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忙着整理严则之给她的账本,一直没寻到时间为严则之缝制衣袍。
也是临到元宵,她才稍微得空,便抓紧这片刻的功夫赶制起来。
想着他见到成品时惊喜的模样,她心里一阵儿满足。
只是严则之实在忙,即使元宵节那天,依然免不得要抽时间出来去视察盐库。
无奈之下,只能和顾离原约定晚上早些时候回来。
原以为顾离原会因为自己缺席这样重要的节日而不悦,或者闹些小脾气。
却不想后者笑得如鲜花般灿烂,甚至有些急不可耐地亲自送他出了门。
虽然这样才是识大体,明事理的妻子该有的反应,多少男人求而不得。可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送走了严则之,顾离原将衣袍从柜子里拿出来,叫青梅递来针线,将昨日发现却来不及改的地方重做修改。
幸亏严则之今日有事务傍身,不然他整日同自己在一起,片刻不离。她是如何都找不到档口来做这件事的。
“大娘子,若是家主知道您这般心灵手巧,怕是做梦都要笑出来。”青梅素来知晓她女红是极好的,只是此时看到她绣好的衣裳,却还是忍不住赞叹道。
顾离原勾唇一笑,有些羞赧,“你这丫头,平日里笑话我就算了,如今居然胆大地敢调侃他,待阿则回来,我定要好好在他面前参你一本,让你日后再不敢妄言。”
青梅扁扁嘴,“大娘子,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说了。”
顾离原笑道,“你觉着这衣袍好看吗?”
顾离原两手拿着袍子的肩膀处,将整件袍子撑开,拿得远了些,仔细端详着。
末了,还是不放心地问着青梅。
“大娘子,您的绣工素来是最好的,就看这竹叶花纹,栩栩如生,雅致得很,一看就和家主甚配。”
闻言,顾离原微微安定。
她对自己的女红向来是有信心的,只是因为这是她此生第一次给自己的夫君做衣裳,所以免不得心里战战兢兢的。
生怕他穿着不合身了,或者是觉着不喜欢了。
“青梅,你觉着阿则他,会喜欢吗?”
“大娘子啊,您就放心吧,家主定会喜欢你送的这件冠服的。只是怕这件送出去,家主穿得舍不得脱了,您还得加紧赶制第二件,第三件呢。”青梅调笑着。
顾离原瞪她一眼,看她憋着笑意地噤了声。wWW.ΧìǔΜЬ.CǒΜ
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自己担心太多了,以她的女红,即使是城里最好的绣工,也不过如此了。况且这衣服的尺寸是照着他平日最常穿的那身量的,颜色布料也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想到这儿,顾离原的心也彻底放下来了。
她小心将冠服装进她早就准备好的盒子中,用丝带在上面绑了一个蝴蝶结。
虽然与他身躯凛凛的气质不符,但却是她喜欢的,透着少女般的温柔气息。
用过午膳后,天色有些阴暗下来。
李伯父此时正在小厨房忙着准备晚上要吃的汤圆。
顾离原闲来无事,便准备去帮帮李伯父,顺道儿学些家常菜,日后也可以亲自做给严则之吃。
其实说起来,李伯父虽然会做的菜色不多,可是那些家常的小菜做得却是一流的。
她那日临睡前与严则之谈天,问他李伯父是不是知道她不喜欢小厨房的吃食。
严则之笑笑,说李伯父其实是有自己拿手的菜的。只是他私心地想亲自给她准备吃食,才说小厨房不好吃,也正好让李伯父多些闲暇的时间。
后来想想,厨房的事情到底还是多,索性还是请几个厨子来帮衬着,也好减轻李伯父的负担。
顾离原听了自然不干了,也懊恼自己全听信了严则之的鬼话,竟然没有亲自去小厨房看看。
虽然李伯父并不知道她嫌弃小厨房的事儿,可她心里终究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便冷着脸训斥了严则之一番,也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失稳妥。
顾离原走进厨房时,余光瞥见一个背影,像是严婉晴,只是当她回身望去时,却又不见了踪影。
“该是我眼花了吧。”顾离原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也是,这几日为了缝制衣裳,眼睛累的有些酸痛,难免会眼花。
顾离原进了小厨房,看见正在活糯米粉的李伯父,上前问道,“李伯父,您这是在做汤圆吗?”
