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这些人人老成精,犹如从油缸爬出的老鼠,滑不溜丢,这便让朱厚熜感到一丝头痛。
朱厚熜两世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余岁,所混过地方,也仅仅只是自家公司。
或许仗着是皇帝,以及许些手段,面对杨廷和之时,能够屡有斩获。
但面对这群打不得,骂不得的油缸老鼠时,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这些勋戚犹如不上牛轭的黄牛,总不能朱厚熜还能掰着牛头,强行挂上牛轭不成?
是故在众人附和之声不断之时,朱厚熜却只能陷入沉思之中。
在这一刻他也深知,自己手段太过稚嫩,能玩的过杨廷和,并非自己手段有多高超,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皇帝,有太多便利,故而能够屡战屡胜,其中就如讨好张太后,杨廷和在外根本不可能有此便利。
若真论及手段,恐怕朝中任何以为官员,都能甩出自己十条街。
一直以来,都是杨廷和步步退让罢了。
同样也可以说,是自己占据先天便利,杨廷和无力抗衡,也仅此而已。
朱厚熜在自我审视之时,也不忘想个办法,先将众人套进去再说,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谈,眼下不能急于一时,于是朱厚熜便朗言笑道:“诸位过谦矣,公等虽偶有过错,然皆朝廷无力,诸卿不过跟着受罪罢了。
至于尔等致仕,请勿复言,若皆致仕,京营何人督管?五军都督府何人执掌,难不成靠前朝文官不成?如此兵部、五军都督府合二为一,朕岂能安枕入眠?
惟有交付尔等与国同休,勋戚之手,我才可高枕无忧。
今日朕请诸位前来,不过商议两件事而已,是故还请莫要如此心生芥蒂,难不成我朱家天子,皆是卸磨杀驴之辈邪?”
朱厚熜这几句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一旦勋戚不在掌管五军都督府,不再掌管京营,则必然由文官掌管,或是武将掌管。
武将至于能力多大,暂且不谈。
可若五军都督府归于文官,则代表文官可避过皇帝,调动天下官军。
虽然卫所绝大部分吃空饷,而且还十去八九,但尚有不少将士,这些人剿匪打仗或许无力,然造反就未必无力。
且若连武力威胁都没有,那朱厚熜所谓皇权,也需要掂量掂量,到底有几分重量。
至于京营则更加可怕。
毕竟近在咫尺!
本身文官就掌管五城兵马司官兵,若再兼并京营,顷刻之间发动政变,朱厚熜只可束以待毙。
是故明朝历代皇帝,再如何信任文臣,勋贵再如何废物,乃至于明目张胆吃空饷,也不会废黜京营。
更不会让文官掌管京营。
顶多不过辅佐勋戚抓抓训练,改变一下京营状态以及战力。
盖哪怕京营再废,凭借着火枪、火炮,以及数量不少的士卒,也可在京城成为最后一道防线,足可镇压乾坤。
至于朱厚熜所言的朱家天子卸磨杀驴,众人很想点头答应,但又不敢说如此悖逆之言,故而试探询问:“不知陛下所谓二事为何?若是我等力所能及,必然倾尽所有……”
众人之意不言而喻,那便是只能在力所能及范围,至于能不能及,肯定由个人说了算。
“是如此,我观京中勋戚子弟多有惫懒,有负祖宗当年教训,是故想说,自此公、侯、伯等爵无分已袭、未袭、已任、未任、但年三十以下十四以上者,通行查出开送礼部,转送本监行祭酒司业。
将《大学》、《论语》、《孟子》诸书,相兼点授令其在家讲读,仍每十日赴营观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后静思一番,然后带着警戒之意问道:“仅此?”
再众人看来,朱厚熜如此大费周章,绝非只是如此而已。
就像打了半天雷,乌云密布一日,却不见任何雨滴,这就不免让诸勋戚感觉一丝意外。
盖皇帝所言,不过老调重弹而已,最后勋戚子弟,该如何还是如何。
也就表明,这是一句废话而已。
洪武五年诏令都不管用,难不成正德十六年诏令就有用?
只怕诏令发下去,也是废纸一张。
盖勋贵哪怕不认真读书,爵位总不可能跑得掉。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像科举士子一般,穷经皓首?
“当然并非如此,朕之思,乃若诸勋戚考核不过,则暂时不可承袭爵位,何时考过则何时承袭。
若父无法考核通过,而子考核通过则授子,以此类推,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后当即心有戚戚,皇帝这是杀人不见血,摆明车马就是不想继续让勋戚承袭,来了一记阴招罢了。
但这阴招却又是光明正大见得光之事。
因为朱厚熜根本未曾说过不让承袭爵位,只是承袭爵位现在有了前提,那就是必须能够过得了国子监考核,不然不授,且还可以跳过第一承袭人。
比如父亲张三没有考核通过,儿子张五也未通过,孙子张二还是未通过,但曾孙却通过,于是爵位直接越过父、子、孙三人,变成曾孙。
这让大家如何说?
以前是对于勋戚考核不过者,奏报,但确并无明确规定惩戒,可如今却直接将惩戒给规定,这让大家如何受得了?
让勋戚当米虫不好?
非要让大家涨本领,好威胁皇家?www.xiumb.com
但这些话又无法说出口,毕竟众人根本无理由拒绝,难不成枉顾太祖法令,不肯送子嗣读书?
紧接着朱厚熜又送上一个大饼:“朕今年少,又素远在兴府,故而待开经筵之后,尔等将府中嫡支且与朕年龄相仿者,俱送入宫,为我伴读,日后好委以重用。
而家中庶子者,一应皆需入科,不可继续于家荒废度日。”
至于各府嫡子能否重用,对勋贵而言并不重要,重要在于可以陪伴皇帝经筵,一举成为皇帝心腹。
这除了当初开国,太祖皇帝为懿文太子选过伴读以外,之后一百余年,可是再也无人能够享受这般福分。
如今皇帝再提勋戚子弟伴读一事,这让诸勋贵不免有些心动不已,至于后面一条自动忽略,因为不重要。
眼下皇帝给了两个选择,如果同意则以后勋戚子弟,皆可为皇帝、太子伴读,若不同意此事作罢。
众勋戚思索半天之后,最终还是点点头:“臣等以为甚是,往日惫懒,使祖宗颜面扫地,今臣等归家之后,必定严加管教子弟,以免再有往事发生。”
终归还是朱厚熜给的利益够多。
勋戚也想的非常明白,只要能和皇帝关系亲近,届时所谓的考核,还有什么用?
爵位不是早晚会到手?
“如此甚好,尔等下去准备一番,朕不日即将下令!”
暂时把这帮老狐狸忽悠住的朱厚熜,心情已然愉悦不少,故而笑逐颜开对着众人吩咐一句。
“臣等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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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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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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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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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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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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