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桥仰躺着,饶有趣味地问:“你听成什么?”
庸宴:“你说我早晚得死在你身上。”
秦桥:“……”
秦桥:“也不是不行。”
庸宴:“……”
“我记下了。”庸宴:“君子一言……”
秦桥打断:“我是小人。”
庸宴嘴角噙笑,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风向;片刻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目光坚定清明:“这是后湖。”
秦桥鼓掌:“不愧是我大荆战神。”
水流渐渐变得缓慢,此前因为天黑,庸宴又无防备,现在留了心很快就判断出了方位:“后湖是皇室禁地,你我不可擅闯。”
秦桥笑道:“同我说什么禁地不禁地?这块地还是先帝带我一起来圈的。”
“你听过不曾?”秦桥哼唱小调:“天生命苦,湖中玄武,说的便是咱们这片后湖。十来年前那次大旱,这后湖干得快成放生池大小了,先帝就趁机将边侧堆高了些,等到水位再涨,就可以用后湖来蓄水。”
说话间,庸宴跟着她的指示将小舟靠上了湖心岛,秦桥上岸,庸宴回身去拿食盒灯盏等物。
庸宴:“我想起来了,二皇子在此处做过宴席。”
“可不是吗,”秦桥在湖心唯一的一座小亭中坐下,背靠着漆红的栏杆:“誉哥最喜欢这里,说夏天来看月亮清楚,又很凉快。”
庸宴将东西放下,秦桥拎起一只小金壶。
庸宴:“自己放下,我不说你。”
秦桥:“哎呀,就喝一点!”
庸宴:“等你老了,胳膊腿自然动不了,到时候我只就让人打一座轮椅……”
“好好好,”秦桥没奈何放下,故作不满:“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封多病上身了。”
庸宴:“对了,上次封多病说你觉得我不……”
秦桥:“好了!”
庸宴:“你早晚知道我行不行。”
“是是是,”秦桥笑道:“快来坐下嘛,给挡挡风。”
庸宴没坐在她身边,而是走到了她身后,秦桥向后靠在他身上。
两个人静静看了会儿月亮。
秦桥突然问道:“庸宴,你在边关的时候是怎么想我的?”
庸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并未如何想起你。想到的时候,也都是想着你何时将粮草冬衣军饷送来。”
秦桥笑着低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庸宴的手原本放在她肩上,秦桥牵住他两手放在自己胸前捂着:“南疆艰险,我知道的。”
是啊,人的心再怎么痛,在生活和性命面前,也根本算不上什么。
南疆艰险,文泰帝的最后一个儿子瓷如意阵前暴毙,王室的成年男子都死尽了,庸宴就是在这个时候抵达了南疆。
他带着五十个人夺回前线,从无尽的尸骨里,从血泥里,挖出了瓷如意年少的尸骨。他尸身已经烂了,手里却还倔强地攥着大荆的战旗。
那年如意才十九岁,出征时说要带南疆最美的贝壳给阿房。
秦桥握紧他的手,庸宴回过神来。
“我倒是常常想起你,”秦桥故意逗他:“这可太不公平了吧,我人在妙都,自然总能看见咱们常去的地方。不说别的,就说大理寺外面那棵歪脖子桃花树,好几次我打那儿出来都觉得你在底下站着。”
庸宴:“你说的我像个鬼。”
秦桥大笑。
“你要真有这个良心,”庸宴单手在她头顶按了两下:“有几次来军中巡视的机会,你怎不来?”
秦桥起身,绕到他身边,抱住他一条胳膊,下巴在肩头乱蹭:“你怎知我没去过?”
庸宴倏然垂眸看她。
秦桥:“确实没去过哈哈哈你可不许生气啊!”
秦桥笑够了,趁机拎起小酒壶:“你忙着挣命,我不是吗?哪有功夫找你去。再说找你作甚?你理我吗?”
庸宴要将酒壶拿走,秦桥将那小东西在胸前按着不松手;
庸宴再要拿,秦桥毫无预兆地亲了他一口,趁他怔住,抄起酒壶飞快喝了一口。
庸宴:“……”
秦桥看他真要生气,赶忙将小酒壶一扔,抓着他衣领踮脚,轻轻咬住大荆战神的下唇,仔仔细细地吮了一下,小声道:“就是果酒,可甜可甜,你尝尝?”
庸宴:“……”
秦桥:“尝尝啊?”
庸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流氓学上,他当真远远不如秦桥。
庸宴:“我说错了。”
秦桥:“什么错了?”