李伯父年纪大了,动作难免有些迟缓,慢慢转过身后,看见顾离原,将手上的事情停下,弯腰行礼,“大娘子,老奴正是在做汤圆。”
顾离原扶住他,“李伯父,您是长辈,年纪也大了,况且我也不是那种爱好繁文缛节的人,所以以后这些繁杂的礼节能省便省了吧。”
李伯父又是弯腰拱手行礼,“是,老奴谢过大娘子。”
顾离原无奈,李伯父这个年纪的人,怕是这些事情都已经深到骨子里了,一时要改也确实困难。
“正巧,我正好想学做汤圆呢,您能教教我吗?”
李伯父是过来人,会心一笑,知道她是想做给严则之吃,颔首,还不忘夸着顾离原,“家主能娶了大娘子,真是福气啊。老奴是看着家主长大的,如今他过得幸福,老奴也跟着高兴。”
“这汤圆的皮和馅儿我都准备好了,只需包起来便好。只是现在离晚上还有些时间,暂时不急着包,一会儿家主回来,我们边包边煮。”
李伯父话才落下,外头天忽的一下全黑了,不一会儿便大雨倾盆,落得满院子的雨水。
顾离原想起自己晒的梅花还在外面没收,急忙道,“李伯父,我先出去一会儿。”
“欸。”
顾离原出去时,正巧看见青梅用身子护住簸箕上的梅花,背上头发上,都淋得湿透。
她忙上去接着,“怎么了?怎么不打把伞呢?”
青梅还喘着气,“大娘子,奴婢没见着伞,这雨下得这样大,也等不及去找伞了,只能这样冒雨出去。”
“没伞?”顾离原转身朝屋内放伞的角落里望了望,“我记得先前屋里不是有很多伞?怎么现在一把都见不着了?”
“奴婢也不知……大娘子,您瞧,石头回来了。”
闻言,顾离原心突然跳起来,迅速转头,却发现石头是独自一人回来的。
她嘴角的笑扩到一半便停住,待石头走到长廊上,还不死心地朝后望了望,问道,“家主呢?怎的没同你一道儿回来?”
“我们路上被这雨困住,因为没带伞,便只好找了个屋檐躲躲雨,家主眼下还在躲着没回来。”石头边说着,边将手上的雨伞收起。
顾离原疑惑地看着他,“既然没伞,那你手中的伞是从哪儿来的?”
“回大娘子,我这伞是沿街一家铺子借的,那儿的老板同家主熟的很。”石头说这话时还有些自豪。
顾离原无奈,这大块头真是一根筋,“既然有伞,为何说阿则被雨水困住了,直接同你撑一把伞一道儿回来不就是了?”
石头摸摸后脑勺,“家主说这伞太小,遮不住两个人,又不好同别人挑三拣四,便让小的回来跟大娘子说一声,看着拿把大一点儿的伞去接家主。”
“可如今这屋里的伞都不见了,我一时半刻也不知道去哪儿给他弄一把大点儿的伞。”再不济,只能去嫡母那屋里借了。
石头挠着后脑勺,“那可怎么办?不然,小的再回去一趟?”
顾离原看了眼他身上湿濡的袍子,那双鞋估摸着也渗进了水,这样再跑来跑去,可不得着了风寒,如此一来,怕是当差都不尽心。
“罢了,我瞧着这雨一会儿便能停了,你先下去换身衣裳,免得着了风寒。”
“可是,家主那儿……”
“无妨,他见你没去,自然会想办法回来的。无须担心,他不会怪你的。”
家主虽然可怕,可到底还是怕大娘子的。如今大娘子都保证了,那还真没甚可担心的了。
石头想了想,便听了顾离原的话下去换衣裳了。
这场雨来得急,停得也快,最厉害的那阵儿过了后,接着淅淅沥沥下了些小雨,不一会儿便彻底停了。
顾离原看着天气,也没去嫡母那儿借伞。
估摸着严则之回来的路程,算算时辰,便去了小厨房,开始煮汤圆。
她先前在顾府时,没摆弄过厨房这些东西,所以此刻包起汤圆也难免出现露馅或者大小不均匀的情况。
看着自己的战果,顾离原有些不好意思,自言自语道,“这些不好看的,一会儿都留给严则之吃。”
片刻后,汤圆浮上水面,顾离原将那些一看就是她包的盛在严则之的碗中。
虽然这些是丑了些,可是也得让严则之知道这些都是她亲手包的,不然若是他粗心些,她这一下午的忙碌可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做妻子就该像她这般,要委婉地邀功,但却不能不邀功。
“家主。”
她才准备妥当,便听见外头行礼的声音。
她出门,迎上去,看见他明显不悦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严则之不做声。
她伸手将他身上的外袍脱下,却摸得一手的湿濡,“怎么外袍湿了?可是淋了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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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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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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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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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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