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安静极了,安静得只有她的脚步声,这样安静的背后,往往酝酿着最为恐怖的阴谋。
她身后的草丛里,一对绿的发光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一只爪子从草丛里踏了出来。
蔚蓝好似听到了什么,忽然回头,那只爪子又伸了进去,草丛里风平浪静,毫无异样。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敏感了,就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拨开地上的这些杂草,认认真真地寻找起那枚钻石耳钉来。
弯着腰寻找片刻,再直起身子来休息一会,面前的大树杆上几个小松鼠你追我赶,跑在最前面的松鼠手里抱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莫非是钻石耳钉?
她激动极了,抬头看看那棵大树,嗯,也不高,就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小的时候父母工作忙,就把她寄养在乡下,在乡下的那段日子里,她跟着村子里的大蛋、二蛋他们学会了爬树、钓龙虾、掏鸟窝。
松鼠的小窝就在上面那个枝丫上,她一鼓作气,屏住呼吸,两腿用力一蹬,终于爬了上去,累得她骑坐在枝干上大喘粗气。
松鼠们一只接着一只从窝里跑出来,排排坐好,奇怪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为首的一只毛发黑亮,体型健壮,应该是这个家族的父亲或母亲。
他身形一化,化成了一个矮小的男人,握着拳头,很不友好地对蔚蓝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我家?”
“那个……”蔚蓝的气还没喘匀,歪着头看了看男人身后的小松鼠们。
其中有一只怀里抱了个榛子,以为蔚蓝要抢她的,吓得她赶紧钻回了窝里。
男人也以为蔚蓝要对自己的孩子们不利,冲着蔚蓝挥舞起了自己短小的拳头。
“不,不是……”蔚蓝指指松鼠们的小窝,对男人说,“我刚看到你们抱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进去了,那东西可能是我掉的……”
男人的眼珠子咕噜一转,自言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回头对孩子们说:“你们谁拿了这个人类的东西,赶快交出来。”
家长式的气魄,吓得小松鼠们一个激灵,纷纷跑回窝把今天找回来的东西拿出来摆在蔚蓝面前。
耳机、小人书、塑料花、小刀片……
男人问:“有你的东西吗?”
蔚蓝摇摇头:“我刚刚明明看到有只松鼠抱着个球一样的东西……”
话落,男人身后的几只小松鼠不安地面面相觑了起来。
男人扫了一眼自己的这群孩子,厉声说:“赶快交出来,不然就要被安全处的人抓走了!”
一提到安全管理处,几只小松鼠吓得哭了起来。就好像小时候不听话,父母吓唬说再不听话就让警察叔叔抓你走,是一个道理。
那只抱榛子的小松鼠委屈地擦擦眼泪,又再回到窝里,不情不愿地把一颗弹珠交到了父亲手中。琇書網
男人捧着这颗在阳光底下折射出五彩光芒的弹珠,问蔚蓝:“是这个吗?如果是,你就收下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吧。小孩子还小,他们没有分寸,拿了你的东西……”
松鼠妖这么卑微地向自己求饶,蔚蓝心里很不舒服,她说:“不是这个,我搞错了。你也不要担心,我不会跟安全管理处说的。孩子们应该是贪玩,不知从哪捡的吧。”
那只抱着榛子的小松鼠委屈巴巴地说:“这是我从人类的垃圾桶里捡的。爸爸你说过人类丢在垃圾桶里的东西就是不要的,所以我才捡的……”
说完,一群小松鼠抱在一起痛哭。
蔚蓝心里难受极了,她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全身上下除了一支牙刷别无其他。
这牙刷还是她从监狱里带出来的,全新的,没用过。
她把这支牙刷塞给小松鼠们,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你们了。我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有这支牙刷,送给你们当见面礼吧。”
小松鼠们新奇极了,破涕为笑,你争我抢了起来,全然把刚才的委屈和不悦丢到了脑后。
孩子就是孩子,喜怒哀乐全在转瞬之间。
男人看着孩子们玩得这么开心,对蔚蓝说:“谢谢你啊。”
“没事,是我鲁莽在先。”蔚蓝边说边往下看,俗话说上来容易下去就难了。
男人看出她的担忧,就扯了一下挂在树上的一条绳子,一部简陋的天梯就这么滚落了下来,直通地面。
蔚蓝朝松鼠一家挥手道别,爬上天梯,一路稳稳当当地到了地面。
可真正的危险正慢慢向她逼近。
双脚刚着地,身后那茂密的草丛里突然蹿起一个大黑影,冲她挥起了尖利的爪子。
“啊——”
一声尖叫震耳欲聋,树上的松鼠一家见底下风云诡谲,生死存亡,松鼠爸爸立马把自己的孩子赶进窝,自己则蹲在窝边往下看,想帮忙却无能为力,内心百感交集。
一头猫头鹰从远方急速飞来,落地时瞬间化作了人形,正是开直升机的飞行员。
尉迟荆依旧躺在座椅上晒太阳,他等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从白天一直等到了太阳快下山,这辈子他可从没这样等过一个人。
“怎么样,她放弃了吗?”
