来对着狗妖一家,很不高兴地说:“我救了你啊臭小子,你居然拔我的羽毛!把羽毛还给我!”
孩子把头一撇,肉嘟嘟的手里紧紧抓着这根白羽毛,任谁都撬不开。
“你到底还不还?”金凤跟个孩子似的和孩子较起真来了,“不还我就打你的屁股,打得你屁股开花!”
孩子被这么一吓,又大哭了,惊天动地,搞得整座寨子不得安宁。
尉迟荆忍不住数落起金凤来:“你说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一根羽毛而已啦。”
金凤不服气地插起腰肢:“我的羽毛可金贵了,能养成现在这样实属不易好吗?”
尉迟荆白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金凤见尉迟荆不理他,就去找一声不响的晴飞。晴飞本来就不太聪明,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就直言说:“你就别跟小孩子生气了。”
轮到金凤白眼了,这真是个猪大肠,拽都拽不起来。
金凤来到狗爸狗妈跟前,哭丧着脸说:“算了,羽毛拔也拔了,装也装不回去了,就当买给孩子玩吧。”
“那谢谢啊。”狗爸狗妈抱着孩子转身要走。
“慢着慢着,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走这么急干嘛?”
狗爸说:“你刚不是说把羽毛送给我们了吗?”
金凤眉毛一挑,很不高兴地说:“我有说送吗?我是让你们把这根羽毛买下来。”
狗爸狗妈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怀里的孩子正举着这根凤头鹦鹉的羽毛玩得不亦乐乎,可在家长看来,就好像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了。
狗爸小心翼翼地问:“要多少钱?”
金凤叽里咕噜地盘算了起来:“羽毛长成需要十周,一周的伙食是十个妖币,十周乘以十个妖币是多少来着?噢,对了,一共十个妖币!”
话一出,一直安安静静的蔚蓝突然噗嗤一声笑喷了。
这凤头鹦鹉,怕不是数学不好吧?啊哈哈哈哈!
尉迟荆看她笑成这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金凤终于留意到了蔚蓝这个人类,斜着眼:“你笑什么?我算的不对吗?那你说应该是多少?”
蔚蓝很努力地憋着,竖起大拇指,说:“算的又快又准,堪比神算,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傻傻的金凤一听,得意忘形地原地来了段舞蹈。
尉迟荆不忍直视地撇过头去,心想我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手下。
狗爸狗妈爽快地支付了十个妖币。
这妖币是圆形的,里面画了一个六角边形,这大概就是这里通用的货币吧。
正想着,一根白色的羽毛递到了她面前,她诧异地抬头看看孩子,孩子甜甜地说:“姐姐,送给你。”
“谢谢啊。”蔚蓝不好意思地接下了这根白羽毛,和狗爸狗妈他们道别后,跟着尉迟荆进了大屋。
大屋类似酒店前台,整个圆寨通俗点就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酒店。
但招牌上挂着的却是“妖怪收容所”。
好端端的一个寨子,怎么是收容所呢?蔚蓝表示看不懂了。
招牌下面,立着个婀娜窈窕的美人,大红旗袍,蹬着黑高跟,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嘴里叼了一根香烟,看到尉迟荆过来了,赶紧把香烟往地上一吐,急急忙忙地抓起一瓶漱口水漱了漱口。
笑容满面地相迎,但当看到男人身后的蔚蓝时,笑容逐渐消失,眸子瞬间变成了竖瞳,但仍不失礼貌。
“柒苒,给他准备间房。”尉迟荆回头看看大猩猩。
大猩猩很有礼貌地朝柒苒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柒苒却看也没看,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拿起桌上的摇铃摇了几下。
随之叮叮当当的响声,一阵小卷风卷了过来,但没刚才的那股风大,不至于把蔚蓝这个人类刮跑。
风止,立着一个和蔚蓝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穿着女仆服,手里拿了根拖把,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到。”她连喊到的声音都在颤抖,天知道她已经干了多久的活了。
柒苒丝毫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呵斥道:“又慢了一秒钟!你怎么搞的,是不是不想干了?”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卑微地朝柒苒道歉,转身又向尉迟荆鞠躬。
尉迟荆摆了摆手:“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拍拍女孩的肩膀,笑着说:“带他去房间吧。”
女孩有些发愣地看看自己被尉迟荆拍过的肩膀,脸上火辣辣的。
柒苒盯着尉迟荆的手,气急败坏,竖瞳又顷刻间变成了一条细线,按在桌子上的手,长出了钩子一般的长指甲。
“还不快去!”她一声怒吼,那女仆女孩吓得跌了一跤,立马带上拖把和大猩猩走了,有多远滚多远。
和晴飞、金凤两只鸟站在一块的蔚蓝,表示压力很大。
躲是躲不掉的,柒苒的竖瞳已经落到了她身上。
“阿荆,她是谁?她好像是人类,你从来不和人类打交道的,怎么……”柒苒看蔚蓝的眼神充满了敌意,讲真,蔚蓝还真有点怕她。
尉迟荆笑着握起了柒苒的手,柒苒的指甲一下子缩了进去。
在女人手背上印下一吻,说:“柒苒姐,还得麻烦你给她寻个事情做,总不能叫她在这白吃白住吧。”
柒苒被哄得心里舒坦极了,斜了蔚蓝一眼,笑嘻嘻地说:“那是自然。寨子里这么多的事,小帆一个人怎么都来不及,正好给她找个帮手了。”
说话的时候不时地瞟向蔚蓝,蔚蓝觉得很不自在,这女人的眼睛,有股杀人的戾气。
“晴飞,金凤,你们带她下去吧。”尉迟荆发话了。
两只鸟领命,带上蔚蓝离开了这个地方,蔚蓝巴不得快点走,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其他人一走,柒苒便壮大胆了起来,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勾住了尉迟荆的脖子,双腿盘在了男人的腰上。
“晚上我来找你。”柒苒在男人面前像极了一头乖顺的小猫咪。
她的真身本就是一头猫,一头有着高贵血统、纯白毛发的波斯猫。
男人站着一动不动。
“你的头怎么了?”柒苒这才发现男人的额头有个胞。
“撞了一下,没大碍。”
“和那个人类有关?”
尉迟荆笑笑:“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疑神疑鬼的毛病?”
柒苒撒娇:“只要你一天不同意,我就一天改不掉这个毛病。”
尉迟荆将自己的身体从女人的纠缠和束缚中抽出来,转身来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烈酒,狐狸眼斜着女人:“刚才楼上那阵风是你做的。”
“是。”
“你就不怕摔了那个孩子?”
柒苒抱着胳膊,满不在乎地说:“你们都在,怕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尉迟荆端着酒杯,问。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柒苒找了一个很蠢的借口。
“错,你是在针对她。”
既然被揭穿了,柒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刚才所有人都在外面看热闹,唯独她躲在屋里。从叶家婚礼开始,她就知道尉迟荆和那个女孩所有的事。
“我记得你最恨人类,可这次你却把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类带回来,我不试试她,怎么能心安?”
话落,砰的一声巨响,酒杯在尉迟荆手里爆破,转眼化成了尘埃消失不见。
柒苒一愣,她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
尉迟荆站起来对着柒苒,表情凶煞极了,嘴里蹦出三个字。
“别碰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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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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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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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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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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