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周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草原,陆星转头回望,小青山仿佛近在眼前。现在正是秋末时节,成片成片迟开的小野花在风中摇摆。蓝天白云,碧草青山,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人会瞬间变得渺小。
骑在马上,杨校尉问陆星道,“觉得这草原风光如何?”
陆星笑道,“很好。”
“你看,”杨校尉抬手指向远方,“一眼望去,和中原那种四野茫茫的空旷,又是不同。”说罢他又问道,“看着这天高地广,会觉得寂寞吗?”
陆星想了想,摇一摇头,“倒也不会。”
杨校尉闻言,不由上下看了一眼陆星,说道,“你这小子才来漠北几天,你倒适应得快。”
陆星笑道,“有同伴嘛,身边并不是没有人。营中生活规律,每日操练,说说笑笑便是一天。这日子啊,还好。”琇書蛧
在一旁听着这二人说话的王好好,这时骑着马凑过来道,“嗨,这小子他寂寞什么,他把相伴都带来了。”
众人听到这话,哄笑起来,陆星脸色微红,说道,“那个,那个,我们一同来是计划好了的。那个,把他留在其他哪里都不合适,能一同入营最好。”
走出一段路,陆星回望大营的方向,脚下的土地并非一马平川,是有起有伏,视线里只能遥遥看到一线黑色的轮廓。
陆星向四周围张望,他这时已有些不辩东西,要靠头顶的太阳才能明确方向。刚想开口问一句“咱们再要往哪儿走”,陆星就见杨校尉从腰间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圆盒,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指北针。用手中的指北针明确方向后,杨校尉道,“咱们再往西边走走。”
陆星瞧着杨校尉手里的指北针做的甚是精巧,他原本也有一个,留给林子心了,现在想想,在这还陌生的大草原上确实不好找方向,便说道,“校尉,瞧着你这个指北针倒是好,是在哪里买的,廓州城吗?”
杨校尉听了笑道,“哎,好眼力,我这个啊,真是做的不错。”
不等杨校尉继续说,一旁的王好好抢着道,“不是买的,是大营里兵器司做的。”
陆星惊讶,“兵器司还给做这个?”
王好好用夸耀的语气说道,“兵器司里有个好匠人,手巧,能画出各种图纸,打造出各种精巧玩艺儿来。这么个小东西在他手里不算什么,他打造出来的各式兵器那才叫绝呢,李队正用的轻弩就是他给设计打造的。”
陆星瞬间回想起来他路过弓兵训练的校场时所看到的一幕幕画面:策马奔驰的李队正,单臂平端架起轻弩,箭无虚发枝枝命中。那柄弩看起来比一般的臂上弩更小巧,瞧着李队正轻松举弩的样子,重量应该也比较轻,出来的箭劲力却大,是件好兵器,陆星只一见便心向往之。
当初在祈县当捕快时,陆星有心学射箭,一直未能达成心愿,一则是身边的衙役和军士们都不大会,跟人学不着;二则先得有弓箭,那时的他不想在这上头再破费了;三则衙门内要做的杂事多,没有空。
如今进了大营,营里有各种武器配发,有免费的弓箭使,再找个好老师,在营里好好学习一下骑射,也不枉入营来当几年兵。心里这么想着,陆星问王好好道,“哎,那位同袍姓什么,怎么找他?”
王好好说道,“是个军卒,入营有一段时间了,他有这好手艺,只在兵器司当差。姓甘名羽,要找他,去兵器司就成。怎么,你也想找他给做个指北针?那恐怕是不能够,他一般不给人打造东西。”
陆星瞥了一眼骑着马走在前面的杨校尉,转头小声问王好好道,“那他是只给营里的军官们打造兵器用具吗?”
王好好皱皱眉,说道,“倒也不是,他呀,看心情,心情好时去找他,或者能答应;若是心情不好时找上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骂,嚯。”王好好说罢又补充道,“他那个人脾气不大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多。营中兵器司里无人敢惹,都怕他,都听他的。”
陆星听着,心里并不介意,暗想:我去了,好好请求便是,若不成,也无妨。
一行人走到一处河边,杨校尉说让大家歇一歇。
马匹松了缰绳,在河边四散开吃草,这一队巡营的军士们一起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休息,有人带了面饼,这时候便拿出来分给大家吃。
杨校尉坐在陆星旁边,问他道,“小陆,入营之后,出来巡过营吗?”
陆星摇摇头。他以为巡营会有专门的军士们负责,而他这样的步兵只要做好日常操练即可。
杨校尉说道,“会轮到你的,到时候需小心些。”
觉得大营四周围方圆若干里内,该是无人之地,陆星不由微微皱眉,暗想:小心,小心些什么呢?
一旁入营时间久的年长军士,这时笑了,指着陆星向众人说道,“瞧他,果然就是新来的,不仅是新入营,还是新到漠北这片地方来。”
陆星内心更加疑惑,说道,“我是有什么情况还未曾知晓吗?”