“她被虎妖攻击了!”
尉迟荆猛地睁开双眼,他边上的猩猩大叔已经按捺不住地跳来跳去:“大人,快去救她吧,她只是个普通人类,她斗不过虎妖的!”
“被吃了更好,少一个麻烦。”尉迟荆打了个哈欠,再伸个懒腰,才慢吞吞地从座椅上坐起来。
眺望了会远处山坳里的太阳,对猫头鹰飞行员说:“晴飞,你不觉得今天的晚霞很好看吗?”
木讷的晴飞不明白大人说的什么意思,心里咯噔了一下,只好附和说:“很美。”
大叔是个爆脾气,终于忍不了爆发了:“大人,再不去她就没命了!我知道您最痛恨人类,但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坏的。那个小姑娘,她很善良,她是个好人,您真的不该这么捉弄她折磨她。”
“你给我闭嘴!”尉迟荆的狐狸眼一斜,一道光亮射出,大叔被击中后弹飞了出去。
大叔落地的刹那化成了真身大猩猩,尉迟荆冷笑:“想干嘛?别忘了是谁救的你。”
大猩猩听了这话立刻泄了气,垂头丧气地说:“是,如果没有大人相救,我现在大概已经被处死了吧。没有大人,我们这些妖根本没有一个安生落脚过日子的地方。大人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几辈子都还不清。”
“你知道就好。”
“可是,”大猩猩咬咬牙,说,“大人,我求求你救救那个小姑娘吧,她和我女儿一样大,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在牢里,我的尾巴受了伤,她替我疗伤包扎。在街头,有几个人类毒死了一条流浪的狗妖,她气愤不已,还给狗妖祷告。我不管她从前做过什么事,就冲这两点,她绝对不是个坏人。她和那些人类不一样的。”
尉迟荆默不作声,好像在想什么。
这时林子深处又传来一声尖叫声,惊起一片群鸟。
“大人,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真麻烦!”尉迟荆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身形一闪,没了人影。
他风一样地赶到出事的地方,心急火燎的,急到什么程度,身形变幻过快,没正确估计前后左右大树的距离,脚下刹车失灵,就这么一头撞了上去。
砰,树叶落了一身,群鸟惊叫着飞起。
他抚抚额头,肿了一个红胞,当下四下环顾,确定没有人或妖在看自己,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丫的!女人就是麻烦!”
他一拳打在那棵撞了他的大树上,大树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轰然倒地。
大树一倒,眼前的遮挡物没了,前方山底下的一切就能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了。
那山坳里,一人和一头虎正抱在一起滚来滚去,做殊死搏斗。那虎妖的利爪都搁到了女孩如花似玉的小脸蛋上去了。
不知怎的,尉迟荆心里升起了一团无名怒火,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这个猎物是我的,谁都不能跟我抢!
想罢身形一闪,直冲过去,挥出了他肉肉的手掌,以及藏在肉肉下面的锋利的爪子。
可爪子挥出一半就僵在了空中,他立马收回利爪藏在身后,左顾右盼,假装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地上的那一人一虎,虎妖把虎掌轻轻地放在蔚蓝脸上,张开大嘴,拿大舌头舔她的脸。蔚蓝被舔了一脸的老虎口水,笑着摸了摸老虎的肚皮。这下好了,这虎妖干脆从蔚蓝身上翻下来,张开四肢,露出白花花的肚皮,给蔚蓝撸。蔚蓝何乐而不为,撸了个尽兴。虎妖在地上扭来扭去,尾巴底下的两颗蛋蛋也随之晃来晃去,真是毫无形象,不知羞耻,丢尽妖族的脸面。
尉迟荆看不下去了,这种愚蠢的行为绝对不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嗯哼,你们玩够了没?”