庸宴:“在南疆也时常想你。”
秦桥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了。
庸宴:“有正常需求时想你。”
不等秦桥反应过来,庸宴已将她腰身揽住,俯身吻住了她。
先是温柔的啄吻,而后趁她不备舔开了唇缝,进而攻城略地,不给敌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庸宴哑声道:“秦相僭越了。”
秦桥伏在他怀中喘息:“自然还是都督厉害。”
庸大都督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立刻不可言说了起来。
“大都督,”秦桥含笑道:“技术不错,耐力一般。”
庸宴心道我耐力还可以再差一些,就怕你今日哭着回去。
但他没说。
耍流氓这种事,终归还是输她一筹。
不过大都督并不觉得如何,毕竟她早晚是要进他庸家大门的,到时候……
自然叫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流氓。
庸宴又按着人吻了一回。
秦桥:“嗳,差不多行了啊。”
秦桥:“……再不回去秦伯他们该着急啦!”
庸宴这才放开她,将人抱上小舟去。秦桥:“咱们还原路回去,不从后湖上岸,真惊动了守卫还要同瓷学解释,麻烦得紧。”
庸宴嗯了一声,划着小舟回返。
秦桥:“将来庆愉要是在瓷学身边过得不好,我就跟太后把这块地方讨了来送给庆愉,时常来看看也不憋闷!”
庸宴:“瓷学不会对身边人如何。”
“男人真是奇怪。”秦桥没搭理他,自顾自说道:“其实要按照瓷学年轻时候的口味,喜欢的就是庆愉这类型。”
庸宴随口嗯了一声:“食色性也。”
秦桥看他:“我问你,要是猛一下看见西施洛神那样的美人,你动心不动?”
“自然,可能跟后湖水一样吧,也就随便动动。”庸宴嗤道:“怎么,你见到那劳什子大荆第一俊秀的卢姣,便没半点反应?”
秦桥:“……”
那别说是后湖这点小波澜,就是翻天巨浪也不为过。
秦桥:“卢姣哪能和你比?”
庸宴:“你当我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在卢姣身上?这几年太后给你的私房恐怕都在江南卢氏了吧?”
秦桥:“……哎呀,你看看,食色性也,哪能将我和圣人比?庸宴,你不要揪住这一点不放,我不过是犯了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
“说自己就说自己。”庸宴示意她回头看:“可不是所有大荆女子都这么想。”
秦桥回过头去,便在港口看见了立在繁华妙都中,一身忧愁的江蕊。
像是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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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河风冷,怎么在这傻站着?”秦桥携着江蕊的手,身后庸宴自去归还小舟,点头示意秦桥,让她们两人慢慢聊。
秦桥想边走边说,一拉却没拉动。
江蕊只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阿房,此次春猎,禁军是如何知道沐王所在的?”
秦桥没有说话。
在这片沉默中,她虽然什么都没说,江蕊却知道自己那些猜测都是真的。
秦桥叹道:“你看,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就说人太聪明不是好事。”
夫人小宴上,江蕊带着沐王的授意,试探秦桥是否有扶持沐王上位的可能;
之后几番试探,沐王为示诚意,将自己多年布置都交了底,最后秦桥终于给了一个暧昧不明的暗示:
泼天大事,秦某人自有安排;此次春猎,沐王务必到场。
这是一场谋划日久,处心积虑的诱反。
事到如今,江蕊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秦桥从不做冒险的事,若非已有九成把握她绝不出手,沐王刚在春猎场上落网,几乎是同一时间,简州上上下下都被快速细致地清算了一遍;Χiυmъ.cοΜ
三日之内,连沐王府都抄得干干净净,与某些朝中重臣的往来书信一封不落送进了御史台,这些隐秘的沐王党,如今已在大理寺地牢聚齐了。
然而她这个起到关键联络作用的人,却被摘得干干净净,好像她从没跟沐王这个人有过一丝半点的瓜葛。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授意。
“当日都督府夜宴,你已经同我说的很清楚了。割袍断义,再无关联,为什么又……”江蕊艰难地说道:“是因为花成金吗?”
秦桥无奈道:“已经猜出来了还问什么?花副将救了我一命,你这条命是我还他的。”
江蕊眼睫快速眨动几下,眼尾红了,嘴角却倔强地压着:“我自己的决定,何须他还。”
秦桥看看她,突然挎过她臂弯,有些强硬地带着她向前走,姿势倒像是一对稚年姐妹。
“你不必故作坚强。”秦桥嗤道:“江蕊,要是你还有良心,就问问自己,到底是厌恶花成金,还是愧对花成金?”
“若你觉得愧对他,就别放弃他。”秦桥看着不远处与牙行雇车马的庸宴,淡淡说道: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歉疚,就越喜欢给人家冷脸;你要真想弥补他,就对他笑笑,同他说话,如果不那么难,就试着接受他的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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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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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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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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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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