不等别人说,张春荷先小声提醒陆星道,“草原上有狼,要当心。”
陆星应道,“这个我知道。”
见陆星说的轻松,队伍里入营久的老兵告诉陆星道,“你可别小瞧了这片漠北草原。看上去蓝天碧草,一派丰美景象,实则内里暗藏杀机。”
杀机。陆星心里顿了一下,收敛表情,认真听其他军士们讲述起来。
这片漠北草原极大极阔,河流众多,大小湖泊星罗其布。有水,便会有沼泽地带,看起来平坦的泥地,人踩上去可能就上不来了,而高高低低的野草和灌林丛里,很可能就潜伏着草原狼等凶残的野兽。
“还有人……”杨校尉说道。
“人?”陆星不由心内一惊。
漠北这里出产马匹、皮货和玉石,一直有外地商人走官道进入此地来收买,中州和漠北地区的交界地带,昔日常有劫匪潜藏在山林中、草原里,劫掠路经的商人。这类匪徒还不只是劫掠商人,遇着人数少的漠北族人,他们照抢不误。
能跑到这漠北边地来的,往往不是普通小毛贼,而是在中原地区已经犯过案,甚至身背人命案件的匪徒。犯了事,为了逃避官府追捕,便流窜到这边疆地带躲藏。这样的匪徒们更是心狠手辣,行事凶残不计后果。
有军士道,“那些匪类不仅劫财,还掠人,把人绑了去,或要求赎金,或转而卖掉,若遇着反抗得厉害的,一刀结果了。他们往往不惧身背人命案,杀了人,就往草原深处躲藏,找不到抓不着,苦主的案子迟迟无法破案,着实是一大害。外地客商、中州边界地带的百姓,还有草原上的漠北族人,都被这类流窜的匪徒给坑苦了。”
陆星问道,“现在呢?现在还有吗?”
杨校尉说道,“现在还是有匪徒。比起以前,是少多了。”
自从朝廷设立了漠北三州,州中的守军们便开始剿匪行动,正规军有组织有军备又有行动力,纵然有劫匪往草原深处逃窜,终是没能躲过追兵。经过二、三年的清剿,草原劫匪大大减少了。
每一年,三州都会派出守军,往草原和与中州交界的地带巡查,巡一次短则十数天,长则个把月,不仅抓劫匪,还配合当地村镇抓捕做恶的人犯,整顿治安。
杨校尉这时又道,“设立漠北三州是今上的旨意,护佑这一方百姓。百姓们安居,便能更好地牧马放羊、做生意。受益的不仅是天晟的百姓们,连同这片草原上人数众多的漠北族人,亦能安居。”
王好好听着,咧了咧嘴,小声道,“他们跟咱们可不是一条心。
杨校尉笑了笑,又向陆星说道,“营内守军平时出来巡查,一是防狼,二则及时发现走失的马匹、羊只,原该属谁,便送归原主。守护这里的漠北族也是三州守军之则,虽然他们不算是天晟的子民,但都是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理应互相照应。”
陆星听着,点点头,心内暗想:看来这漠北三州的设立,很有意义啊。
这时,又有军士告诉陆星,以后若是外出巡营,一队最少要有十人,更多人也可,不要嫌重嫌累赘,一定要带足刀枪盾牌等兵器,还要带上水袋、指北针和木哨、烟火棒等物。
有人解下系在腰间的一支尺把长的竹筒,递给陆星让他看,又道,“用力摇晃,然后拔掉这边的木塞子,就会冒出一道黄色的浓烟,直冲上天,遇风不散,还能喷出小火星,晚间看得更清楚。此物可做警示、求救之用。有了这烟火棒和木哨子,哪怕走出去的远一点,营里人能听到看到,知道有事,马上就会赶过来。”
祈县守城军的物品里也有烟火棒,但几乎很少用到,陆星拿着那鸡蛋粗细的竹筒,看了又看,又去看竹哨。
王好好凑过来道,“这些东西原本也有,是小雀儿改良了设计,重新做的,比旧物件更好也更好用。”
“小雀儿?”陆星一皱眉。
王好好笑道,“就是甘羽。他是小雀儿,营里还有个小鱼儿,一雀一鱼,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齐了,哈哈哈哈。”
陆星把玩着木哨子,心想:这烟火棒该是在燃放的烟花之上改良设计,造出来的,这甘羽倒真是个手巧的人。
歇息片刻,众人上马又往远处走。周围的灌木和野草越见茂密,陆星骑在马上,甚至不需要弯腰,只一伸手,就能摸得到草尖。放眼四望,视线之内尽是这样的高草,陆星不由暗想:这种草丛里埋伏上个把野兽或是人,确实不易察觉,看来出了营是得多加小心。
又走出一段路,陆星看到在一处水潭边的泥地上,竖有一根半人高的细木条,那木头一看就是削制过的,显然是人为,木条上还缠着几条不同颜色的布带子。
正想开口询问,陆星就听同行的军士说道,“看,定位桩。”
陆星不由得道,“是什么?”
其他军士告诉陆星,漠北族人生活在这片草原上,会利用这里的大小河流、湖泊来判定方位,划分区域,再有,就是这定位桩。在削好的木桩上以不同颜色的布带做记号,告诉其他人这里的大致方位,指示这附近有没有危险,以及是否可以驻扎帐篷。
有人指着那竖在地上的木条说道,“从这里往周围方圆数里之内,应该是没有野狼,而且有漠北族人的宿营地。”
杨校尉望了望天色,说道,“这一趟咱们巡到这里,差不多了,再往前走一走,就回营去吧。”
又往前走出了约有二里地,陆星猛然注意到远处被风吹动的草丛里有黑影闪过,他轻咳一声,忙向同行的人们示意。
仔细观瞧,陆星惊讶地发现,那黑影并不是什么野兽之类,而是在小溪边的草丛里,坐着二大二小,四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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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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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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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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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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