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眼下朱厚熜已然连下几城,但不代表便不需要张太后助力。
解决二十四衙门难题,还需张太后帮一把才可,不然其初来乍到,宦官又素与他不熟,如何能够安枕入眠?
朱厚熜走出华盖殿没多久,突然驻足然后对身旁内侍黄锦吩咐:“前去将王太宰、梁先生请至文华殿,待我请安过后,有事咨询二人,再去将长史请入偏殿用膳等候,我有要事相商。”
黄锦默不作声,拱手行礼之后,低头离开身旁,往华盖殿大门方向而去,前去叫住梁储、王琼,以及传唤袁宗皋!
待朱厚熜再次启步,身旁太监拿着一个纳陛放在地上,给朱厚熜踏脚蹬辇,然后扶着朱厚熜走上御辇,当坐上其便感觉有所不对。
今日清晨来华盖殿,彼时其刚刚起床,尚处迷迷糊糊当中,倒是并没有主意问题所在。
而今经历甚久朝会,早已困意全无,此时才发现,自己所乘之辇乃人力扛之。
旋即当场微微蹙眉,然后长叹一句:“朕有闻宋儒王介甫云:‘自古王公虽不道,未尝敢以人力代畜也!’朕躬德薄,安敢越先贤焉?
自此宫中除太后、皇嫂外,任何人不得以乘坐内侍所扛御辇,违令者死!”
本为朱厚熜抬辇宫人,当即匍匐于地,哭颂:“奴等于皇宫侍奉天家,自古以来便是皇室家奴,安敢谓之人也?
今闻皇爷圣训,诚惶诚恐,伏惟我朝天子圣明哲睿,古往今来,未有闻之也!
万岁爷仁慈爱人,奴等刑余之人,能够服侍陛下,实乃三生之幸也……”
内侍之举并无怪异。
自宦官诞生伊始,便是皇室家奴,任打任杀从来无人劝谏过。
说白了,死了也是因为该死!
盖其在普罗大众眼中,并不属于人,至于在士大夫眼中,更是垃圾中的垃圾,于皇室而言,更算不上人。
向使皇帝残杀宫女,尚且有人劝谏,但唯独寺人例外,无人劝谏。
宫女虽同属天家奴婢,但其乃是正常之人,非阉人一般,乃刑余不孝之辈。
诚然宫女亦算不上什么人,但至少其若是无辜惨死,或是被皇帝残害,必然有人劝谏。
然阉人,从来不会有。
今朱厚熜谓其曰“人”,众内侍何以不痛哭流涕?
皇帝乃口含天宪圣人,其金口玉言,则天下无人敢顾若惘闻。
哪怕心中对内侍素为不喜,亦不得辱其非人矣。
朱厚熜摇摇头,并未理会,而是在众人掌旗,执杖簇拥之下,前往后宫。
朱厚熜此举本是有意为之,根本无须与之多言。
固然朱厚熜的确对于人力代畜略有微词,可是哪怕天朝盛世,亦将人当做畜生使唤,古代又有何不可?
他只不过是,为了想阉宦示好,又博得一个至仁、至善美名罢了。
若无利可图,朱厚熜未必如此突然……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当黄锦走至华盖殿前门,急忙追上王琼、梁储,将二人唤停之后,说道:“圣人召唤太宰、梁相前往文华殿等待!”
王琼、梁储不知今上何意,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拱手接旨:“有劳中贵人,臣琼、臣储谨遵圣命!”
二人固然不知朱厚熜何意,但既然传唤,则必定不会闲着无事,且皇帝传唤,何人能拒之焉?
且王琼也并未想过要拒绝,其正欲与天子搭线,然后好继续当天官,如何能够放过如此机会?
皇帝有事吩咐,正好他亦有言与天子道。
即使朱厚熜今日不曾召唤,待回到公廨衙署换好常服,其亦要进宫谒见皇帝,与之分说时事。
黄锦字尚綗,号龙山,河南洛阳人。正德初年入宫,先入到内书堂读书,正德三年被选派到兴府,为当时还是兴王世子的朱厚熜做伴读。
此次朱厚熜北上,扈从之人其便在内,今皇帝登基,其自是水涨船高,以皇帝潜邸伴读身份,一直侍奉左右,连安眠入睡,皆有其一手把持。
不过终归资历尚浅,还无法入主二十四监,只能陪着朱厚熜身旁尽心服侍。
而梁储、王琼,乃正德年间就早已名满天下,如今又是国之重臣,对其如此客气,倒是让黄锦有些受用不起,旋即拱手屈身:“不敢言劳,我等家奴,能够为皇爷效力,乃是天大福分。
倒是二位先生,主上现今年龄尚幼,不宜操劳过度。劳烦先生、太宰扶持一二,也劝劝皇爷,莫要太过劳顿。若是因劳累,御体违和,我有何颜面面对兴献王殿下,以及太后?”
朱厚熜勤政一事,在宫中早已传遍,甚至不知如何“无缘无故”传至宫外,搞得如今人尽皆知,作为重臣的梁储、王琼,又岂能没有听过?
皇帝勤政,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若是如太祖高皇帝一般,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左右,这也足以让群臣惶恐。
当知太祖自幼受尽艰难,且又戎马一生,故而身强体壮,乃至精力充沛也实属正常之事,更兼之太祖登基为帝之时,已然是壮年之时。
今天子不过十余岁,到八月初十尚满十四岁,如今正在长身体之时,如此劳累,恐非社稷之福也!
万事皆需有度。
勤政自古是衡量君主是否贤德标准之一,若是不勤政皇帝,无须猜,其必然乃昏君耳,若是勤政,则未必就是明君,此事不可一概而论。xǐυmь.℃òm
固然明代如今有内阁大学士,司礼监合力,皇帝看似处不处理公务皆可。
然此乃谬论也。
司礼监乃家奴、内阁大学士乃家臣,虽同属心腹,然并不一定能够替天子解决任何事情。
内阁大学士只负责看了题奏之后,在一张纸条上写着看法,以及决策意见、办法等,此谓之“票拟”
呈递司礼监过目,司礼监斟酌意见之后,便题奏上,以红笔写上决定是否同意票拟,此云“批红”
这都是在皇帝,不处理政务之时,所用到的应急法门,避免朝政拖沓。
但并不是所有事,司礼监与内阁皆可合力处理,一国之事,万兆生民,两直隶、十三布政使司,事物多如繁星。
且尚有司礼监、内阁忌讳之事,比如征伐、处理王室、勋贵、犒军、封赏等等事情,绝非两个衙门可以私处。
此类事物必须经过天子之手,由天子答复之后,再行下发六科勘合,是否驳回。
若无意见,可发通政司抄发,抄报所存档等等一系列环环相扣的程序之后,再发送六部,以邸报或者公文方式,下发百官有司,及各地布政使司、府(州)、县等地,如此一道指令才算完成。
如果皇帝不处理政务,将其留中不发,那此事永远无法得到处理,只能永远搁置下去。
而前朝正德皇帝,尤其喜欢留中不发,且奏本数量近多达八百余本,正德执政期间,平均每年五十余本,平均每月就有四本公文被留中不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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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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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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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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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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