万妖之王发话了,还在地上蹭来蹭去的虎妖一个精神抖擞,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朝尉迟荆行了个礼,慢慢地退下,直到退入草丛再也看不到为止。
蔚蓝也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拿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打量着尉迟荆。
她发现他的脸有些许微红,不过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耳朵上的钻石耳钉。
“一,二,三……”她数了起来。
尉迟荆:“你在干什么?”
“数数啊,看看大王的耳朵上有几颗耳钉。咦,好像一颗都不少呢。”蔚蓝笑嘻嘻地对他说。
尉迟荆眉毛一扬:“是啊,是我逗你玩。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根本没有把耳钉扔出去,为什么还要来找?”
蔚蓝笑着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大人看到我的真心。”
“哼。”尉迟荆不屑地笑笑。
“大人如果真不在乎我这个人,为什么还要来救我呢?”蔚蓝放低了声音说,“大人为救我赶路赶得太急,一头撞上了大树呢。”
刚才她和虎妖玩耍的时候听到轰隆一声,抬头一看,那只大妖怪居然自己撞到树上去了,蠢萌蠢萌的,撞了树还不忘整理仪容,真是只臭美、死要面子的大妖怪。
尉迟荆一听这个就炸毛了,抓着蔚蓝的肩膀,凶巴巴地说:“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可以啊。”蔚蓝一口答应,“不过你要答应收留我。”
“哼。我尉迟荆行走江湖,干那些轰轰烈烈大事的时候,你妈都不知道在哪。敢和我谈条件,你几斤几两?”尉迟荆想拿身份压她。
可这招对蔚蓝并不起作用。
她笑嘻嘻地说:“我不懂那些,我只知道有人撞了大树,头上还撞出了个胞呢!”
尉迟荆额头上的胞,越来越鼓了,他恨得只咬牙,要不是急着赶来救她,他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么?
“我告诉你,我要是毁容了我要你一家陪葬!”他恶狠狠地对她说。
“只是个红胞而已,至于说这么恶毒的话吗?”蔚蓝点起脚尖,把手伸向了那个鼓鼓的胞。
尉迟荆躲开了,警惕极了:“你干什么?”
“给你看一下伤势如何,还好,只是皮外伤,是猛烈撞击后血液迅速凝固而形成的。回去只要擦点消炎药水,或者拿个煮熟的鸡蛋揉一揉,就能消肿了。”
她离这个男人的脸很近,不得不说,造物主有时候很不公平,竟然可以偏心到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五官全镶在了这张脸上。
其他就不说了,就说这双眼睛,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迷人的眼睛?像漫画里的人物似的,狭长的,眼尾微微扬起,笑起来好像有蜜汁从里头渗下来似的。
“看完了吗?”男人的口气冲过她头顶。
是很好闻的花香和青草香,并没有任何杂七杂八的异味。
“噢。”蔚蓝乖乖地后退了两步。
尉迟荆走上来,捏起她的下巴,笑着调戏起来:“你这样看我,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意思。”
“不,我只是给大人查看伤口……”蔚蓝立马否认。有意思个头啊!
“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不过我告诉你,我身边从没缺过女人,即便再缺,也不会要一个人类女人作伴。”
蔚蓝“噢”了一声,心想我只想找个避难所而已,和你身边有多少女人有什么关系?
尉迟荆却是这么想的,这个女人死皮赖脸地缠着自己要自己收留她,不是看上他想做他的女人,还能是什么?
“大人,那么我能不能跟你回去……”蔚蓝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尉迟荆睨着她:“你可以跟我回去。但是撞树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一个字,否则我杀了你。”
蔚蓝立刻竖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我蔚蓝对天发誓,绝不会透露半个字,否则天打雷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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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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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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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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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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